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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老婆,我爱你 ...

  •   老婆,我爱你(1)

      索辞走后的几天我都心绪不宁,时不时就把桌上他的相片拿起来细细抚摸,大概这就是古诗文中的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吧。我斜斜地靠在床头,窗户大开着,偶尔会有麻雀停歇在上面,可也是成双成对,耳鬓厮磨,我很想念索辞,就像……鱼儿想念飞鸟那么想念。我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飞鸟是属于天空的,鱼儿是属于大海的,它们又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几天我都睡不好,每个夜晚都重复着相同的梦境。我把这归置于害了相思病,而这个噩梦也纠缠得我越发担心索辞。
      梦中的我穿着嫣红的嫁衣,赤裸着双脚走在草坪上,沿途中除了树还是树,而索辞却变成了天上的云,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每每被惊醒后便安慰自己,这只是梦,而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可梦里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却还缠绕着我,我抹抹泪水,拿起手机发信息给米奇,我又做噩梦了。
      不管多晚,只要我发了信息,米奇就一定会回复。这让我很感动也很内疚,我实在不该因为自己而去打扰她。但她却不怎么在意,只是安慰我不要想太多。她告诉我,她现在很好,她喜欢上了旅行,她决定几天后就来南京找我。
      我咧开嘴傻笑,一只手抹眼泪一只手回复着好。
      几天后我如约见到了她,我把她带到我和索辞的小屋里安置好,晚上还带她逛了小半个南京城,路过特色小吃店的时候还会操着半生不熟的南京话吆喝着老板上两碟小菜,然后孩子气地冲她笑,她只是风清云淡地勾勾嘴角,眼底沉静地似一湖深不见底的潭水,一如我当初失去孩子那般麻木无心,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觉。
      再多的表情,只要不出现在眼睛里,那都是违心的。
      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把最近一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回忆的过程很漫长也很残忍,往往讲到我平时避之不及连想都不敢想的片段,我的眼眶总是泛红了再泛红,直至潮湿。刚开始是我握住她的手,讲到后来她反而加大力道反握住我的,好像这样的距离就能让她的坚强分我一半。
      我要了两瓶啤酒,给自己倒满,一边把玩着玻璃杯一边讲述着,我从来没有把埋在心底的这么多的事挖心挖肺地告诉别人过,就连那些切肤之痛的苦楚我都不曾对索辞提起。回忆多么残忍,没有勇气的人只能逃避,不能面对。
      我的眼泪滑落到啤酒里,入口时尽是一片苦涩。
      她陪着我喝,甚至比我喝得更多,她就算什么也不说我也知道她的心已经空了,没心的人徒有伤悲却不知道伤悲来源于何处。我看着她因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声地开口,他要结婚了。
      她把目光移到别处,满脸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知道。然后就把手机递给我看,我看见上面有一条信息,内容是我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
      就算上面的号码没有显示名字我也能猜到那是顾深伟发的。她缓缓说道,我知道是他,我以为我删掉了他的号码就可以顺带把记忆也删掉,可是他来信息的时候我一看号码我就知道是他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号码都已经刻在了骨头上,连着血肉,牵一发而动全身,是怎么删都删除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只能不去想,不去看。
      心不动,则不痛。我喃喃道。
      她微微一点头,发出一声轻叹,小桐,我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愕然,你确定?
      她点头。

      由于顾深伟的婚期比我和索辞的婚期还要迟,我便答应米奇要陪她一起去。她在南京的这些天我都带着她东玩西玩,让我大大尽了一把地主之谊,我终于能体会到当初我去上海时深深为什么那么兴奋,大概是在异乡中能见到同乡的故人的那种温情吧。
      而我也没有断了和索辞的联系,我们几乎每天都发短信,每天晚上定时一个越洋电话,我总是抱怨着电话费贵却又感动得不行,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定下来,像得到了老师奖赏的小学生,睡梦里都噙着甜笑。而他的甜言蜜语无疑对我来说都是魔音入耳,扰乱了我的心绪,又平复了我的不安。使我不会去胡思乱想,只会急切地催他回家。米奇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嫁出去了。我看着米奇的笑容有些窘迫,她的笑容看似温暖,可我知道,那温暖只是温暖了别人,她的心里却是冰天雪地。
      原本残余的爱情种子也在萌芽之初冻死在冰封的爱情里。
      那种滋味我未曾尝试过,也就不知道有多么残忍。
      第七天了。一个星期了。
      阳光异常得温暖,米奇头靠着窗沿,阳光爬满了我的写字台,爬上了她的脸颊,温暖了她颤动着的黝黑浓密的睫毛,把脸庞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金色。隔壁邻居种的花散出柔柔的芳香,浅浅得漾人心脾。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刻,记忆中的米奇好像又回来了,那么鲜活的影子又活跃在我眼前的场景里,我眨眨眼,影子又消失了,米奇还是那般安静地微闭着双眼靠在那里,而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我背靠着墙,把自己调试成一个舒适放松的姿势,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那再熟悉不过的几个字,发送。
      何时回家?
      我盯着手机里的时间,等待着他温柔的安抚,可我等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回信。大概是已经在飞机上了吧,我窃喜,眼神飘到外面蓝得一望无际的天空上,也许在那层层密密的云层里,他正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直至晚上我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我试着拨打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让我焦急不堪,有种把屋内所有东西都砸光的冲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颓然地坐在床沿,米奇问,还是打不通么?
      我点头,她搂住我的肩膀,别担心,也许只是有点事儿耽搁了,或者是手机没电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低低地抽泣。
      梦里的感觉再一次那么强烈地缠绕着我,好像要把我逼到喘不来气,窒息而心死。
      我害怕。凉夜里,我抱住米奇,低声说道。
      她只是牢牢地抓紧了我的手,什么都没有说。我诺诺地开口,你先别走,陪陪我,陪我等到他回家好吗?
      她嗯了一声,我终于放下了半颗悬着的心,忐忑地睡去。
      依然是那个梦境,只不过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身上的嫁衣越来越红了,就好像,红成了鲜血一样。

      老婆,我爱你(2)

      第二天的天气依然很晴朗,没有云层的天空光秃秃的很寂寥。
      我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或者有没有我没来得及接的电话。我已经紧张得好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细线,好像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毫不留情地断掉。
      我请的假已经到期了,我打给沈宁一个电话央着他让他帮我续假,我知道如果是他开口的话母狮子绝对会同意的。他问我出什么事儿了吗,我说没有。我并不想把索辞的事儿告诉别人,如同我不习惯把自己的脆弱拿起给旁人展示。
      可是他还是执意问着,我慌张说没电了然后挂了电话。我很怕如果耽搁太久,索辞的电话会打不进来。
      我已经接近崩溃了。我发给他那么多条信息都没回音,我打他的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他这次出的远门实在太远了,远到,连家都找不回了。
      我收拾着床上一堆的纸巾,那些被泪水泡软了的纸巾握在手里沉重得不得了,我闻着满屋子他的味道却摸不到他的脸,流泪的冲动越发明显,我疯了似的坐在地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思念和恐慌加在一起会让人如此的肝肠寸断!
      米奇哭着过来制止了我,她把我抱得紧紧的,眼泪濡湿了我的后背,我嘴唇颤抖着说,我想他。
      她好像已经被我吓坏了,连声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可是索辞你到底在哪里啊?我流着眼泪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她。
      我瑟缩在床的角落里发着短信。
      你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索辞,你个混蛋,我想你。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发到后来,我哭累了,手指也按累了,一直重复机械式的发着,但是我只发那一条了。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亲爱的索辞,你不是说要让我做你心中最美的新娘吗?那你为什么就这样匆匆离开,我发那么多条信息都石沉大海,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咸湿的味道又从嘴角蔓延至心脏,我已经哭到脸对眼泪麻木了,流再多的眼泪我都没有感觉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助这么孤单。如果他是一棵百年老树,那我就是一株被他呵护着成长的小苗,在习惯了他的庇护之后他突然消失,猛然只剩下自己,狂风暴雨来了我都不怕,可是面对暖暖的日光的时候,没有人和我分享阳光,小苗寂寞了怎么办?
      我恍惚地盯着窗外的天空,期待看到飞机的影子。可我除了看到光秃秃的和我一样寂寞的天空之外,鸟儿都没看到,更别提飞机了。米奇收拾着刚才被我弄乱的屋子,我摊开手掌,看上面一缕缕的青丝,忽然就理解了为何是三千烦恼丝了,我说,米奇,我去把头发剪短好不好?
      米奇没有听到,因为敲门声把我的声音盖过了。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连眼泪都顾不得抹去,拖鞋都没穿就跑去开了门,我惊慌的动作把米奇吓了一跳,她愣在那里看着门外的邮递员。
      没错,是邮递员,不是令我朝思暮想日夜无光的爱人。
      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冰凉的眼泪,艰难地开口,有事儿吗?
      邮递员惊愕地看着我的脸,我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憔悴的不成人样了吧。刚才一出声,那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好陌生。
      请问哪位是段小桐小姐?邮递员恢复了职业微笑,我恍惚地开口,我就是。
      这里有你的包裹,麻烦签收一下。
      我提起笔歪歪扭扭地签上我的名字,然后接过包裹。
      很轻。
      是一个来自国外的包裹。
      我拆开了包裹,没去管里面的东西,径直打开里面折叠的十分整齐的纸片。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还夹杂了一段印刷体。我看着上面的英语字迹有些头大,我预感这东西一定跟索辞有关系,我在箱底翻找了半天才找着当年高中时专门买的英汉词典。
      我抚摸着陈旧的封面,一翻开,熟悉的笔迹和味道铺开在我眼前,以往的记忆羊皮卷般在我脑海里自动播放着,但这不是重点,我心急火燎地批注了一些陌生单词,马马虎虎地弄懂了之后逐字逐句地翻译着那封信。
      米奇在一旁静立着并不出声,而我却是越往下看一行,声音越颤抖,眼泪如泉涌而泣不成声。
      等我翻译完的时候我已经站不稳了,她捂住了口,一只手握住我的,我呆坐了好久好久才注意到包裹里除了纸片之外还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张纸片。
      上面是熟悉的却歪歪扭扭的笔迹。
      小桐,抱歉我不能让你成为我最美的新娘了。忘了我。
      你要我怎么忘啊!你要我怎么忘!我哭喊着捶打着冰冷的地板,我的头发都散开了,喉咙处热辣辣的痛。米奇终于也陪着我一起哭了,她一边哭一边骂着我,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哭了!别勾着我跟你一起哭!我早在当初就已经哭腻歪了!
      可是他死了啊!他死了!我怎么办?我嫁给谁去啊!他说要娶我的!我颤抖着拿起那封信,眼泪滴在那段印刷体上,那是摘录的一段当地的新闻,核心内容是加拿大返回中国的班机途中失事,导致6人重伤抢救不及死亡,24人轻伤在当地医院调理好后与剩余安全的乘客安排搭乘去往中国的飞机。
      而那个包裹就是当地医院的某名护士受索辞嘱托寄给我的,那封信也是她写的。而索辞,就是那6人中的其中一个。伤势太重,已经没办法救治。我仿佛能看见他全身插满了管子,拿起钢笔颤颤巍巍地给我写信的场景。
      我眼前一黑,就那么倒在了米奇的怀里。

      老婆,我爱你(3)

      如果这是场梦,请快点让我醒来,让我醒来之后可以做他最美的新娘,可以每天煮饭菜给他吃,可以再生个小宝宝,可以在睡前甜甜地叫他老公,可以每个晚上都那么安心地睡去。
      如果这不是梦,请让我永远都不要醒来,我宁愿在梦里迷失着自我,回忆着过去,逃避着一切,也不要醒来面对现实给我的伤痛,我痛够了,所以让我就在梦里睡过去吧,至少我还能在梦里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淡香,感受到他紧牵着我双手的那份感动。
      可是生活是不会那么慈祥的,就因为你的祈求而放过折磨你那是不可能的。
      我还是醒来了,我依然躺在我和他爱的小窝里。米奇抹了把眼泪告诉我她准备带我去医院的,可我却一直挣扎着,还喊着不要去医院。
      我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对医院有恐惧了吧。
      一个埋葬了我的爱人的地方。
      她拿过包裹里的那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我摇摇头,她说,我知道你不想看,可这是索辞要留给你的。
      我紧咬着唇默不作声,我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他的名字,就是有关于他的一切,可我现在接触的每样东西都沾满了他的味道,让我想逃避都没地方逃。每想起他,我的心都抽痛地让我恨不得从来没爱过。
      可时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她打开了盒子,黑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瓶chanel香水和一串项链,我伸出手拿起了那串项链,做工很精致,和我手上的戒指也很配,中间的坠子上还刻着一个索字。
      我闭闭眼,一咬牙扔出了窗外。
      你干什么!米奇惊叫起来,尖声数落着我,你说你这些天就只会哭哭哭,你哭的让我都心疼,让我陪着你一起哭,你这么糟践自己就算了,你还害得老娘陪着你一起糟践自己,他留下来的遗物你还就这么扔掉,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死了!他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留下来当个念想,你扔了干什么!
      我眼前的一切又朦胧了起来,米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紧咬着下唇,低声地开口,我扔的,我负责找回来!
      我就穿着睡衣拖沓着拖鞋出了门,我们楼下是一片草坪,草不深,还是很好找的。
      我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深呼吸了一口,四处翻找着。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沈宁的声音忽然冒了过来,我抬起头,看见他的掌心里正躺着那串项链,我拿过来客套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出什么事儿了,坐在办公室里也闲得慌,就来看看你。
      你翘班?
      也不算,我跟她说我出来找灵感。
      哦。我没什么事儿,你可以回去了。我绕过他上了楼,他并没有跟上来,只是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说,我知道你身边已经有个他了,你就算把我当个哥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
      我好像受了刺激一样飞跑进屋,现在的我听不得一切和他有关的话,我趴在窗台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我大喊着,我没有他了!他不要我了!
      我关上了窗,整个身体好像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滑到地上,项链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宁很快来敲门了,我低声对米奇说不许开。米奇叹了口气,并没有听我的话,径直把门打开。沈宁好像说了些什么,而米奇却说,她情绪不太好,你还是改天来看她吧。
      我扭过头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拿起了项链,又任由项链从我指缝间滑下去,就好象我和他的爱情,灰飞烟灭地这么轻巧,他一转身,竟成了永远的永远。
      我很想念他,我很想念他把我牢牢地抱在怀里,骨头硌得生疼的那种拥抱。我很想念他,我很想念他细细密密地吻过我的双眼,我的脸颊,最后来到我的唇。我很想念他,我很想念他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那么绵软而肯定的声音,宣布了我是他的女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沈宁已经走了,我握着项链慢慢爬上床,仍然盘腿坐在那个角落,靠着墙,我把项链放回那个盒子里,却没想到从盒子的夹缝里掉出一张纸片。
      上面写着,老婆,我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老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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