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摘花与夕颜》霁红泠

4、第 4 章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不管你昔日与君是如何的肝胆相照，如何的同生共死，一朝世变，君也能面不改色的灭卿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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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家镇国公府便成了连云城里不能言说的这么一个忌讳，一夜之间霁家满门被灭，只逃出了那么两个小姑娘，饶是平日里嫌弃霁无郁蛮横疯癫的那些个小公子都不由得难受起来，他们毕竟也是从小长大的交情，退一万步说，兔死狐悲，何况死的，算得上一头狮子。
　　林晔被林致胜锁在家中禁止外出，在他听到通缉令的那一刻起，他只感觉到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虽然他早有隐隐预料，但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他提着剑，就要去寻霁无瑕，却在门口看见同样提着剑的林致胜。
　　“你要去哪儿。”林致胜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出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父王。”林晔眼里噙着泪，“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您与霁将军也是同样过命的交情啊！无郁给我说过，当年您为了霁将军腰后受了一刀，到现在每逢阴雨天气您的后腰就酸痛不已，这样的交情，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还是说，权利不光腐蚀了官家，还腐蚀了您的心？”
　　“林晔！”林致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何尝不想救霁叠影，可他不能，若是救下他，那么最后恭王府也会变得和霁家同样的下场。何况，他根本救不下。
　　“你懂什么！回去！”林致胜吩咐道，“来人啊！把小王爷给我押回房间去，谁要是让他从府里溜走了，本王就要了谁的命！”
　　“我要去救他们，”林晔也不退让，“您不救，我救！”
　　林晔不管不顾，身形向上一晃，旋身躲掉了一个拦路护卫，右手出剑两三下解决了上前拦他的几名护卫，作势就要出府。
　　“你现在去能找到什么？能救到什么？”林致胜向他吼道，“他们都死了啊！昨晚就死了！”
　　林晔身形一窒，“可是，无瑕是提前上路的，父王，说不定现在还能.....”
　　“官家早就派人前往官道了。”
　　林致胜的一句话，让林晔有些崩溃了，险些站不住脚，他反复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啊？”
　　“到底为什么！”
　　饶是他也早有预感，当东窗事发之时，依旧承受无能，林晔揪着父亲的衣襟，“父王？您告诉我，为什么啊！”
　　林致胜如鲠在喉，那也是他拜了把子过了命的兄弟啊，他抬眼看着儿子，他无法把成年人世界里肮脏污秽讲予他听，他无法细说原来光明世界里，还有黑暗的存在，他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不去救霁叠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晔听到这话，一顿，狂笑起来，像是发癫一般，他提着剑就想往外冲，“我要去找无瑕和无郁！纵是尸体我也背回来给她们安葬！”
　　“孽子！你给我回来！”
　　父子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前院动起手来，兵戎相向，林致胜右手出剑毫不犹疑向林晔大腿刺去，林晔只闻耳后剑气提气向前一个空翻避过一剑，矮身攻向林致胜下盘，林致胜一剑刺空，翻身以剑指地向上跃起，一掌劈向林晔后颈，左脚挑剑直指林晔小腿，林晔歪头避过后颈一击，左腿中剑，“呃！”
　　林致胜落地，转身看向林晔，“听父王的话，回去吧。”林致胜闭上眼，“挽回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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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骑着马快速奔过，霁无郁根本顾不上那些枝桠划伤她的脸颊，拉扯她的衣服，她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前逃，而她的身后，正有几个影子慢慢向其靠近，而后却又被另几个影子拦下，如此往复。
　　霁无郁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仿佛从她偷偷离开客栈开始，所有事情就脱离了原本的运行轨迹。开始她发觉身后有人一直在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知道父亲定是知晓了她出走特地派人护卫她的，心下忍住万般感慨的情绪，默默立誓此番定要助爹爹平反，我霁家绝不背此污名！林琮的动作也出乎霁叠影意料之外的快，故而身后从默默保护霁无郁的人变成了数不胜数追杀的人，保护她的人一个个倒下。她一丝一毫也不敢停下逃亡，这样的变故，让她预感那晚客栈一定出事了，她甚至不敢细细去想，客栈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变故使得霁无郁到达自她离开的第一处有人烟的地方起，多了个心眼，先是乔装了一番。入眼皆是官兵，愈近入关她满腹疑惑渐渐转为深深的不安，无郁匆匆一瞥，通缉令三个大字撞进眸子沉进心里，那晚果然出事了。她不敢入关，只得转身，泪夺眶出，恨之入骨。她闭眼，泪落，换装，蒙面，继续无尽的逃亡。
　　她所到之处，全是她同霁无瑕的画像，她不敢多做停留，只得凭着直觉前进，但霁无郁已经好多个夜晚没睡好觉了，没安心地方落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脑子里反复浮现出通缉令上的内容，她不敢去想那晚爹娘经历了何种痛苦，而这夜她跑了，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还是不幸，有一瞬她觉得要是自己不跑是不是就可以和父母死在一起，至少她和爹娘一起承担。她亦不知道即使她不走，霁叠影也会想办法把她送走，只是她的出走让霁叠影顺水推舟，护卫布置更为妥当。
　　她偷跑之前设想过很多种爹爹发现后的情景，可能会怪她，也会发火，气过之后会无奈笑笑叹女大不由爹。但她万万没料到爹爹还派人护着她，本来忍住的情绪呼啦一下全都涌上心头，泪如泉涌却毫无声息，双拳深深攥紧，指甲入肉出血她也岿然不知。
　　霁无郁怕被搜查到，一路上她只敢睡在山野林里，听着狼嚎她甚至会觉得安全一点，但只有一点。夜深了，睡不着的她只有麻痹自己，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也许就都好了。可是每日寅时，露珠都会打湿她的眼睫，无声的提醒她逃亡并未结束，远处隐约的厮打声敲打着她的神经，将她的不信击的粉碎。她知晓还有护卫用性命在保护她，所以她更不能死，她得活着，她得报仇，她得找到妹妹....
　　“无瑕。。。。”
　　霁无郁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从小习武的自己都尚且如此狼狈，那自小体弱多病的霁无瑕.....
　　霁无郁拼命闭上眼，给自己打气，“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里默念，手在祈祷却颤抖着，“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