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你的星辰月「无限流」》焦糖曲奇饼

2、海之鲛

　　谈焱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看到那嘴诡异的尖牙，坚守多年的信念颤了颤。

　　他双手插兜，面色不显地走到最前面。

　　一直被眼前出现的奇异场景吸引，谈焱这才发现他衣兜里的手机、钥匙、饭卡统统不见了，只剩下原本悬挂在钥匙扣上的绿色丑蛙，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为什么剩下了这个？

　　长手长脚的丑蛙蜷缩着四肢憋屈地窝在衣兜里，谈焱捏了捏质感柔软的毛绒玩偶，里面填充的是精梳棉，回弹力极佳。

　　过滤机制？

　　谈焱脑子里跳出这个念头。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外套拉链，果然没找到拉链，金属制的纽扣也没有了，留下一个个细密的孔眼。

　　谈焱悄然一笑，唯物主义的高塔又屹立不倒了。

　　妖魔鬼怪什么的，会怕金属物，连拉链和纽扣都不放过吗？

　　谈焱放下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径自往二楼走。

　　二楼过道上穿梭着几位身着长裙的少女，似乎正在搜查房间。

　　灯光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道黑魆魆的楼梯，分列上下。

　　“上楼，我们从顶楼往下搜。”霜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

　　他们无意和其他人起冲突，就不掺和进去了。

　　谈焱作为新玩家不置可否。

　　按照刚才水中的少女，也就是NPC说的话——下一次钟声敲响后再会，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时间有限，已经搜过的房间再搜一次的性价比很低。

　　楼梯所能到达的地方仅限四楼，最上方还有个钟楼，需要有扶梯才能往上爬。

　　“一定要上去吗？”谈焱四处张望，没看见扶梯。

　　文列星随手推开一间离自己最近的房间，肉眼可见的灰尘从窗框上扑簌簌地落下，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房间里一片漆黑，谈焱取下过道上的煤油灯，钻了进去。

　　这里显然是个杂物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清理工具，还有众多缺扶手少腿的桌子椅子。

　　谈焱艰难地从里面找出两把还算完整的椅子，高度不够，他又从最底下抽出两沓报纸来，叠起来后堪堪能让他摸到天窗的顶板。

　　“我上去，你们帮我扶着椅子就行。”谈焱说着，尝试往上爬。

　　这两把椅子看起来完整，实则缺少横杆内部松动，非常容易左右摇晃。

　　谈焱拉开顶板的插销，用力往上一推。

　　尘封已久的钟楼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潮湿腐烂味，谈焱离天窗近，不得不屏住呼吸，他伸手扶住外边框，用力往上撑。

　　得益于体育课练的引体向上，谈焱没费什么力气爬上了钟楼。

　　说是钟楼，其实更像是一座密闭的塔楼，最上方的窗户被几块木板封住，只从缝隙间漏下一点天光。

　　“递个煤油灯给我。”谈焱趴下身，伸手准备接。

　　不知什么时候过道里已经没有了霜于的身影，文列星一个人扶着椅子，听见谈焱的话拽着裙摆就踩上了最底下的那把椅子。

　　“你别往上爬，注意点安全。”

　　谈焱看着文列星裙摆下繁密的细纱，生怕他不小心绊倒摔了，连忙伸长了手，努力去够他手上的煤油灯。

　　文列星什么也没说，仰着头把灯递到他的手上。

　　谈焱就这么毫无预料地撞进文列星灰蓝澄澈的眼里，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夜幕中纵横排列的群星。

　　“小心点。”

　　一句不咸不淡地关心打断了谈焱的思绪，他回过神，轻轻嗯了声。

　　拿到灯，谈焱也不拖拉，举在手上四处查看。

　　钟楼墙角有一个散开的布包，谈焱蹲下来翻了翻，里面装了各式的修理工具，看起来像是用来修理大钟的。

　　再没有其他东西，谈焱拿起一把螺丝刀，放在手里掂量掂量。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意思再明确不过，不就是让人打开大钟背板吗？

　　谈焱迟疑着没有马上动手。

　　刚才NPC已经说过，他们要按照钟声再回到桌边继续这个所谓的游戏，万一他现在失手把钟弄坏了……

　　联系文列星说的，宴客名单就是死亡玩家名单。

　　这要是一个搞不好，没准他就GG了。

　　拆？还是不拆？

　　谈焱是个敢赌的人，既然楼下那些女生都在随意地翻找，意味着小心点别把钟拆哑巴了，问题不大。

　　“诶，文列星。”

　　谈焱一边在工具包里找钉子，一边跟文列星说话。

　　“你说万一我不小心死了，会去哪里？如果在原地的话，你们能给我收尸吗？”

　　文列星正翻着椅子上的旧报纸，试图从上面找到些有用的信息，乍一听到谈焱的话，瞪大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只听见楼上传来乒零乓啷的凿墙声。

　　文列星试着往上爬了一格，站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他拔高音量喊道：“凿墙是出不去的，你别白费力气了，没信息就下来。”

　　敲好铁钉，谈焱把煤油灯挂在墙上，昏黄的光线正好能照亮这个小小的空间。

　　“没凿墙，在拆钟呢。”

　　谈焱拧开最顶上几颗螺丝钉，背板已经有些松动，谈焱往里张望，确定没有线路连接，一鼓作气把剩下几颗螺丝钉全拆了。

　　背板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足足能站下一个成年人。

　　而最吸引谈焱视线的，是悬挂在其中的金色长剑。

　　谈焱的耳边又响起那首诡异的歌谣。

　　「我在长剑放在哪里？
　　我的王子去了哪里？」

　　谈焱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拆……拆钟？”

　　文列星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随手抄起一沓报纸往顶上砸，正好打中谈焱的后背。

　　“你别作死，赶紧下来。”

　　这要是把人鱼的提示钟声搞没了，非得把他舌头割下来不可。

　　谈焱没有理睬，他半蹲在地上借着昏黄的煤油灯细细端详，不出意外这一把就是刚刚歌词中的长剑了。

　　找到长剑，如果再找到王子，会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

　　谈焱没有多思量，把工具包里里外外搜刮了一遍，只留下手中这一把螺丝刀，随便把布包打了个结扔到孔洞里。

　　视线接触到地上放着的一本黑色牛皮记事本，刚才只顾着看金色长剑，其他地方倒是没观察仔细。

　　谈焱最后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把本子揣在外套兜里，搬起背板重新将螺丝钉拧回去，用了吃奶的力气拧到最紧。

　　在文列星越来越不耐烦的催促声里，谈焱攀着天窗边沿，稳稳地落在高高垒起的椅子上，顺手拉上天窗插销。

　　谈焱才刚落地，文列星就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你不要命了是吗？”

　　谈焱没有防备，后背撞上了走廊墙壁，兜里的黑色牛皮记事本啪地掉在地上，谈焱捡起来掸掸上面的灰，递给文列星。

　　“富贵险中求，你看看这个有用没？”

　　自从看到长剑，谈焱便不觉得后悔。

　　如果设定是他想的那样，或许藏起这把长剑，就能挽救一个人的性命。

　　文列星瞪着他，没有伸手。

　　本以为谈焱只是个误入游戏的美丽呆瓜，结果比谁都勇，明知道碰钟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他还偏要尝试。

　　“我再提醒你一次，这个游戏真的会死人，一旦你触发了死亡机制，谁都救不了你。”文列星没好气地说道。

　　谈焱自然清楚。

　　“我猜到了，谢谢你的提醒，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太大，霜于从房间里探出头，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文列星用这么高的音量说话，之前为了隐藏身份，他很少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上面找到一个本子。”

　　霜于手上拿着东西，不太方便，谈焱索性自己翻动起来。

　　这个本子看起来有些年代，里面的纸页泛黄脱落，用墨汁断断续续地写了许多数字。

　　更准确地说，像是在计算。

　　谈焱看懂了其中的sin、cos和tan的变形式，越往后翻题目越难，甚至还出现了折磨千万高考生的几何图形动点p。

　　“当王子也要学数学题吗？”谈焱有些不懂。

　　不管怎么看，这个东西和他们目前的情况都很不搭。

　　文列星刚想作答，楼梯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地衣服摩挲声，三个人同时警觉起来。

　　“谁在那里！”霜于厉声道。

　　谈焱下意识地把牛皮记事本藏进外套内侧，用手臂夹住，装作无事发生。

　　霜于快步走到楼梯间，几级台阶之下，两个女生半蹲着还没来得及起身，模样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

　　“你们搜完了没，该换我们搜四楼了。”她们相互扶着站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霜于和文列星都见识过游戏中个别玩家的卑鄙和不要脸，见怪不怪。

　　“没，等着。”

　　霜于既没有好语气，也没有好脸色，那两个女生还真就在楼梯口等着了，一派悠闲地看他们翻找。

　　谈焱瞄了眼这两名女生的裙子，洁白如初，不见任何脏污。

　　既然四楼是杂物间，那么二楼和三楼大概率是主人的卧室还有客房，想必打扫得很干净，所以这两名女生衣服上没有灰尘的痕迹。

　　没有了外套拉链，谈焱只能一直夹着记事本，别别扭扭地到屋子里翻找。

　　“哦对了。”其中一位踩着细高跟的女生开口，语气不善对文列星和霜于说话，“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准备提前十分钟到二楼交换信息，你们要不要一起？”

　　端着下巴，高傲得像只白天鹅。

　　她原本是不准备说的，不过谁让她刚刚听到了些有价值的消息呢，勉为其难让他们加入也不是不可以。

　　霜于和文列星交换眼神，妆容精致的“少女”垂下了眼眸，霜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谢谢了，我们会去的。”霜于变脸谱似的，笑着应承下来。

　　有外人在，文列星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模样。

　　“你们有怀表嘛，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不介意在这里等等你们。”说着，动作熟练地弹开挂在胸前的怀表。

　　怀表上点缀着耀眼的红宝石，即使是微弱昏黄的灯光下，依旧璀璨照人。

　　文列星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没呢，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霜于和他搭台唱戏道。

　　“那好吧。”

　　穿细高跟鞋的女生一脸桀骜，心里的虚荣心大大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