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HE战士》玻璃纸之夜

7、第七章

　　“你没事吧？”上方有人问，接着是一股往上拉的力道。

　　虎杖悠仁跟在玉犬后面一路狂奔，冲破云雾的刹那，见到的是白发如雪的少年正慢慢的坠落下去，他的五官很漂亮，比自己生平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丽，超越了性别和年纪，又因为他的总体色调偏冷，而显出几分淡漠疏离。

　　就这样的人，却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寂寥到极点的笑容，那笑容连应该面对的对象都没有，朝向无人知晓的空白抒发着什么，然后对头顶虚假的天空伸出手。

　　毫无疑问，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还想加上一点砝码来保证成功——就好像，死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更无法理解的是其中还有欣然，欣然赴死。

　　但……如果这死亡是顺应命运的话，就不会有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落寞，也不会伸出手来啊。

　　确定这点后，虎杖悠仁就无法弃之不顾了，伏黑惠的鵺抓住他的后衣领，钉崎野蔷薇的钉子及时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就这样借助大家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滑到坑边试图抓住那一抹白色。

　　触到少年指尖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加上另外一只手钳住少年的手腕。

　　只是对方似乎不那么领情。

　　“松手。”

　　似曾相识的语气。

　　虎杖悠仁一愣，旋即认出他是谁——昨天那个被挟持的倒霉家伙：“是你啊。”

　　羽染摇光也认出出手相助的人是谁：“……”

　　“不行。”然后他干脆回绝。

　　这下轮到羽染摇光愣住了，他怔了一会儿，好笑又好气地说：“我没跟你开玩笑，赶紧离开这里。”

　　百鬼夜行聚集起的阴秽之气对黄泉生物来说，是绝佳的活动环境，一旦打起来，吃亏的绝对是闯入的一方。

　　哪怕黄泉丑女的等级不高，但一人之力无法勺尽海洋，光凭三名高专生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最好的状况是留个全尸，倒霉一点的粉身碎骨，化为黄泉的土壤。

　　果不其然，伊邪那美久等不至，察觉到地面的动静后，麾下的黄泉丑女呼啸着，一个接着一个从地底泛起，在坑洞边匍匐一圈，黑发委地，血肉腐朽，那场景看得人心里直发毛，更别提味道了。

　　前方是无穷尽的妖魔之海，后方是空虚可怖的大空洞，至此，已经无处可去了。

　　饶是经验多出许多的伏黑惠也不禁后退一步，战场形势又不允许他完全转身，只好用眼睛盯着那些妖怪，微微侧头催促道：“虎杖，人救到了吗！快点，走！”

　　虎杖悠仁一个用力，直接把人带回地面，然后夹在自己胳臂下面：“哦！准备好了！”

　　“……”羽染摇光眯起眸，“放我下来。”

　　“不行。”头顶那个声音说，过了几秒，虎杖悠仁压低声音，听上去居然有点懊恼，“我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如果我松手的话，你就会跳下去吧，可是你明明不想死。”

　　他敏锐地留意到虎杖悠仁的用词，他能分辨出“不想死”与“活着”之间那极其细微的差别。

　　羽染摇光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不知道该说虎杖悠仁相当敏锐，还是别的，如果现在松手，他的确会为保证这三个高专生的性命直接跳下去，这没什么，纯粹因为死已经从他的生命中剔除出去了，是遥不可及的恩赐。

　　不死分为两种：一种是体内细胞新陈代谢达到最完美的平衡，即便是受伤也会快速痊愈，从而达到不死的目的；另外一种是死而复生，同样可以达到不死的目的。

　　羽染摇光是后者。

　　地母神的祝福使他和咒术界人尽皆知的天元一样，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来刷新□□情报，不同的是天元需要星浆体，而他只需要一把匕首和精准的技术，最开始了解到人类躯体的脆弱之处，就是在自己身体上实验出来的。

　　被说中了。那当然，死亡必然会伴随痛苦，他这一路已经尝得够多了。羽染摇光漫不经心地想。这家伙的精神和□□耐性超乎想象也就算了，直觉也是奇葩级别的嘛。

　　他们这边一经沉默，热闹就转到另外一边了。

　　衣物摩挲地面的声音，骸骨拖地的嗞啦声，只要听上一点就让人头皮发麻；她们身上浓烈的腐臭味混合泥土强烈的腥，在嗅觉上也是一大打击。

　　乌泱泱的黄泉丑女们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几人心知肚明，他们无路可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伏黑惠本想使驭鵺，直接载着四人飞过这片妖魔之海，但上空此时已经聚集起了一小片雷电，轰轰雷声，偶尔能看到紫色的闪电，万钧雷霆的镇压之下，无人能从空中渡过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叫玉犬出来开路。

　　白色的大狗飞身而过，咬住一个黄泉丑女的肩膀，妖魔惨叫一声，原本抓向少女的臂骨一寸寸皲裂，最后掉落在地上。

　　同时，蓝黑色的百褶裙飞扬出一个爽利的弧度，钉崎野蔷薇似乎早就料到伏黑惠会和自己打一波合作，左脚往前一步，黑色丝袜加强了对腿型的勾勒，她主动降低重心，避开玉犬下坠的身体，两枚钉子撒向空中，腰部旋转，像是发条那样收紧到无法再收紧为止。

　　然后，松开。

　　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咒力包裹的钉子飞速砸出！

　　干净利落的一击夹带起凛冽的风，不断撩动少女橙色的短发。只见钉子接二连三，依次精准刺入面前妖魔鬼怪的衣裳，成功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钉崎野蔷薇轻吁一口气，看来伏黑惠没骗她，咒术的确对妖怪也管用，但是——

　　“妈的这么多，当我是流水线女工吗？！抱歉啊，我这边可是私人订制！”她拼劲胸口那块郁闷之气，一口气吼完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抬起手，淡淡道，“簪。”

　　咒力应声引爆，连续波及到好几个黄泉丑女，爆炸的威力让她们失去行动力，站在后面的妖魔立刻涌上来，把无法动弹的同伴踩在脚下，发出骨血爆裂的脆响声。

　　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她啧了声，伸手把落到耳边的一绺橙发别回耳后，结果一只丑女的骷髅手突然伸来拦截，害她踉跄一步，刚夹好的头发又乱成一团。

　　“……”少女沉默片刻，捏着锤子的手蹦出青筋，“老娘的头发也是你可以碰的吗？！给我放尊重一点啊！”

　　旁边锤子和钉子叮叮咚咚，热闹得像是要盖一座房子，把这些妖魔全部挂上去自尽的样子，伏黑惠扯扯嘴角，但目前状况竟然让他做不出别的表情，双手迅速调换出需要的手势。

　　“大蛇！”

　　蛇身冲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向黄泉丑女们袭去，势如破竹！

　　可一旦放远目光，硕长的蛇身在一望无际的妖魔群里翻滚，居然被衬出一丝蚂蚁吞象的味道。

　　其他的黄泉丑女摆脱大蛇的纠缠后，立刻向黑发少年扑去，锋利的骸骨是绝佳的刺杀兵器，就算伏黑惠体术不错，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的额头和手腕等裸露出来的地方很快密布一些浅浅的伤痕。

　　羽染摇光收回视线，尽管另外两人力有不逮，但他们拥有成熟的战斗体系，相比之下，虎杖悠仁只能算蹒跚入门的稚嫩儿，一只手挥舞着咒具依靠蛮力去制服敌人。

　　很明显他在顾忌着什么。

　　虎杖悠仁一边挥舞着屠座魔，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冷，不是因为衣物被割破，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自一种更加焦灼的缘由。

　　说到开路，他第一个反应是换自己体内的两面宿傩出来，可如果现在换成宿傩，即使真的开出路了，其他三人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也许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让大家脱困？

　　虎杖悠仁当然明白眼前是万分紧急的事态，这些念头却不可抑止地盘旋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一失神，手腕立刻被割出一道口子，鲜血引来更多的蠢蠢欲动。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有办法避开她们。”被他强制抓着手腕的少年说。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正在第一线奋战，忽然听到有办法，出去开路的两人艰难地过来合流。

　　最奇妙的是他们一经围拢，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那些妖魔奇异的暂时停止了攻击，徘徊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让人类能够迎来片刻喘|息的机会。

　　在打算对付云外镜的时候，羽染摇光就让天丛云散开一部分到空气里待命，没想到结果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神器划出的一线，可以做到空间隔断。

　　这是从别处学来的技能，再加之平时把技能点全点在武力值上，习惯了单枪匹马作战的他压根没想过好好练习这个技能，因此只能做到暂时的阻隔，用一线不断隔绝黄泉丑女逃脱的办法只能想想。

　　出去就好好练。羽染摇光难得咬牙，怏怏地想。

　　经过一番好好的挣扎，几人狼狈程度不一，身上都挂了彩。

　　“什么办法？”钉崎野蔷薇问，问完又基于女性的敏锐补了一句，“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虎杖悠仁忙不迭地解释道：“欸、就是昨晚那个，送回家的那个。”

　　她登时恍然大悟：“哦！！”

　　伏黑惠一愣，心道那他被卷进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三人一聚头，气氛陡然轻松了一点，倒是让人有点怀念起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那个时候。

　　羽染摇光进紧抿着唇，力道之大，血色几乎从唇上退了个干净。

　　要是再不出手，这三个人就要折在这里了，好歹他们刚才救过自己一次，任凭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有违自己的信条。

　　火之神迦具土是伊邪那美的死因，即便是现在，她也畏惧着这曾经烧伤过她的火焰。

　　虽说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以强制火之神的祝福重新苏醒和浮现，但需要承受的苦痛是现在的数倍。想必走路都会变得异常艰难，只能靠别人来帮忙移动。

　　羽染摇光没说具体的做法，只强调了自己无法移动这点。

　　伏黑惠点点头，表示很好办：“我可以叫鵺或者虾蟇背着你行动。”

　　他开了头，就看到白发少年先是撇撇嘴，然后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你还有没有别的？”

　　“……”伏黑惠话头一顿，总觉得自己在面对第二个五条悟，“……有。”

　　“有虎鲸吗？”

　　“……”

　　“那、长颈鹿总行了吧。”

　　“……”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这些的是动物园！

　　“哦……”少年脸上有明显的失望，语气里有明显的委屈，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是在妥协，“那好吧，你有什么？”

　　“……”伏黑惠撑了下额角，镇定地答，“象。”

　　式神满象需要消耗大量咒力，他一般不轻易动用。

　　“那我就要大象了！！”少年爽快地拍板决定，宛如在公园里决定要开哪辆碰碰车。

　　你还真不客气啊！！伏黑惠在心里疯狂吐槽，你们一头白毛的家伙都很难搞啊！这种气人的程度，这真的不是五条家的私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