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野》十六先生

10、十面

　　一天下来，许眠的课余时间大半都耗在了这几张物理卷子上。
　　许眠本来就对物理喜欢不起来，做到后面的受力分析题，更是两眼一蒙黑。

　　而沈易铭呢。
　　他坐在旁边，靠近许眠的那只耳朵上戴着耳机，一张俊漠的脸上表情冷淡。

　　许眠也怀疑沈易铭是不是根本不想教她。
　　不过想想，这件事好像本来就是她主动的。

　　先主动的先被动。
　　想到这点，许眠就觉得…也还好。

　　等做到第三张卷子，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沈易铭也不在。

　　许眠看了下墙上的钟。
　　下午五点。
　　这个点正是高二晚自习前特意留给学生们休息吃饭的点。

　　许眠随意揉了下头发，起身也走出教室。

　　倪乔和陈莎莎先跑去食堂打饭了。
　　她们拍了食堂窗口的今天有哪些菜，又发消息问许眠要吃哪个。

　　许眠点进去。
　　一眼看到了自己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甜辣里脊还有番茄炒蛋。

　　她想说要这个。
　　但咽了咽喉咙，伸手盖住照片，忍住了。

　　许眠：点个猪排和小青菜。
　　倪乔：收到

　　从教学楼到食堂要经过操场和一片南面篮球场。
　　这个点的篮球场上人又多，又热闹。
　　篮球摩擦塑胶场地，主攻手极快地晃倒对面的前锋，抬起手臂一拍。

　　一个球稳稳地进了。

　　“三分！”
　　“我去，这对面还能不能追不追啊！”
　　“上4号啊！”

　　许眠没认真看谁进的球，光听这一阵又一阵的高呼了。
　　她有意思地笑了下，要走过去。

　　“许姐！”

　　这一声，让许眠掀了下眸。

　　她停下脚步看过去，周赫站在篮球场边，使劲地招他的那只手。
　　配合上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纯种的哈士奇。

　　许眠：“……”

　　周赫见她看到了自己，连忙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这儿！许姐！”
　　他还以为许眠是来看球的呢。

　　许眠不置可否。
　　她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周赫。
　　然后走了。

　　周赫：“……”
　　这就走了？
　　不看球也好歹看看我吧！
　　他不好看吗。

　　沈易铭从篮球场上下来，拿起毛巾擦了把脸。蒋丛笑着跳下来，随手抓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就喝。

　　场外几个女生激动地叫起来。
　　有好几个女生拿了矿泉水进来，往篮球场边上一放，记住这个位置，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蒋丛喝完一口，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一排矿泉水。有些还冒着冷气，一看就是从冰柜里刚拿过来。
　　不由地笑道：“沈哥，这都给你送的。”

　　沈易铭瞥过，拿起一瓶自己的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喉结滚动着带点刚刚运动完不久的低哑气喘。

　　女生们又叫起来。

　　沈易铭捏着水瓶，嗤笑了声，眼眸狭长的一道。
　　是嫌烦了。

　　蒋丛：“这些女生也真有意思，每次打球都送水过来，每次都没人喝。结果下回还送。”

　　赵欢开玩笑：“还不如送给我呢。”
　　李蓄：“送你干什么，再卖回去好让中间商赚差价？”

　　蒋丛：“哈哈哈哈哈这主意不错。”
　　赵欢顿时觉得自己的魅力备受打击：“李蓄，你给老子滚远点儿！”

　　沈易铭喝光了半瓶矿泉水。
　　他站起来，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正好听到有人叫了许姐。

　　他挑了下眉，看过去。
　　就见许眠嚣张的站姿都是一副没兴趣的样子，然后直接无视掉对方，走了。

　　侧过身影很张扬。

　　沈易铭眸子藏起那点玩味。
　　“许眠。”

　　那边。
　　许眠蓦地一愣。

　　那点声线经由电流，一下子烫出沈易铭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许眠转过身，看到了沈易铭。

　　“嗯。”

　　沈易铭：“帮我买瓶水。”

　　许眠想说地上不是有水吗？
　　她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蒋丛他们包括篮球场边的人也从了沈易铭这个位置对过去，也一下看到了许眠。

　　许眠没在意，她我行我素惯了。
　　许眠：“要是我不想去？”

　　沈易铭勾唇，“不是要谢我。”

　　许眠听他说到这里。
　　哦，好吧。

　　“五分钟。”

　　沈易铭睨她。
　　意思是行。

　　许眠笑了：“等着。”

　　赵欢在旁边推了下蒋丛，“许姐这么好说话的？”

　　蒋丛一副莫挨老子的样。
　　“对你不是，对沈哥吗…”

　　“会不会同桌坐着坐着坐出感情了？”

　　这时，周赫狗样地凑过来，大手一挥道：“不会。”

　　“我许姐回不回来还两说呢。”

　　！！！
　　蒋丛一听，靠，真她妈有道理。

　　他转头朝沈易铭喊：“沈哥，你也不担心她放你鸽子。”

　　沈易铭靠着篮球网，慵懒的劲头十足。
　　他不在意道：“她跑不了。”

　　蒋丛：“……”

　　学校超市和之间篮球场大概几十米的距离。
　　说是五分钟，其实也就三分钟差不多，许眠拿着一瓶矿泉水慢悠悠地逛回来，递给了沈易铭。

　　许眠直白地看他，目光肆意浓烈。
　　似乎是出其不意。

　　沈易铭接过，眸子深处的玩味暗了一度。
　　他当着她面，仰头畅快地喝了起来。

　　许眠下意识地捏捏刚松开矿泉水瓶的指尖。她抬了点下巴，有几分傲娇，“没事了？”
　　那她走了。

　　许眠往外走，经过三两个人。
　　风迎面吹来，撩起缠乱的发丝，畅意满怀。只因许眠觉得，她离沈易铭又近了一点。

　　施妤看着她走过去。
　　身边她的好姐妹拉了吧施妤的手臂，“我说的吧，刚才你也应该去送水。”

　　“这样的话哪会轮得到别人。”

　　施妤微笑，“我没打算去送水。”

　　“你啊！”

　　施妤看着场上又开始的一场篮球赛，她目光久久地追着沈易铭，以及他位子上没喝多少的第二瓶矿泉水。

　　许眠站在成阶梯状高上去的操场看台边，看着远处篮球场上的人影乱动。

　　周赫趴在栏杆上和她一起看。
　　他心里还奇怪呢，之前喊她一起看都不看。

　　“许姐，你喝水不喝？”

　　许眠：“哪来的？”

　　周赫自恋道：“看我这张俊脸送的，怎么样？想不到吧。”

　　许眠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周赫：干嘛，我显摆都不能显摆了。

　　他狗起来了，“你看沈哥那儿不全是别的女生送的，我怎么就不行了。我这张脸在二高好歹也是能排的上名号的好不好。”

　　许眠抿唇，“这么多都是女生送的。”
　　周赫得意道：“对啊。”

　　许眠：“我是说沈易铭。”
　　周赫：“……”

　　“没有男生吗？”

　　周赫嘴角抽了下。
　　许眠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脑回路有什么不正常的。

　　“都是明里暗里喜欢沈易铭的人吧。平时没找到机会接近，每次他打篮球的时候就变着法子的送水送毛巾。”

　　周赫这么说，许眠心里却隐隐开始烦躁起来。

　　“这么多人送，他还是喝了我去买的那瓶水。”许眠也不明白自己是在计较什么。

　　“所以说沈哥厉害啊。”周赫狗腿地笑道：“选了许姐你那些人也不会多想。”
　　“换我我也这么干。”

　　“……”
　　许眠想反驳，心里闷闷地又好像觉得周赫说的没错。

　　她冷冷回怼过去：“不会说话就别说。”

　　周赫：“哦…”

　　很快他话瘾又上来，“不过，沈哥这人，进高中以来他身边的女生，我也就看到过一班班长勉强算半个熟面孔。”

　　许眠没好气地看他，“要不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人？”

　　周赫：“没了…”

　　在许眠似笑非笑要揍人的目光下，周赫突然反应过来。
　　“有有有！差点把许姐你给忘了。”

　　许眠：是你根本没把我当女生看吧。

　　那沈易铭呢。
　　也…没有把她当女生来看吗

　　就因为她没有女孩样儿？

　　许眠睫毛颤了下，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她尽量忽略掉这感觉。
　　转而问周赫：“沈易铭都是怎么拒绝那些追求他的女生？”

　　周赫实在没转过弯来。
　　这问题跨度也太大了。

　　许眠没好气道：“快说。”

　　周赫赶紧一阵头脑风暴，“哦哦，我想起来了。”

　　——
　　许眠到食堂的时候，倪乔和陈莎莎刚打好饭。

　　三个坐下来。
　　陈莎莎累得撑着手抱怨：“我和你说，高一那帮新生的腿，真的，他们的腿不是腿，是我这个学姐没用的辛酸泪。”

　　倪乔帮许眠贴好药贴。
　　“好了。”

　　许眠摸了摸额头上红点鼓起的很小一块，“这有用吗？”

　　倪乔：“有用吧，我之前脸上也是这么好的。”

　　陈莎莎举手：“我作证。”

　　“放心，姐妹虽然不能在你追男人的事上出一份力，但在这方面还是有把握的。”倪乔拍拍许眠的肩膀。

　　许眠：“没打算追。”

　　倪乔：“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许眠笑了，“嗯。”

　　陈莎莎一脸疑惑，看看倪乔，又看看许眠：“你们在说什么？”

　　倪乔卖了个关子：“在说我们眠眠比起施妤怎么样？”

　　许眠撑着下巴，一双眸色透亮，很有力地攫住看她的人。
　　她也想知道自己和施妤哪个更好。

　　明明人是不应该比较的。
　　可她偏偏就想知道。

　　她不如施妤漂亮，不如她温柔，也不如她讨人喜欢。
　　哦。
　　好像没一点胜算。

　　“那当然是我们眠眠。”陈莎莎的一句话让许眠思绪回拢。

　　许眠笑了，“你们有感情分。”

　　倪乔认真地说：“眠眠，相信我，你真的比她好看。”

　　施妤是白净高瘦的美女，她好看在皮肤够白够好。
　　在倪乔看来，许眠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她更独特，更有趣。
　　尤其是许眠的五官比例是真的优秀，英气俊朗，超高级的。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许眠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许眠俏皮地勾了下唇，“好吧。”

　　三个人埋头开始干饭。

　　陈莎莎闲不住话头。
　　“眠眠，年级第一教你物理的感觉怎么样？”

　　许眠：“我也可以教他的好不好。”

　　“？？？”
　　“我语文也是年级第一啊。”

　　陈莎莎：“是是是。”

　　倪乔：“这我没想”
　　到字没说完，倪乔先看到了过来的沈易铭。
　　是要一起吃饭？
　　不对吧。

　　倪乔思绪疯狂乱转。

　　最后她看到沈易铭走到许眠这边，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
　　“晚上准备好你今天做的物理卷子。”

　　嗯？
　　“行。”
　　许眠点点头，嗓音流露出欢快。

　　许眠看着沈易铭过去，心想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来真的了吧。
　　许眠想自己好像离他又近了一点。
　　——
　　吃过饭，许眠和倪乔她们去操场遛了一段弯，又去超市买了好几样零食。
　　回到教室时，晚自习差不多开始。

　　沈易铭用红笔划出几道题，推到许眠那儿，“五道受力分析你能错四道？”

　　许眠：“……前面那里我不是只错了一道。”

　　沈易铭冷笑：“那几道基础题，高一的人也会写。”

　　“那你说怎么办吧？”
　　许眠：“我听你的。”

　　沈易铭：“再做一遍。”

　　“！！！”
　　许眠抓狂。
　　她趴在桌上开始思考人生。

　　沈易铭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许眠自己慢慢地靠过来，“那如果我做完，你给点奖励不过分吧。”

　　沈易铭淡淡地看着许眠。
　　许眠呼吸一轻，她总感觉对方能轻而易举地揭穿自己的花招。

　　几秒后，沈易铭意味不明地笑了。
　　“可以。”

　　“你要能做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么大吗！！！
　　许眠狠狠地惊喜着，“好，成交。”

　　说完，像是怕沈易铭反悔，她干脆捂住耳朵转过去。

　　有点可爱的。
　　沈易铭手背抹了下嘴角，笑了。

　　或许是这个秘密太让许眠好奇了。
　　她本着十二分的专注力做完了整套卷子上的受力分析题，然后放在沈易铭面前，给他看。

　　沈易铭大致看了看，“还行。”
　　算是比之前好一点。
　　没有错的满天飞。

　　许眠却伸手，问他讨要那个秘密。
　　“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易铭把卷子随手往外一搁。
　　“要听？”

　　“当然。”
　　“嗯。”

　　沈易铭手压着桌面，点了两下。
　　“你过来一点。”

　　许眠愣了下，还是选择相信他。
　　她凑过去。

　　沈易铭：“还是不够。”

　　“我过来吧。”

　　许眠：！

　　说完，男生的气息覆上，极致的薄荷味瞬间席卷了许眠的思绪。
　　她大脑一片空白。

　　沈易铭的薄唇在离她耳廓几公分的地方停下，这个位置正好能把许眠的反应一字不落地收进。

　　下秒，许眠耳边染上了倦怠的哑调，她听到沈易铭对她说：“我喜欢你这件事，别想，许眠。”
　　别想，我会喜欢你。

　　许眠蓦地捏紧指尖。
　　他离自己好像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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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拳头硬了：狗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