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落尘泥》潇泠瑀

4、第 4 章

　　天渐渐暗了，瑰丽的云彩变幻着各种形状，燃烧最后的美丽。月牙兀自照耀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山中突然安静下来，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凄寒。
　　此时，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步黎正在一旁生火，防止野兽入侵，也方便夏聆筠他们找到我们。我则在一旁照看一个小男孩。
　　刚到山洞的时候，他还趴在一块岩石上呻吟。凌乱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他的脸，未着片屡的身上伤痕累累，很多都有些年月了，像是野兽抓伤的。肩上却有一处箭伤，--流着血。
　　我们都惊诧不已，为何他这么小却有那么多的伤？
　　待进到山洞里，他突然迅捷的把身子缩向一角，背却拱着，嘴里发出一种类似狼嚎的叫声。显然他是发现我们了，只是这样的反应，似乎不太寻常。
　　我试图接近他，他却迅速曲起后腿助力向我扑过来。步黎猛的挡到我面前，抬手就是一掌，把他打翻在地晕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几处干净的地方，晕倒的时候还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势。我几乎就可以肯定这个小男孩是从小就在这山里长大的，如动物一般的生存。
　　当即叫步黎去河边舀点水过来帮忙，他却恭敬地对我说要帮小男孩处理箭伤，想他习武之人也是比较在行。
　　我走到外面树林边，撕下片衣裙系在树枝上做下记号，然后到河边用宽大的树叶舀了些水。
　　回到山洞的时候，他肩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我忙拿着水去帮他清洗，步黎说让他来，我干脆让他去生火。他拗不过我，便到一旁生火。
　　用碎布擦着他的身体，我忍不住在心底颤抖。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在这大自然里活下来的啊。
　　擦到他的胳膊上，发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使劲扒开才看到是一块布，月白的颜色，还是上等丝织的。我怎么觉得这种布在哪见过似地。看他肩膀上的伤口明显是人为的，难道是猎人误伤的？可是他在这里那么久，怎么才被发现？心里惊疑不定，也没个头绪。
　　“小姐当心，好像有狼。”步黎突然神色紧张的对我说。
　　夜慢慢拉起帷幕，山洞骤然陷入黑暗，那簇火光仿佛燃烧着诡异。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恐惧，把那男孩挪到火堆旁，挨着步黎坐下。
　　“你说，哥哥他们会找到这里吗？”我犹豫着开口，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这个男孩，不能再让他受伤，似乎忘记了自己在这里也只是个孩子。
　　“放心，少爷一定可以。”言语间好像无比坚定。
　　倏的，外面传来“嗷嗷”的叫声。
　　步黎全身紧绷，示意我不要动，握住身后的剑，眼睛凌厉的看着洞口。
　　我用树枝把火堆拨亮，一直握着的男孩的左手突然动了动。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男孩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却又迅速钻到阴暗处，全身不住的颤栗着。
　　我怕他碰到伤口，想拉他过来。他却张着手似要攻击我，步黎长臂一伸，制住他的双手，就要拖过来。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对步黎说道：“他怕火，让他在那里吧。”
　　闻言就放下了男孩，他又立即缩到暗处，脸上写满恐惧，忽又发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声音。
　　我们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心里猛地生出强烈的寒意——洞口竟有几只凶恶的狼，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蓄势待发。
　　月上中天，山中一片寂静，只有流水的声音淌在每个人心头，平抚心中的惧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洞窟一片狼藉，几滩血迹混合着泥土沾在草丛中，树上还有剑锋扫过的痕迹。这一切都昭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山洞里，步苒正在帮步黎包扎被狼抓到得伤口。步珂拿布条绑住小男孩的手脚，防止他再挣扎，还塞住了他的嘴。我们才知道他可能是被山里的狼养大的，而他发出的那声音是在叫唤狼。
　　我和夏聆筠坐在一旁，等着天亮快点出山。
　　“哥······”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别说了，我会说服爹爹收留他的，前提是他没有危险。”夏聆筠一副严肃的样子，冷冷道。
　　“呵呵，哥哥最好了。”我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没办法，有求于人吧。
　　“你也就这时候会叫我哥哥。”呃，被看出来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哪会啊，我不是每天都有叫‘咯咯’嘛”我嬉笑着，没有告诉他前几天在波斯商人那买的狗就叫“咯咯”。
　　他也不跟我争辩，轻声说：“这个男孩恐怕不简单，你真要留下他？”
　　“以后他就是我弟弟，再简单不过了。”我坚定的说，“我会好好照顾他。”
　　“他恐怕不会想要受你照顾吧，另外估计你还是得做妹妹。”他一脸鄙夷的看着我。
　　“呃，是这样吗？”我讪笑着过去看那小男孩。
　　其实帮他擦洗干净了才发现，那个孩子也是十分俊秀，比起夏聆筠也不遑多让。只是偶尔眉眼间会流露出异于常人的恐惧和暴力，他只是想保护自己吧。
　　第二天回到思云居已过正午，爹爹一大早就亲自带人上山寻我们了，那个山谷原来在木彦山背阴处的森林深处，也难怪我们会迷路。对于那个小孩，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我们好好照看着。
　　在乌克木待了一个多月，我们就起程回中都了。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情，倒是听说有人在木彦山狩猎被狼咬死了，还有人受了很重的伤。
　　那个男孩，我唤他作小沁，只希望他体识清远、言行以礼。爹娘都很照顾他，只是他怕生的很，经常一个人呆在马车里。白天都在睡觉，一入夜就很兴奋。爹爹说，他与狼群生活久了，很难适应现在的环境。其实他也可以直立行走，甚至可以说话。估计也不是自小就在山里，是后来因为什么意外才流落到山里的。
　　我没太在意他的反感和敌意，尽量找机会与他相处。教他说话、识字，教他适应群体生活。我想，只要他习惯这样的生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