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逝的日子》口责

2、玩水的日子

　　说到玩水，再没人比我父亲更加操心我。（父亲说着好变扭，还是改成老爸吧）
　　我生在江苏，一个内陆湖挺多的地方。尤其是我老家，后门外除了菜地便是湖，我从小生活在湖的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心里渴望去玩水。
　　第一次被发现玩水，是我三岁的时候。那天空着飘着细雨，整个湖发水。后门被离开的父母锁上，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小小的我从前门旁的小道溜到了湖旁。我怂恿着大我九天的表姐，两个人拿着伞便出去了。
　　也许在旁人眼里，那不是大风大浪，不会阻止渔船捞鱼，顶多风大了点，水卷起来些。在我心里，那湖的姿态狂妄极了，水流湍急地像厨房里烧开了的铁壶冒出的汽。我两只手都拿不稳大人用的伞，却火急火燎跑到了湖旁。小道上通往湖的阶梯，平时妈妈在这里洗衣服。这时候变成了我通向快乐之地的帮手，我穿的小裙子，毫无负担走了下去。等到水没过膝盖，我才停下来。回首望向表姐，她还在岸边，踌躇着看着我。玩水的具体记忆早已消失了，我只记得自己用伞拨弄湖水，水花扬起，浸透了我的头发。胳膊湿漉漉的我没有在意，耳边只有水的声音：翻滚时呼啦呼啦、雨滴时噼里啪啦、飞溅时滴答滴答。四周是纯白的，就像水流泡沫的颜色。玩得兴起，突然像是被人敲醒。我看见三叔在岸边焦急严肃的样子，他飞快地跑过来，印象中他快到有了残影。然后我和表姐被一阵大力拽起，回忆就消失了。我妈说我爸把我狠狠揍了一顿，我问老爸是否有这件事，他没睬我。
　　第一次入水未遂，同时这也是我人生中接近死亡的一个记忆。
　　大概三岁半，我跟着老爸上渔船。这个船不是喂饲料的小船，而是大伯家的大渔船。有木板桥和休息室，呆在上面会随着水流摇摇晃晃。我一开始被老爸抱着，他跟别人聊天，丝毫没注意到我。此时，我正对挂在船边的毛巾蠢蠢欲动。后来我爸有事，把我放在了船板上，让别人照看我。船板很高，离船边的毛巾有一定距离。船上的其他人正在聊天，时不时看我一眼，觉得我安分的很。其实我趴在船板上，眼睛一直盯着毛巾。我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对那个毛巾在意，在那个摇摇晃晃的船板上，拿到毛巾就像完成登顶珠穆朗玛峰一样的心理。于是，我爬到了船板边，可以看见湖面，一只手探了出去，即将拿到毛巾时，我整个人头朝下掉了出去。身下就是湖水。那是一段被放慢了的回忆，可能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记得尤为深刻。我瞪着眼睛往下掉，脚突然被人抓住，随后一阵大力将我拽起。
　　是老爸。他把我抱到怀里，一句话没讲。
　　这一个乌龙的玩水故事来自我妈的回忆。
　　我四岁左右，因为玩水过多，逃到后面看水数次被捕，行为恶劣。我爸妈尤其注意我是否回去后门。可能有读者朋友想吐槽，为什么不能一直把后门关上。这是由于后门连着菜地，做饭的时候会很麻烦。其次，后门湖边其实有码头，经常有人来往，所以不方便。而这一次不一样，湖是真的发大水了。恐怖到我妈把后门直接锁了起来。那一天我妈在做饭，我在灶膛边看烧火。老爸回家，兴许是心情好，一把把我搂起来逗我玩。接完电话后讲电话放在了厨房，就抱着我说带我去后门那边看发大水。我爸把门打开，带我到护栏边上看水，因为老爸搂着我，我妈也很放心。谁知看着看着，在厨房的手机突然响了。过去的手机铃声很大，后门离厨房也近。我爸脑子一抽（我妈原话）就把我放下来，转身出后门，到厨房接起了电话。等和电话那边人聊完事，我爸才意识到不对劲，女儿没了。他转头问老妈“我”去哪儿了，我妈怼他说“不是你带走的吗？”。我爸这才想起来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湖边，一个爱玩水的惯犯，现在湖还发大水。他立刻赶回头，发现我一个人蹲在湖边可劲的拍水。我妈说我爸怒气冲冲把我掐了回来，揍了一顿。我问我爸这件事，他还是没睬我。
　　如今我学了游泳，不是那个喜欢拍水的孩子了，却依然喜欢它流淌在我身边的感觉。像有生命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