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旧上海，夜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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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夜上海（1）
陆深深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听着她急促的呼吸，我知道她是睡不着的。我有点想念曾经在宿舍里我们挤在一张小床上的时候。那个时候床很硬很窄，可是我们依然睡得香甜。她总是睡得比我早，在我刚刚合眼的时候她便睡着了，而现在的她恐怕是难得闭眼。
黑暗里我感到有一双手环住我的腰，我全身一颤抖，我轻轻地问，你干嘛呢。
睡不着。
怎么了呢？
就是睡不着。在上海的日子我压根就没安稳过。
夜上海的霓虹闪烁，消磨着不归人的时光。灯红酒绿的光亮直直地穿过窗帘射进黑暗的空间，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分子，我感叹着夜上海的华丽和炫目，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看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拿开她的手，很轻很轻。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完吧。
我硬下心肠对她说，然后闭上眼睛不理她。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我还是睡不着。
我预感到我不会在上海呆上很久，这个城市只能活在心里被憧憬，不能进入，我终究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好象我和陆深深是两个极端。起码我喜欢的她绝对不会喜欢，她喜欢的我也绝对不会有很大的兴趣。
爱情方面是例外的。
爱情方面我和她的喜好有了惊人的相似性。
同时爱上一个人，同是爱上一个人。
第二天她陪我逛上海，我们去了上海滩，我们去了陆小曼的旧舍，我站在那栋雕刻满了时光记忆的房子外，我问她，喜欢这里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眼光悠长悠长地看着那栋旧楼，她说，这楼有种旧味道，这楼里的人亦有一种别致的美呀。
自甘堕落，却也美妙。
我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感受着浓浓的旧上海的风情，我甚至能看到我的眼前哗啦啦冲过一辆黄包车，也许车里还坐着一个曼妙如花的女人，也许那个女人姓陆。这是言不尽的凄惶苍凉，是时光遗漏下来的悲伤。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陆深深出声了，她问我，你读过《再别康桥》么？
自然的。你问得挺废话。
那是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而自我第一眼瞧到那首诗的时候我就一直固执着，一直坚持陆小曼就是徐志摩带不走的一片云呀。
带不走的云。
我重复着。
她继续说，我亦姓陆。不过我与她本不是同一类女子。我的身边没有徐志摩，而我却与她一样有一颗不安定的心，喜欢飘，却不得不飘……
她的手机响了，我默默地走远一点回味她的话。其实她说错了，她们本来就是同一类女子。陆深深就是这个年代的陆小曼呀。
而她的徐志摩，只是没出现而已。
当她电话打完了的时候阳光已经从这片树叶跳跃到那片树叶上了，直直地射入我的眼，我不自觉地挡住刺目的光线，逆着光看她的脸，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五官，看不到表情。
因为逆光，所以是黑暗。
她叹口气说有男的约她吃饭，我说成啊那你去吧。她盯了我半天没出声，我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要不你自己去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随便逛逛不会迷路的。
她什么都没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写了一串号码递给我然后转身就走了。我捏着那张纸条，看着她消失在时光深处，我才离开。我离开的方向与她不同，所以也算是背道而驰。
那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漫无边际地思考。我发现我真的不能一个人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且不说陌生，起码我觉得我和上海是格格不入的。我的到来就如同一张涂满花纹的纸上蓦地出现一块空白，不显眼，却刺目。
可是有人说过，旅行就是散心，而一个人的旅行就是放逐自己的心。
我非但没有把自己的心放逐，还把心栓的死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飞到天涯海角，以至于我站在江边的时候我的心里还在想索辞，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海平面以下，还在跳动着想那个人。
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而这种感觉到晚上的时候就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我和陆深深在吃路边摊的时候索辞来电话了。
旧上海，夜上海（2）
他打了我的旧呼机，我借陆深深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我暗想等我回南京了一定要买个手机，而且一定要情侣款，跟索辞一人一个。
我打过去的时候他只说了两个字，完了。
完了？
我心蓦地一沉。完了？完了！这两个字暗含着莫大的力量，足够摧毁每个人心里的城。
为什么我会想到“摧毁”这个词呢？
什么完了！我问。
本来花了很大一笔资金进了一批货，准备这次就多赚点的，谁知道这批货连人一起不见了！
谁不见了！我故作很镇定地样子问他，天知道我的声音多么颤抖。
小马！
小马？和你一起做生意那个？
对！
怎么办。我也只能问这一句，我听着他一声声叹息，我的心沉得越来越快，我们心里的城啊，难道就这样被黑暗吞噬不见了吗？他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句，这样吧，段小桐你明天就回来。
成。
我答应得总是这么爽快，因为他不是别人，我要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呆在他身边。这是我们互相的承诺。
我挂了电话对深深说，明天我回南京。
她问，怎么了？
索辞做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回去陪陪他。我含糊其辞地回答她，我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钱？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这人呐，活着时候的烦恼都是钱的错。钱能决定一切。她点起一支烟，毫不在意地在我面前吞云吐雾。恍惚间我竟以为她就是那坐在那烟塌上与翁瑞午吞云吐雾的陆小曼。烟雾里我望向她的眼神是迷离的，我看不清楚她的脸，纵使她现在在我面前落泪我也只当她笑得妖艳。
不知怎的我看到这场景竟觉得有几分凄凉。曾经那么年少青春的我们一恍惚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点头肯定着她的说法，她二话不说就打开包翻找东西，我问你找什么呢。她头也不抬地说银行卡。我愣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呢！
我这还有点钱，你拿去。你们俩夫妻好好过日子，别为了钱愁来愁去的！
你何必！那是我们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现在这样子都顾不来，你把钱给我们了你干什么。
行了行了，这钱我又没说送你们，这算我借你们的。改天等我没钱了你们再还我就是。实在不行，你就看在我曾经……爱过他，不想看他受苦，总成了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怔了一下又点点头，任由她把银行卡塞在我怀里。
街边的路灯都亮了，天浓墨一般得黑。我面前的特色小吃吃到嘴里索然无味，我开始想着我们三个人的纠缠，从开始，到现在，甚至还未结束。我们都可以为了同一个男子倾其所有，甘愿付出一切。从这一点来看我和陆深深的本质是一样的，生在情里面，长在情里面，离开了爱情就活不了的女子。离开了所爱的人就窒息而死的女子。情痴情痴，说的就是我们。
我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她吸着饮料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事儿，咱走吧，我明天就得离开这儿了，今天好好逛逛。
那天晚上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逛了很多很多街。上海的夜市是美的，霓虹灯闪烁，人声嘈杂，还有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来的音乐，都给这个夜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夜上海，夜上海，夜晚不美怎么能叫夜上海呢。
我差点就沉醉在这夜色里拔不出来了，我害怕自己再呆下去也会同陆小曼一样，同陆深深一样地醉在这个城市里，于是我匆匆买了几件衣服就嚷着回宾馆。
上海的衣服都贵得要死，实际上是陆深深专门拉着我往那些高档的专卖店钻。而每每我看上什么衣服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刷了卡，当然的，是她的卡。我看她出手这么大方，我不禁怀疑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可是我又不好问。有什么好问的呢？问了她就会说了吗？
总之与男人有关！
我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于是思想便禁止我继续去探索。我明白，知道太多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旧上海，夜上海（3）
第二天去火车站是她送我去的，我走上火车的时候一回头看见她在风里的脸就觉得特别凄凉。感觉电视剧里的离别场景一下子就跑现实来了，而且那风又刮得特别大，把她的头发都吹得凌乱凌乱的。我把头伸出窗口一直盯着她，想喊些什么又喊不出口。后来火车站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就全部挤过来，把她湮没在人潮里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可是我总觉得她依然会站在那里看着我走。
火车开动了，我看着自己离站越来越远，我急了，冲着她那个方向喊了一声，陆深深……
此后便喊不出来了。我的声音很快在风里烟消云散，我亦不知道接下来我该说什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好像有一只手紧紧地掐住我的咽喉一般。我只能呆望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们就这样分开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何日。我手里是她的银行卡，我把它捏得紧紧的，默念着她告诉我的密码。
密码很简单，她的生日尾数加我的生日尾数加索辞的生日尾数而已。
三个人终究分不开，注定了要纠缠生生世世的。
也许下辈子，我在马路上碰见他俩，我会莫名其妙地喊，陆深深，索辞。然后泪流满面。
前世的爱恨情仇啊，纵使轮回之后还要怎么忘。
我站在我们楼下的合欢树下，静静地等着他从楼上下来，我看着我们家的窗户，我看着我们家的天花板，我蓦然就忆起在大学时候我站在他们男生宿舍下的情景。那个时候的我也只能刚好看到他们的天花板，而且总希望那块灰白的天花板上能倒映出他的影子。而那个时候的段小桐是自卑的，是只能把暗恋埋藏到心底的，谁都不能触碰，一揭开便疼痛难忍。因为段小桐是自卑的啊。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微笑着等待着我高中时代便爱上的人，我等着他从楼梯上下来，纵使他看到我不一定欣喜，可是我看到他却是开心的。分别了一天而已，思念却堆积成山，压在心里透不过气。我坚信着，我们的命运丝丝相连，我与他的爱千丝万缕，扯断一缕，剩下的却还纠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旧上海，夜上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