《为摘花与夕颜》霁红泠

5、第 5 章

　　夏无凤收到从魏国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一月后。
　　但霁叠影灭门一事，他却是上心的，他曾不止一次感慨过，若是秦国有此猛将，何愁....
　　何愁....
　　思及此处，夏无凤垂下眼来吩咐道，“近些日子，多派些人到祁连边境去。”
　　回过头，正是夏珩自己与自己博弈中，他从小棋艺过人，无论谁同他下棋，都是一个输字，久而久之，也没人在同他下棋，他也养成自我博弈的习惯。
　　“霁叠影死了。”
　　“似乎有些快。”夏珩不觉意外，“魏帝还是太心急了些。”
　　“魏国失去了霁叠影，摄政王那边或许会有动作。”
　　“他的动作从来都是从父皇那里传出来，兄长何必担心。”夏珩放下旗子，看向夏无凤，“你派人去祁连边境，是想救下那两个孩子？”
　　“我曾经对霁叠影承诺过，虽说霁叠影并没有同意我的方案，但我的承诺仍旧有效。”
　　“可如此一来，必定会惊动摄政王。”夏珩歪头想了想，“去年魏国宫宴，我倒是觉得那个小郡主有些胆色。”
　　原来，夏珩就是霁无瑕在宫宴之上惊为天人的使臣，他当时乔装打扮跟随夏无凤一起来到魏国，也是为了探究魏国的皇室政局。
　　“希望她不要像她父亲一般愚忠才好。”
　　二人话还未说完，却见外面侍婢匆匆进门，跪拜道，“太子殿下，摄政王要见您。”
　　“本宫知道了。”
　　“看来他也知道了。”夏珩一子落定，“但或许他算错了一件事。”
　　夏无凤笑了笑，摇头让夏珩不要再往下说。
　　“对了，最近可有箬兰的消息？”夏无凤披上披风道，“快要过年了，让箬兰记得在这之前回宫。”
　　——
　　当夏无凤带着一地月色进门时，正好是苏道晏用闭晚膳之时，往来伺候的人从容的退下，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摄政王。”夏无凤恭敬地对着苏道晏行上一礼。
　　“太子也知道魏国发生的事了吧？”苏道晏懒洋洋地抬眼，“今日阔海给我说，让我们趁此机会拿下魏国。”
　　“太子以为如何。”
　　“喜之以为不妥。”
　　“噢？”苏道晏挑眉，“为何不妥？”
　　“大魏虽然损失了一个霁叠影，但还存在着许多门阀子弟，恭亲王每年还会在边关巡视，而最重要的，是我们才将七妹送去了魏国。”
　　“你说的有理，”苏道晏想了想，“不能让七公主白白牺牲。”
　　“那太子可有好主意？”
　　“喜之不善思绪，暂且没有什么好法子。”夏无凤迟疑了一下，“只盼摄政王英明，能够让我大秦万世相传。”
　　“太子殿下过奖了，这大秦的未来，可是掌握在你手中。”苏道晏沉思了一会儿，“我方才进宫面见陛下，陛下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今年年宴让睿王也回来吧。”
　　“我已让夏珩写了家书告知。”
　　“楚王殿下啊....”苏道晏想到了什么，“没什么事的话，太子殿下便离开吧。”
　　“是。”
　　待到夏无凤走后，谋士这才从背后走了出来。
　　“如何？”
　　“查清楚了，陛下确实在帮太子培养势力。”
　　“夏无凤，是个好人才。”苏道晏不经意地问，“你觉得夏珩如何？”
　　“楚王此人，阴晴不定，着实有些....纨绔。”
　　苏道晏却笑，“纨绔才好，看看夏川，废的跟条狗一般。”
　　谋士并不敢接话，苏道晏不耐烦地道，“罢了，你退下吧。”
　　——
　　霁无瑕被红叶与飞花二人护着到了祁连边境，一路上总算是平安无事。
　　在得知父母被杀之后，霁无瑕倒是比二人想象的要冷静许多，甚至没有吵闹着要回头去找父母，只是郑重地拜托了二人。
　　“去祁连边境。”霁无瑕道，“只有到了那儿，我才有一丝活路。”
　　于是，三人一路乔装成逃难的难民，只是到了祁连边境，一层层的盘问加重了起来，祁连的冬季异常寒冷，霁无瑕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红叶急的团团转，边境小镇，其余普通药材都还好找，只是没有一味霁无瑕所需要的昂贵药材雪莲，雪莲出身极寒之地，本身极难存活，一般只进贡于皇家。出行之时芸娘给霁无瑕备的已所剩无几，飞花与红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霁无瑕倒在床头，每日挣扎着醒来半日，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红叶，你在这儿守着郡主，我去找雪莲来。”
　　“你上哪儿找去？”
　　“江的对面就是秦国，前些日子我在药铺打听到，近期边境各国有一批进贡大紫明宫的珍稀药材，说不定就有雪莲，偷也要给郡主偷回来。”
　　“你疯了，那可是祁连江，你若是掉下去，命都没了，就算成功进入大秦，那进贡的药材定会有大批护卫，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但我若不去，郡主的命就快没了。”飞花像是下定了决心，“如今郡主身心俱疲，祁连冬日如此寒冷，我是真的怕，我们守不住郡主。”
　　红叶沉默，她担心飞花不假，只是如今郡主每况愈下，也只有铤而走险。
　　飞花握住红叶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红叶红了眼眶，右手覆上飞花的手，沉下头去。默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飞花的安排“飞花，我和郡主在这儿等你回来。”
　　霁无瑕陷入昏迷，每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红叶除了静静守着别无他法，终于在第三日，飞花带着雪莲回来了。
　　一路何等惊险自不必说，二人心知肚明，红叶用最快的速度煎了药，喂无瑕喝下。喝下药之后，霁无瑕要清醒很多，她这几日虽然昏迷，心里却很明白如今这样的情况，红叶二人是有多艰难才能拿到这药。
　　“飞花，红叶。”霁无瑕把二人叫到身旁，“我知道我的身体，离不开药物，我们不能长久等在祁连江，早晚是会被搜查到的。”
　　“我想带你们入秦国。”霁无瑕面上笑着，笑不达眼底，眼睛里更没有什么光彩，看了只叫人觉得像是有雾盖住了，灰的揪心“只有入了秦国，我们才不会如此被动，我才能有时间....去给爹娘平反。”
　　“只是，过了这江，我们就要彻底放弃魏国人的身份，你们愿意吗？”
　　“郡主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从小长在国公府，也是同郡主一起长大的，郡主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郡主要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飞花激动，“只要郡主不嫌弃我们是累赘，不要我们就行了。”
　　“我与飞花誓死效忠郡主！有郡主一天便有我们一日！”红叶红了眼补道。
　　“我才是真的那个累赘。”霁无瑕自嘲一笑，“你们放心，今日种种，我霁无瑕立誓，来日必报。”
　　第二日，霁无瑕领着二人，准备偷渡至秦国。三人临行前换了装，无瑕吩咐二人不可再叫她郡主，只称作妹妹，三人只带了些许补给和药材，轻装上阵。不料过江之时，却路遇江盗，若要过江盗一关并无太难，江盗求财罢了，只是三人无任何值钱物什交于江盗。
　　“各位爷，我们三人只是普通过江渔家女，去秦国探亲给娘亲取药的，身上也并未有过多钱财，几位爷若信得过我，过些时日我们三人返回之时，定带够等价物什交于几位爷，我们三人可将自己的随身包袱压于此处，里面有我们给娘亲采的药材势必会回来取回的，还有些散碎银两，几位爷不嫌弃可先用来讨几壶酒喝，还请爷放我们三人一马，来日定当重谢。”
　　霁无瑕起身于江盗谈判，她自知她们三人若真与江盗动起手来，胜算甚微，虽飞花与红叶二人武功不差，只是她二人定要分神保护自己，带上她这个拖油瓶很难突围出去。此时她真恨自己如此体弱，不能为她二人分担，只期望自己可以说服江盗放她三人一条生路。即使希望渺茫，但她也只能一搏。
　　“你这小娘子长得俊俏，我们兄弟几个也几日未开荤了，既是无钱缴纳过路费，那就让几位爷新鲜新鲜，哈哈哈哈哈。”领头的江盗语气下流直接，眼中丝毫不掩饰对无瑕的垂涎，脸上横肉丛生，笑起来更显狰狞，说罢伸手就去提无瑕的衣领。
　　霁无瑕见讨价还价不成，反被江盗调戏，自知躲与不过，蹲下向后退，红叶与飞花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向前挡在无瑕身前与江盗缠斗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领头江盗看出无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便以眼神示意手下去后面偷袭无瑕，无瑕只顾向前提醒飞花和红叶怕她二人被江盗伤到，忘却关心自己身后，被一彪形江盗自后制住，捂住口鼻向后拖去，飞花二人见此情景忙向后赶去，却被江盗缠住，还挨了好几下痛打。
　　无瑕拼命挣扎但江盗的桎梏毫无松减，双手胡乱摸索，希望可以寻摸出一个尖利的物什，忽感腰间有一硬物件儿，脑子灵光乍现，想起这是林晔送于她的乌簪，无瑕自知无任何战斗力，所以乌簪一直贴身藏在腰间，此时她拔出乌簪径直扎向那江盗腰间，彪形江盗痛呼一声发了狠，“他奶奶的臭娘们儿，去死吧！”一脚踹向无瑕后背，无瑕毫无防备惊呼一声跌下江去，飞花见此情景，惊叫一声“妹妹！”与红叶二人不再缠打，飞身下江。
　　此时三人皆掉落至祁连江中，霁无瑕只觉天旋地转，很快不省人事。
　　——
　　楚琰已经出了药涧谷快一个月了，身旁的顾浮有些不明白主子究竟在想什么，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但楚琰总是只在药涧谷附近转悠，连蜀地都没有出过。
　　路经一些城镇时，顾浮倒是看见了大大小小的通缉告示，这个时候楚琰就会驻足瞧上一会儿，却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那么不咸不淡的看着，随后离去。
　　他想，这或许是主子的一大爱好？爱看人间惨剧？
　　这一日，他们向往常一般采药回村，却见村里多了一队大魏的官兵。
　　见他们二人到来，便大声喊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画像上的女人！”
　　楚琰并不答话，眼皮也未抬一下，顾浮站了出来陪着笑，“我们才从山上采完药下来，并没有见到画像中的二人。”
　　那领兵的头目点点头，“你们都没看到？”
　　这话是对楚琰说的，可楚琰将头转向一边依旧也不理人，眼神也瞥向别处，这就让兵头子有些被冒犯到，“老子问你话呢？莫不是要去大牢里走一圈，你才肯开口？”
　　“滚开。”
　　楚琰皱起眉头，抬眼，终于如愿地说了话。
　　“各位！各位！少安毋躁！”
　　顾浮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只得掏出一块令牌，“我家公子不擅长与人交谈，各位看看这牌子就知道，我家公子是绝对的好人！”
　　那兵头子接过一看，顿时吓得倒退几步，连忙鞠躬道歉，“冲....冲撞了大人，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打扰大人清净.....”
　　说罢，忙带着人离开，顾浮却笑了出声，这些欺软怕硬的官兵，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大魏皇帝给的通行令当真是意外的好使。
　　“回药涧谷吧。”
　　“您终于想通要回去了？”顾浮惊讶，“我还以为您要在外面多待会儿，医仙可是一点也不好相处。”
　　楚琰越过顾浮，走到一堆谷物处，回头对着顾浮道，“捞出来。”
　　“您有东西掉进去了吗？”
　　顾浮觉得奇怪，上前往谷物里探了探，顾浮却突然摸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主子？”
　　顾浮往外一拉，赫然拉出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满身狼狈，双目微睁看向楚琰，小脸上布满了血污伤痕，衣衫褴褛，眼看是难活了，嘴里喃了句“救.....我。\"便昏死过去。饶是如此，顾浮也认得，这不就是方才那些魏国士兵们要找的通缉犯霁无郁？
　　“主子，您......要救她？”
　　顾浮探了探霁无郁的脉息，“其实您可以当作没发现她的，在过那么个把时辰，她也活不成了。”
　　“带回去。”
　　楚琰不多言，交代完毕后，喂霁无郁吃了一颗药丸后离去，留下顾浮和昏迷的霁无郁“面面相觑”。
　　“得，重活累活，还是得我来。”
　　“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身上受了重伤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小的这次，还发现了一位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下面的人来报，在蜀地附近发现了拿通行令的那位。”
　　“这不奇怪，药涧谷在蜀地，他在那儿无可厚非，只是我们搜人时一定不要惊动了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