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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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近才看清人鱼的脸。
简单来说，是张与恐怖片十分协调的脸。
半张被巨大的烧伤盘亘，火焰燎过的地方筋骨裸 露，另外完好无损的半张也透着死气沉沉的白。
好似一尊刚成精的白蜡还不会遮掩自己的异样，头发黯淡无光，像过度漂白的白桦树皮黏在脖子和胸前，眼神阴翳，被冷光一照，更加森然可怖。
可他的骨相依旧，严余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窒息：
他是霞光里的雪峰，有冰铸的肌骨，极刚硬的线条，仿佛圣徒梦寻的圣土，看见了一定会含泪在他脚下虔诚膜拜，加上他人前总一副不苟言笑的庄严宝相，活该被扔进神龛受人香火。
系统得到答案，语速变得平缓：
【玩家严余拒绝脱离游戏，积分奖励变换，请选择：
1. 钢铁之躯终极版，最高成就：恒星毁灭；
2.飞升丹，最高成就：寿与天齐；
3.复活术，最高成就：妙手回春；
4.时光沙舟，最高成就：未知；
5.灵想之种，最高成就：未知；
6.玩家所轮回世界中任一物品。】
大概因为严余的脑瓜子还一团浆糊，所以在系统播报一个个选项时头晕目眩。
在他所历世界中能被评为终极的武器寥寥无几，系统的奖励件件榜上有名，而时光沙舟还有灵想之种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沙舟可让人穿梭时间，但从成就未知可以判断，物理层面或许时间无法倒流，十有八九是开辟了平行位面；
灵想之种——传说中的心愿种子，最终能变成什么样取决于持有者的意愿，在缺乏想象力的主人手中它就是个鸡肋，但反之，持有者知识越多，想的越多，它就能发挥越大作用。
灵想之种没有天花板，最高成就是未知。
每一个奖励放在外面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严余哪有选择的余地，他叹了一声：
“我选6。”
系统故意的，最后一坎了还要拷问一下人心，这果然是他的最后一关。
【请玩家确定要契约的物品。】
“唐闻渊。”
【你要契约的物品：前人鱼王唐闻渊，战力B级，智力C级，颜值D级。
请选择契约类型：主仆契约、召唤兽契约、伴侣契约、奴隶契约。】
严余在窒息中沉默良久，才问：“没有同伴契约？”
系统也停顿了几秒：【伴侣契约，请确定。】
“同伴，队友，就像我和其他人，平等的，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他是我队长！”
这是什么低劣的挑拨离间？严余直给气笑了，但多年情感障碍不是那么好根治的，他面上扭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系统不可能不知道——它必然知道，否则不可能让他在最后一关见到他。
但忽地，心里窜出一个恐怖的猜想，被他迅速掐灭，他是那快溺死的鱼不容许任何人毁掉它求生的希望，哪怕是他自己。
【伴侣契约，符合要求，请玩家确认。】系统冷冰冰地回复。
严余吐了口长气，拨开黏在唐闻渊面上的一缕湿发，眼神有些复杂：
“契约日后可以解除吗？”
【契约不可解除，但可与选项中其他契约互相转换。】
“所以，你要选什么呢？”严余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问他。
没有回应。
他嗤笑一声：“是啊，你现在智力C级....大概勉强脱离智障的水平？”
话被池子里的鱼听懂了，愤怒地要抽他。
严余不带怕的，稳稳抓住他的手，还笑：
“其实以前也没多聪明...智商全长在脸上...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成天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是唐闻渊人生中的常态。
倒不是说他罹患阿尔兹海莫，但严余都习惯听他用不记得搪塞自己了。
被卷入游戏的每个人都清楚记得自己来自哪，唯独他，连什么时候来的，轮回多少次了都不记得，偏一些毫无用处的鸡毛蒜皮刻在骨子里。
吃饭时不能说话，食具不能碰撞出声，衣领要扣到哪里，腰板要直，仪态要正，头发要顺，逃命时最强的人要留下来垫底——而通常来说，就是他。
以前他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了，人家是国王嘛，没有一个国民的王。
在被怀疑成NPC这块唐闻渊是他的前辈，长着一张人类不可能有的面孔，做派还格格不入成这样，只会让人觉得NPC拟真程度不足，能接受全是看在脸的份上。
现在脸也没了，人也傻了，严余又一次叹息：
傻一点也好，起码逃命的时候傻子没有决定权。
“召唤兽契约，你不选，我帮你选了。”
这是影响最小、自由度最大的契约，还有成长性，只要召唤者愿意放纵，召唤兽平时与自由体无异，反观其他，从属者在契约影响下难免对契主产生依赖。
严余说着，手像见不惯他头发凌乱似的，毫无自觉地帮忙梳理，但怎么也无法恢复记忆中柔顺亮泽的模样。
唐闻渊躲了下，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长嘶一声。
严余动作僵住：“会疼？”
这么旧的伤，居然还会疼？
人鱼迟疑地摸了摸面颊，点点头。
系统没有丝毫售后服务的精神，径直进入下个程序：
【召唤兽契约，请确认。】
“确认。”
【恭喜玩家严余契约人鱼王唐闻渊，默认契约达成后附属契约生效，变更系统类型-大道至善，即将分配进入‘日行一善’位面，定义位面规则：
积善成德，歹念勿生，种族平等，尊重生命，维护正义。】
“....”
就算没有草菅人命，也在游戏里也被逼的杀人如麻，面如如此大的跨度，严余眼皮疯跳：
“那唐队他...”
【请玩家自行探索召唤兽使用方法。】
“...算了，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严余抱住缓缓往水里沉的人鱼，探索第一步——
先把鱼从水里捞出来，脑子里却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记得，你是...儿子，我是，你爸爸。”
严余脸色一僵，人鱼表情严肃——
一定是物种隔离带来的语言歧义。
说好凑一个家，不该你是爸爸，我也是爸爸吗？
......
“我是...爸爸...”人鱼王还没找回语言能力，只能笨拙地靠精神力传递自己的想法。
严余充耳不闻，主神系统给他一个小时探索召唤兽的使用方法，他还没来得及看密密麻麻的契约条款，正弯着腰努力把大鱼从池子里捞出来。
这动作让他一眼看到池子后面的景象，心登的沉到谷底，那里聚集着密密麻麻的黑点，仿佛破裂的蚁巢，群蚁正焦急忙慌地寻找新窝。
在它们掩映下全是些东倒西歪的刀具、枪..支零件，还有发黑的鳞片，片状的血污，很难不让人联想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我不是第一个来这的对吗？”
人鱼歪了下头，努力理解他的意思，又点点头。
严余在水里摸到他的腰，人身与鱼尾相连的部位有一圈粗大的铁环，挂在胯骨的位置沉沉地往下坠，出了水面后，那个镣铐也暴露在空气里。
胯骨那圈血肉模糊，铁环粗糙的边缘深深嵌到肉里，动一下就会磨掉好些苍白的鳞片，人鱼不习惯这种疼痛，腰肌间歇性抽紧，努力挣扎了几下就满头冷汗。
铁环上的链条一直延伸到池底，不知另一端锁在哪，严余心头戾气翻涌，默不作声抬起铁环，死死咬着齿关，挤出声音：
“别乱动，我帮你取下来。”
人鱼果然不动了。
他生生拽断发锈的囚具，往池底一扔，老半天才听见到底的闷响，然后虚抚人鱼腰上的伤口问：
“疼得厉害吗？”他没敢摸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唐闻渊摇摇头，吃力地组织语言传过去：
“不...以前不...你来以后疼...”
“你是说我来以后才觉得疼，以前都不疼？”严余不理解。
“什么都...没有，你没来，不疼...”人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底升起奇异的怀念：
“不热...什么都没有。”
“你是说...以前被关在这的时候，没有触觉。”
“没有。”人鱼回的很快。
“也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严余缓缓吞了口唾沫，感觉心脏慢慢被绞紧。
“看得见，听得见。”
但这方寸天地黑黢黢一片，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区别，人鱼王笑了下，又摸摸他的脸，小心翼翼把左半边完好的脸贴上去，轻声吁了口气，什么都不再说了。
多久了？
严余无声发问。
人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叫，父亲也可以。”
他自以为退了一步。
严余包住他竖起的手指，再一次信号失灵。
他才不会问是不是每有人来他都会认人当儿子，也不想理之前没有发起攻击是不是因为把他认成什么其他人，传说与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是他的...召唤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