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我走失的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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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失的青春（1）
我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就像氢气球被人用针扎了一个洞，气全部跑完了，它也就从天上坠落到大地。
知道他的死讯的那一阵子，我的眼前常常会出现幻觉。满脑子都是他走前的最后一页，我们执手共阅诗集的场景，他含着笑看着我，哪知却是他最后一次那么温柔地对我笑。
他真的成了徐志摩。
在飞机上出了事故，那么静悄悄地死去。连死讯都是让旁人来告诉我。走的那么迅速，只留下让我忘掉他的纸条，可是如果能忘，我还会常常梦见你然后哭得嗓子都哑掉吗？
米奇那一阵子把我照顾地很好，虽然她只会做蛋炒饭，可是她仍然变着法把我养得油光水面的。她说，他不会希望看到你整日哭哭啼啼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也不是穷摇剧的女主角，没有必要那么糟践自己。
所以我还是好好地吃，好好地睡，好好地工作，好好地面对所有人担心的眼光。
一切都像是他走之前的样子，而所有人都避之不提这件事，我觉得这像是一场巨大的黑色幽默，笼盖了我的整个人生，到最后哭累了的时候上帝来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他从来没有介入你的生活。
其实我也想。
但我不能欺骗自己，我爱过他。
甚至现在依然爱着。
而依然有秩序的生活仿佛在告诉我，就算他离开了我我也能过的很好。
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因为我穿不上红色的嫁衣了，那个嫁衣伴随着他一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无声无息。连痛苦都好像是虚拟的，狠狠地刺穿了心脏，又空洞洞地不知道风从哪里吹来了孤单塞满了心房。
那几年我都是那么过去的。白天努力地工作，晚上实在睡不着了就吃一片安眠药。白白的药片顺着澄清的纯净水滑入我的肠胃，然后半困倦半清醒地睡过去。梦里时常会出现那张我亲吻过无数次的脸，我想念过无数次的脸。醒来之后会惯性地流几滴眼泪表示我依然还那么想念他。
米奇陪了我一阵子之后确认我不会做傻事就离开了。我去上海之前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拿着钱去房东太太那里续租了两年。
我唯一不能卖的就是我们的小屋。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的气息，那是他生前留给我最值得纪念的东西。因为它见证了我们相爱过。
我买了一张车票，在走之前用白布盖住了屋内的家具。滚烫的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可是我只是抹了抹眼泪提起简单的行李就离开，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再回头，我不敢再让自己哭。
火车朝上海的方向开得很平稳。我除了米奇之外谁都没有告诉，包括陆深深和顾深伟，还有沈宁。我像所有小说里的悲情女主角一样掰掉了SIM卡，丢在了车厢里的垃圾桶，我看见没过多久就有清洁员过来把垃圾袋提走了，连同我过去的记忆和我走失的青春，丢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我一点都不留恋，我很憧憬我在上海的生活。我告诉米奇，我不打算恋爱了，那般伤人的游戏我再也玩不起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我哽咽着叫了一声姐，她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开始哭得忘乎所以。
我强压住眼泪说，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啊，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姐嘛，所以你以后要多罩着点我，我去了上海有啥不顺心的全得找你诉苦了，到时候你要扛起作为姐姐的责任啊。
她嗯了一声，要我多照顾好自己。
我什么都没说就挂掉了借来的电话，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深呼吸口气对自己说，段小桐，你可不能再哭了，作为一个未来的白骨精，哭鼻子是很丢脸的行为。
小姑娘，你看你眼圈都红了，昨晚上没睡好啊？刚才借我电话的一老头暧昧地冲我说。
您说什么呢，您瞅我这眼圈一看就是……我忽然语塞了，我实在不想告诉一个陌生人说我是因为要哭了。
哈哈哈，还说不是呢。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啊。你去上海干什么？你不像是上海人啊。
我去工作，顺便扎根在上海。我头也不回地告诉他，继续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盘算着怎么在上海站稳脚跟。
在车上遇到的那个老头就成了我后来的老板。他孙子没有坐过火车，他就带着他来坐火车，顺便回忆下过去的岁月。他姓罗，经营着一家广告设计公司，规模虽然不大，却也能支付起我理想的工资，他让我去给他的策划部写方案，我犹豫了下就答应了，初到上海，最烦的就是工作的事儿，既然这是上天扔给我的机会我干嘛不答应呢。
我本是不爱挪窝的人，因为我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喜欢再漂泊来漂泊去，于是我在那个公司一呆就是两年。我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把自己与以前隔绝起来，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就算这样，我也能碰见沈宁。
我走失的青春（2）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我都会惯性去街尾的一家小酒吧喝酒。说是喝酒，不如用买醉更贴切一点。那个小酒吧不似别的酒吧那般吵杂，只有一个简单的吧台，几张零散的桌子，和一个空旷的舞台。
再无别的繁复的装饰品。
老板叫言言，是一个时尚的女孩子。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我和她实在长得太像了，她也愣了好久才打趣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么？
我笑，你又知道我比你大了？
一看就知道嘛。她轻笑。
我低头看看自己黑色的职业套装，也是，任谁都会说那女孩比我年轻很多。我是老了，被爱情重伤过就再也恢复不来元气了，青春什么的都离我而去。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我很好奇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想到开酒吧，而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缺钱的，反而很像是开个酒吧消遣时光。而她的酒吧不刻意招揽客人，也没有闹事的小混混，每天晚上除了数十个熟客外鲜少有陌生脸孔。
她喜欢把脸上涂抹地姹紫嫣红，装束更是张扬大胆。可我从她的眸子里看出她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这样的她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米奇，一恍惚，我差点就脱口而出，米奇，你回来了？
我习惯性地坐在吧台最左边的位置，等着言言给我调好酒。可我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我要的东西，我抬起头随意地说了一句，言言，你又忘记我的酒了。
小姐你还没说你要什么酒呢。
熟悉的嗓音刺穿我的耳膜，我脑子忽然清醒下来，我抬起头，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孩站在阴影下，手里忙活着漂亮的酒杯。他低着头，表情认真。
我艰难地开口，不好意思，我只要一杯冰水就好了。
他这才抬起头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动作僵硬在半空中，我扯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他缓缓地唤着，是你么，小桐？
异乡逢故人，未语泪双行。可我眼睛涩涩地流不出来眼泪，我也知道没什么好哭的。他不过就是曾经对我很好而已，他不过就是喜欢过我而已，他不过就是比索辞还能给我温暖而已。
他给我端来了一杯柠檬水，没有加冰。他说，天气凉了，喝冰的不好。
我点头，小啜了一口眼光状似无意地飘到别处。他低声问我，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
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你开心吗？
开心。开心到不能再开心。
别这样，我想听真话。
可我说的就是真话啊。我摆出职业性的微笑，这般的表情虽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道。
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就一声不响地消失？我找你找了好久。他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没什么好联系的。好了就这样，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回去了。
我仓皇而逃，没错，仓皇而逃才是我的风格。我不想逗留太久，这个故人实在太特别，我承受不起他给我的无形压力。就算我知道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我可以，我完全可以把他当作路人甲乙丙丁。可是我没有，大概是放不下他曾经给我那些温暖与感动。
比如那次雨天，我和他共撑一把伞。比如那些阵子，他很努力地教我画画。比如他教我画画的那段时光，他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比如他总是那么细致地深入到我的生活，像棋子一样逐渐把我包围地死死的，然后给予我索辞给不了的关怀。
如果没有索辞，很可能这样的一个男人我会把他爱得死死的。可如今我的索辞已变成了一缕浮云与我遥看云端，咫尺的相思却已长过海角天涯。我没法再去谈爱，更介怀着对象是他。
我打算以后换间酒吧。虽然我明知道鲜少再有如此符合我口味的地方。
可是我不想再碰见他，所以我就要避免那些没来由的尴尬。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隔了几天，我的公司门口就多了他的影子。他安然地站在门卫室门口笑着和门卫大爷唠嗑，见我来了才放下话头向我走过来。我尴尬地接受着同事含义不明的微笑，半带埋怨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接你。他语言简洁，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我身上，我欲推开他却反压住我的手，说道，风大，小心感冒。
我别别扭扭地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脚步摇摇晃晃好像初次穿高跟鞋的样子，他倒悠闲地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说你干嘛来接我，这样会被人误会的。
误会就误会吧，我不介意。他温和地笑，像无公害的动物，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可是我介意！
那请你不要介意好吗，我只是，想照顾你。他停下来站在我面前，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沉稳地看不出丝毫波动的眼眸，我有点动摇了，这等如水般细腻温和的男子真的可以照顾我么？而我自己在上海都呆了几年了，万一倦了这些浮躁，又该怎么一个人撑下去？
他轻唤我，小桐。
我的脑海里蓦然闪出另一张俊秀的脸，我的左手不自觉抚上脖子上的项链，异常坚决地开口，不好意思，我有索辞照顾了，他会把我照顾的很好。
想起他，我心如刀割地快步离开，他却一下子在我身后喊道，他不在了，我知道！就让我来代替他！
我一下子定住脚步，僵硬在那里迈不动步子。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我强装镇定地开口，那又关你什么事！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他没有说话，我迅速走别的方向离开，然后在他视野所触及不到的转角掏出纸巾揩揩眼角。
是的，那是专属于我的疼痛。我不喜欢别人当着我的面揭开它。尤其是在它还没有痊愈的时候。
就在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又出现在我们公司楼下。同事纷纷打趣道，你男朋友倒还真是体贴，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接你，好福气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面无表情地用这句话堵住了众人的口。她们讪讪离去，我看似平静，心底却动乱不堪。他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我昨天说的不够清楚吗？难道是我昨天语气不够狠？我越想越乱，最后终于意识到一点，他是怎么知道索辞不在了！
米奇！一定是米奇！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我走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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