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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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余最后的任务发生在南太平洋的一座孤岛，岛名人鱼故地，证明任务和人鱼有关。
他在一座棺材似的古堡里，外面的森林燃着大火，火堆里冲出此行的队友还有追击他们的怪物，队友骂骂咧咧，咒骂的对象大半是他，哪怕他曾经救过他们许多次。
队友们似乎笃定他和游戏系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最次也是个不太会掩饰自己的NPC，毕竟……不管是实力、经验还是智商，他们都太不像一个维度的生物。
也许对他们来说，他更像段存储器里来回跑的程序，路径单一但异常强大。
他永远冷静，完美的无可指摘，总在全灭之际吊住他们的命，但越这样，他们越觉得系统和他是戏台上的红白脸，分工明确，总有一天会交换分工。
他伪装的嬉笑怒骂看起来高深莫测，仿佛一个尽力扮演正常人类的人工智能。
如若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在游戏世界攒满百万积分，达成脱离条件。
以系统令人发指的吝啬程度，一般人起码得轮回十万个世界才能离开。
十万个世界——生命都没有十万个日夜的人类不能理解这种漫长，熬过来的怎么可能是人类。
故而，愤怒、咒骂、谄媚、恐惧...都是合情合理。
严余想过要化解他们的情绪，虽然不太努力，但每次轮回中他都尝试了。
起码这个世界的背景就是他带队挖出来的：
这座地处南太平洋的孤岛，因为位置偏僻，资源贫瘠，政治上属于三不管地带，岛上土著靠捕鱼为生，偶尔接待一些外来游客，整座岛屿面积不大，每年还会被海潮吞没一部分。
岛上糟糕的基建使这里完全不像一座21世纪的小岛，唯一拿得出手的建筑物就是位于岛屿中央的厄里斯多古堡，没人知道这名字的意思，也没人知道它何时兴建，唯一可知的是它漫长的寿命几乎与这座岛等长。
不知为了谋求出路还是旁的什么，某天岛上突然流行起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岛还是大陆上的一座高山，和整片大陆一起属于深海人鱼国王，人鱼是一种水陆两栖的强大生物，入海称作人鱼，上岸后化出两腿，叫作精灵。
人鱼国度幅员辽阔，上山入海无所不包，岸上的人鱼居住在森海深处，管理着绿林和周边的人类，于是当地人渐渐也以人鱼国民自居。
直到有一天，人鱼国度的平静被一队人类冒险家打破。
人鱼王子与远航至此的冒险家坠入爱河，这段感情遭到人鱼王的强烈反对，王子和冒险家策划了一场私奔，愤怒的国王掀起滔天洪水将大陆淹没，高山变孤岛，岛上只有七十二个岛民幸运地搭上属于冒险家的大船得以逃生。
王子与国王反目，跟随幸存者到远方大陆寻找消灭人鱼暴政的办法，最终，他们带着一支由平民、法师、武士以及学者组成的复仇队伍杀回来，将人鱼国王永远囚在黑暗深渊。
....
历史戛然而止。
小队的人试图找岛民了解更多，但为了吸引游客，岛民均牛皮大王，一人一个奇妙的故事：
A说他祖上是征讨人鱼王国的武士，知道人鱼王的宝藏就在东边的密林里；
B说A鬼扯，他家祖上就是画藏宝图的，东边林子里面只有鸟屎；
C说前两个人都在骗人，那支征讨队伍无人生还，人鱼王潜伏在黑暗深渊放出消息就是为了诱捕贪婪的人类；
D说其实是人鱼王子想要篡位，联合外来者一起杀掉了人鱼王，海啸是人鱼王临死前的诅咒.....
外来者不知所措，他们陷入巨大的信息噪声，连最基本的也没搞清——这次任务是什么？
探查真相？
杀掉或者拯救黑暗深渊的人鱼王？
还是单纯寻宝？
严余却觉得方向已经明朗，自己尽了责任，与众人缘尽于此，他潇洒脱队，留队友们在岛民的废话中徜徉。
而离开没多久，恐怖的异变降临，无怪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可他真不是。
让他与众不同的原因无他，唯手熟尔——无数轮回下来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皮实的□□与麻木的情感。
他独自摸索这座长着古堡外壳的棺材笼子，四面无光，冷的像个大冰窖，走了几步门的位置也被黑暗吞没。
呼出的气息结成暗淡的白霜，他放缓动作，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个声音，继而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水腥，不远处有一片水域。
但他看不到，视线没法穿透粘稠的黑暗到达远方。
眼前流动着絮状的灰黑色雾气，抬手一捞好像就能把它抓在手心，但还不等他分析出这东西的具体成分，一个声音直直钻进脑海。
【严余，想回家吗？】
那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概念，以他能够理解的波频在他脑子里出现。
在险象环生的游戏世界中出现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通俗点叫幻境，用精神力直接攻击敌人大脑，能耐些的能让对方死在梦中。
严余就属于有些能耐的精神力修炼者。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勾入回忆。
这起对话发生在一个夕阳浓暖的傍晚，那人倚着阳台，手里的高脚杯中装了一点红酒，半边完美的侧脸被染成橘红，那双苍蓝的眼睛看着自己，宛如被禁锢在时光中的远古神祇。
那人有这种本事，哪怕抱怨今晚的菜难吃也带着莫名的肃穆。
【我差点忘了，你说没有人等你回去？】他似乎醉了，否则无法解释这种多愁善感：
【真巧，我也是。】
严余嚅嗫着重复他的话，钢浇铁铸的冷静出现波动，罕见地感到愤怒，那个胆敢用这种回忆攻击他的家伙必须得付出代价，沉重的代价。
【我也没有家啦小崽子，我不记得，可是我知道。】
他点着太阳穴转过头看他，面上露出不太真情实感的忧郁：
【你没家我没家，不如我们凑一个吧。】
严余的心跳失了节奏，一个“好”字险些滚出口，但被他生生咬住。
吃一堑长一智，幻境不足为患，他有最高明的老师，可每当重复破解步骤时他难免会想起他的一切，因此格外讨厌精神交锋。
那些原以为遗忘的细节又一次在眼前栩栩如生，他会想起他逆着光的高大身影，闪着冷光的墨色长发，深邃的眼和高挺的鼻梁，下面柔软的唇带着玫瑰一样的色泽。
他浅浅吸了口气，像终于修出灵魂的石像发现天地苍茫，悲伤不可名状。
他有懈可击。
幻听幻视突然如潮水退去，蓦地，哗啦一声，浓雾深处显出水岸，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立在那，以一种等待的姿势对着他。
人鱼。
这解释了一切，在一切传说中人鱼都是天然的魅惑者，擅长编织幻觉，在猎物沉溺的瞬间将其拖入海底。
只是传说这个能力通常伴随歌声，他什么也没听到，不排除传说有误，又或者所谓的人鱼歌声并不能被人耳捕捉。
想通这点，他叹了口气，想起开始的判断，任务和人鱼有关。
眼前这条十有八九就是任务对象，不是最终BOSS就是小BOSS，干掉他就能通过这个关卡。
严余抽出腰间长刃，放空思绪，因为仅凭本能他也能瞬间贯穿人鱼的胸膛。
可人鱼一动不动，不知是傻了还是故意，直到刀尖抵住胸膛要害才有动作，但这次的敌人身经百战，再高明的陷阱也是徒劳，挣扎还没酝酿成型就灰飞烟灭。
反应迟钝——严余冷漠地给出评价。
鼻息间弥漫着人鱼带着湿气的体温，手上传来刀刃破开皮肉熟悉的触感，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穿过胸骨，刺透心房...
轮回中存活指定天数奖励两积分。
轮回中灭杀一个怪物，奖励积分十到一百不等。
他离一百万只差两分。
可是他停住了，像木偶突然被抽掉发条，动弹不得。
“赫——”池子里的怪物龇出獠牙，威吓姗姗来迟。
却造成了极大的轰鸣在耳畔爆发，在虚无的山呼海啸中徘徊很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队长？”
装死许久的系统猛然诈尸：
【恭喜玩家严余捕获人鱼王唐闻渊，奖励积分十点，成功晋级百万达人，目前积分一百万零八点，达到脱离条件，是否选择脱离游戏？】
“等...”
大脑瞬间过载，嗡嗡乱响——
【玩家严余，是否选择脱离游戏？】系统没给他深思熟虑的时间。
“闭嘴！”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大声咒骂，“闭嘴！”
【请准确回复，是否选择脱离游戏。】
人鱼王开始挣扎，刺入皮肉的刀刃划开更大的伤口，严余脑子一轰，刀往后一掷，巨大的力道让刀身全部没入墙壁，刀柄在空气中留下颤抖的波纹。
“拒绝！我拒绝！！”
系统的喋喋不休余韵犹存，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不能走...他不敢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