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死对头手里后》郁等闲

7、07.逃跑

　　那是突袭的前一夜，因为实在很重要，梁陌川没有回去陪齐霄。

　　最近齐霄不仅不闹不跑，甚至已经有点黏他了。
　　他和众将士安排着部署，心里却惦念着齐霄，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名小将跌跌撞撞闯进来，开口就是“夫人他跑啦”！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梁陌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夫人”是谁，但说到跑了，除了齐霄还有哪个夫人会跑呢？

　　作战的部署已经差不多了，梁陌川起身就想打马去追。
　　这时他还在安慰自己：齐霄徒步能跑多远呢？

　　摸黑出逃，人生地不熟，连方向都摸不清，怎么跑得到齐国的地界？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跑回去了，齐军为了自己的利益，很可能根本不会接收他。

　　毕竟他被绑来这么久，根本没人着急，以这情况来看，齐国本来就打算牺牲他了。

　　可梁陌川的自我安慰还没持续半秒，又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小将领，冲击来就嚎：“不好啦！齐军突袭，我军遭到重击，许多火器都被抢走了！”

　　这下不仅梁陌川，许多人都眼前一黑。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损失了大量武器，还意味着他们情报被窃取，以及齐霄早就联系上了齐军。
　　他们必须将所有的计划作废，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新的部署，来尽量减少损失。

　　这种时候，梁陌川根本没时间去追齐霄，而其他将领也没时间怪罪梁陌川引狼入室。

　　等到排兵布阵重新设计，众人缓过劲来，才终于开始追责。

　　梁陌川先是罚了自己，并且他也打心眼里骂自己糊涂了。
　　恋爱实在太过降智，居然真的放松了警惕。

　　给了众人一个说法过后，就要查部族里是否还有内应，以及齐霄到底是怎么跑的。

　　因为生活环境差异过大以及血脉上的不同，齐国人基本不可能混进部族。而因为信仰问题，部族都深爱着雪山，基本不肯能在这种时候被利诱。

　　可要说齐霄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事完全没有内应，那也是不可能的！

　　经过一番查证，众人惊讶地发现，族内少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再仔细一核查，发现故事又离谱又离奇。

　　这个内应怎么混进来的呢？他是跟着抓齐霄的队伍回来的。
　　因为左丘的人普遍比较高大五官也更锋利，所以绑齐霄的那个下属草草看了眼就以为是自己人，根本没多注意。

　　梁陌川：“……带出去多少人带回来多少人，你心里没数？”
　　下属：“数数还是会的，可能是带去的人被扣了一个。”

　　众人：……

　　有人忍不住道：“好歹是跨境行动，你去齐军的地盘劫人，带的都不是心腹吗？”

　　下属：“我寻思他就是齐国故意送来的牺牲品，所以随便点了个小队就去了。”

　　众人：……

　　这可这件事大家都脱不了干系，毕竟内应在这儿混了这么久，没一个人发现他有问题。
　　可这又怪不了众人，毕竟左丘部虽然会聚居，但还是带点游牧性子，征兵征来了四面八方的人，互相不认识属实正常。

　　最重要的是，这人地位低微接触不到机密，他每天按部就班办事，从不东打听西打听，实在不引人怀疑。

　　于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不打听机密，谁盗取了机密呢？

　　难道还有内应？

　　可能接触到机密、能得知的部署的人，基本都在这儿了，一时间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可能叛变，气氛十分僵硬。

　　这时，一名守帐门的小兵弱弱道：“可能是夫……那个齐国人自己听见的呢？”
　　“他来送过好几次茶水，我没让他进去他就在门口守了好久，虽然我听不见，但是万一他听力好呢？”

　　梁陌川：？？？

　　梁陌川刚想说怎么可能，齐霄应该被一根脚链拴在家里，怎么可能跑出来？

　　可他还没说话，就听训练新兵的人说：“嗨呀，那可坏事了！”
　　“我教新兵用火器时，好几次他就在旁边看着！本想叫人赶他走，但他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实在没忍心。”

　　梁陌川：“火器可是我们的机密啊！”
　　老兵：“他站得远，我觉得他听不见看不清的，也就是看个热闹。”
　　“要是他听力视力都优于常人，那怕是被他学去了。”

　　老兵恍然大悟：“怪不得齐军这次突袭不伤人只顾着抢火器！”

　　大家唏嘘不已。

　　有了他开头，大家也纷纷讲起被旁观的经历。

　　一时间梁陌川也不知该感叹大家跟着他降了智，还是感叹左丘部实在民风淳朴。
　　底细都叫人摸透了，居然还没发现有问题。

　　可是说到这点，大家又很委屈。
　　齐霄可是未来的族长夫人啊！

　　领导夫人视察，谁敢拒绝呢？

　　甚至有人理直气壮道：“族长，你不把夫人关着，难道还指望我们管他乱不乱跑吗？”

　　梁陌川觉得这话问题很多，他只能先挑重点问：“谁说我没关了？”

　　将领甲：“帐篷你都没叫人守着，这是关人的态度吗？”
　　梁陌川：“……”他当时怕有人在外边八卦被齐霄听见。

　　将领乙：“他来了没两天就在外边逛了，您一次都没制止过！”
　　梁陌川：“……”我就是单纯不知道。

　　梁陌川很委屈：“他一个齐国人四处走动，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众将领更委屈：“说了啊，不止一次提过啊，每次只要提他名字您就一摆手，叫我们不要多说了。”

　　梁陌川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段时间是有不少人提齐霄，一般都是以“关于那个齐国人，我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开头。
　　那时他以为大家对齐霄有意见，想要给他上眼药，所以只要有人提到齐霄的名字他就叫人不要说了。

　　所以……大家就这么默认了齐霄是被允许外出的。

　　梁陌川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问题，当时怎么会那么独断，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听。
　　可是当时齐霄应该被链子困在帐篷里，他也想不到齐霄能跑出来啊！

　　等等！链子！

　　齐霄脚上一直拴着链子，钥匙他贴身戴着，而且他敢保证他每次出门都没忘记锁上，齐霄怎么跑的？
　　而且旁人不知道齐霄被拴着链子，照看他的小孩该知道啊，他怎么没提过？难道是被策反了？

　　他隐隐想起有一天他回去时，听见小孩说要帮齐霄逃跑，原因是因为梁陌川不听劝老是打齐霄。
　　可那时齐霄说不用，说会连累他受罚。

　　虽然小孩可能怎被策反了，但齐霄说过那样的话，理应是不会变卦连累小孩的。

　　他叫了小孩前来。

　　小孩比他还迷茫。

　　听说齐霄跑了，小孩难言喜色，完全不知道收敛。
　　但也足以可见，齐霄逃跑这事他不知情。

　　梁陌川问：“他脚上拴着链子，但他时常出去，就算不是你给他弄开的，你看他弄开链子也该向我汇报才是。”
　　小孩一脸懵逼：“链子，什么链子？”

　　“我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没见过链子。”

　　梁陌川刚想说怎么可能，就想起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头天让小孩去照顾齐霄，回去时就发现齐霄躲在床上，脚上盖着被子。

　　齐霄跟他说，不希望被小孩看见他脚上的链子，也希望齐霄别告诉小孩。

　　那时齐霄懂事极了，只说：知道你还不放心我出门，我不要你解开链子，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被拴住了就好。

　　他想到齐霄怕被人看见脚链床都不敢下，一时间又心疼，又有点变态的满足感，齐霄那点小小的愿望他当然会满足。
　　而且，叫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照顾齐霄，本来就是不希望齐霄见到别人异样的眼神，他比齐霄更不愿意别人知道齐霄被拴着。

　　现在想想，齐霄当时那么做，根本就是做好了准备要逃跑。
　　他肯定老早就学了开锁，平时根本没锁着，不仅没锁着还能四处逛。

　　之所以不让梁陌川告诉别人他被锁着，无非就是怕别人看他乱跑，心想他不是被锁着吗不对啊我要上报，这样就穿帮了！

　　而且，小孩知道他被拘着又放他出去不汇报，肯定是要受点罚的。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做，不仅出行不受限制，还给了梁陌川一种很安心的错觉。
　　如果不是有“被链子拴着、被小孩看着”这双重保险，梁陌川肯定还是要注意一下齐霄的动向的。

　　而齐霄今晚跑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梁陌川亲口叫小孩晚上别留在帐篷里。

　　梁陌川欲哭无泪。

　　他逐渐意识到，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齐霄的套路。

　　五年前齐霄能轻易戏耍他，让他又羞又恼，如今也依旧将他耍得团团转。

　　想到齐霄说“你安心去办事，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这种话完全是为了麻痹他，而且当时满脑子都是逃跑计划，他又恨，又恨不起来。

　　梁陌川那“如终年不化的雪山一样”的冰冷表情终于有了裂痕，搞得众人纷纷安慰，一个个都说被夫人算计一下不磕碜，回头把人追回来就是。

　　梁陌川：？？？

　　梁陌川终于发现这最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是喜欢齐霄不假，是打算迎娶齐霄不假，可是他都没来得及表白呢，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还一口一个夫人叫得如此顺口！

　　他疑惑的眼神太过明显，有人塞过来一本薄薄的话本。
　　“你们的故事早就被记录下里传唱了，不必再遮遮掩掩。”
　　“族长放心，我们会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