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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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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彩烧成似血的颜色,苍鹰振翅竟似要将那苍穹生生撕裂,在辽阔的草原上无端生出一种悲壮的美。远远的,一片苍翠与一片绯红,一份宽厚和一种悠远。我躺在草地上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天之涯、地之角呵。
“嗯哼~~~小雏鹰也想飞了吗?”身旁一声戏谑的童音传来。
我看着远方,没有回答,目光仿佛定格在那矫健的苍鹰上,又仿佛透过苍鹰看到更远的远方,那里的天空星月朦胧。
没有听到如常的反驳声,夏聆筠似乎有些意外,紧挨着我在旁边躺下来。
“我不想做鹰,只想窝在家里。”缓慢的开口,语气很是坚定的,似乎还夹杂了一丝苍凉。
夏聆筠转头看我,一瞬不瞬的,忽而又笑着说:“不如我带着你飞吧,小懒猪。”
转头瞪他:“你才是猪。”
“哼,我是猪才怪。”他不再看我,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漂亮的侧脸笑着说:“是,你是猪才怪。”
他一下子坐起来朝我大声吼道:“我不是猪才怪。”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寒风低诉。不远处,爹爹烤肉的手一顿,娘正喝着的马奶酒全喷了出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草原上,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天,我们来到乌克木,这是在木彦山下的一个小镇。爹爹在这里有些生意,还有一处别院,名为“思云居”。安顿下来后,我和夏聆筠就立刻出门了。
说来也怪,自出了中都,这家伙对我就特别纵容,一副模范哥哥的样子。反正事事合我心意,我也不作深究。
乌克木虽然位置偏僻,却是十分繁华,胡汉相交甚为紧密。街上各色店铺林立,货物琳琅,十分新奇。
我们各买了一套轻便的胡服换上。他穿的男衣短仅及膝,折襟翻领,再配上胡靴,倒多了分豪迈洒脱的感觉。我内着长裙,衿袖窄小,外衣与男式稍同,肩披肩巾,也是英姿勃发。
想起唐代元稹的诗句“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这里虽在蔚林朝境内,胡汉融合也达到一定程度了。不仅街边有卖胡琴、琵琶的乐器,还有汤饼、春饼的食物,我们一路逛来也尝了不少。在一家酒肆甚至有卖葡萄酒,着可把我乐坏了,拉着夏聆筠就想去喝,怎知那小鬼就是不让我碰。不过很快我们又被别的事物吸引了。
走在街上不时有人看向我们,投来惊叹的目光。夏聆筠虽只有十一岁,但本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换上胡服更是觉得清俊不可方物。至于我嘛,虽身量未足,也绝对可以凭借优良基因引来注目。倒是我们玩的开心,也未去理会别人的目光。
临近晚上,街上行人也渐渐少了。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皆是笑意融融、十分满足的模样。
突然路边一个晶亮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立刻跑向那个胡人的摊子,伸手拿起一把别致的匕首。上面刻着展翅欲飞的苍鹰,鹰的眼睛里镶着一块小小的晶石,闪着耀眼的光芒。我细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匕首准备走了。
“小姑娘,不要这匕首了吗?"那摊主忙上前询问。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又不要杀人又不要切菜,买它干嘛?”
摊主的脸一下子绿了,大概是想不到会有人拿着这雕刻精美的匕首杀人切菜吧。
我拉着一旁忍笑的人正准备走,却听到旁边一位白衣男子说:“这把匕首我要了。”
闻言,我微微挑眉,也未理会他径直走了。
身后白衣男子转身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灵动的身影微扬起唇。那一刻,竟是百花共放都觉失色,衣袂飘扬间说不出的潇洒温润。只一瞬,那目光收回,又似沾上夜幕的苍凉,浑身透着一股凄清的余味,让人捉摸不定。
知道那神子一般的人走出很远,摊主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不由笑笑:“小小年纪哪里会觉得寂寥嘛,定是我看错了。”
回到思云居已经很晚了,晚膳后我就上床休息了,躺在床上却有些兴奋地睡不着。看着窗外银盘似的月亮,不期然想到那个买下匕首的男子,要是他知道那鹰眼里镶的是钻石,不知会怎么想。其实看他侧面估计也只比夏聆筠打几岁而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嘴角还擎着一丝清浅的笑。
在镇上待了十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央求着夏聆筠带我去木彦山玩。我们骑着马一路疾驰来到山下,他是想狩猎来了,而我只想来看看,顺便感受一下骑马登山的滋味,后面还有三个护卫一路随行。
七岁刚出头,夏聆筠就嚷着教我马术。虽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倒是教的有模有样。我也不负所望,把我的小马驹驯得服服帖帖的。
木彦山不高,却是十分陡峭,山上林木丛生。据说因为山上常有狼出没,很少有人来这里。可是刚一上山,我便发现路上有另一队马蹄印。来不及多想,我已被沿路的风景吸引。
初夏的阳光温和的照在浓密的树林上,漏下点点斑驳的光影,在丛生的杂草中失去了痕迹。草丛间夹杂着些不知名的花,在阴暗中竟也显得妖娆。微风吹过,拂起层层绿叶,荡漾着苍翠的波浪。如诗中所说:“岩溜喷空晴似雨,林萝碍日夏多寒。”
偶尔几只松鼠从枝头探出小脑袋,睁着琉璃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甚是可爱。还有小鹿在林间穿梭,重复古老的游戏。
夏聆筠看到些动物却也不动他的弓箭,问他也只是神秘的笑笑。我也不理会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宁静却生动的一切。
行到深处,树木环绕越是密集,我们却听到流水声,看来这木彦山是别有洞天。
穿梭在密林中,踏着零碎的光影,拂过安然自在的尘埃。我们却像是被那片片绿色戏弄了,怎么也绕不出去。明明水流声就在耳侧,却是怎么也看不到。
太阳愈见西斜,我们似乎仍在原地打转。马蹄踢踏乱响,惊了附近的动物。飞鸟慢慢逃离出我们的视线,留下凌乱的一方天空。
夏聆筠也不急躁,留下我和步黎、步苒两个护卫在原地等候,自己和步珂沿着一个方向直走。我是不相信,在这样一个天然的山林会走不出去,迷路只是暂时的,我也乐的下马走动一下。
树下多是些灌木,怪状嶙峋。还有一些细碎的动物足印。残花落叶飞扬在山石上,守护最后的美丽,留下无限的明天。我不禁为这里的生机感动。落叶归根的意义大概就在于此。
突然发现有一片红色的叶子,在暗灰色的泥土中也不甚明显。我走过去拾起,想看看是什么形状,却愣在那里。树叶分明沾上了血迹——原本骑在马上也未注意到。
想想可能是动物的血,但附近也没有动物啃啮的痕迹。那么这血,是人的?
我没有细想,因为前面隐蔽的草丛中也有点点血渍。我唤来步黎,让他砍掉面前的枯枝杂草,顺着血迹走进去。
不出几十步,就发现林子里有短箭,还有一些动物地皮毛,血迹也增多了。避开那些地方往前走,眼前已是豁然开朗。
林子外远远的是陡峭的山岭,水便是是从那谷地流下来的。不远处杂草掩映中似有一个山洞。走近却听到一种类似呻吟的声音。我们面面相觑,那绝不是野兽的声音。只是出现在这密林深处的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