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在上]纯白领结》空腹糖纸

2、长夜（二）

　　虽说是姐妹，但大部分时间能互相见到的地方也只有学校。
　　大家还是学生嘛，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蓉子说着早安拎着书包到自己位置上，隔壁佐藤圣已经到了，拖着下巴瞥了眼她领口的围巾，哼笑一声。
　　“谢谢，我吃饱了。”
　　“什么？”
　　圣白了她一眼：“那个，是你姐姐大人送的吧。”
　　“哎呀，嫉妒了？”
　　“怎么可能。姐姐和我都能照顾好自己，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哦，是吗？上回我好像看到白蔷薇大人亲自给谁扎头发来着，不知道是哪班的哪位小姐呢？”

　　一胜一败，今早算平局。

　　两人和江利子之间隔着一排座位，不过圣前面的同学还没有来，江利子便转过来看着她俩，有气无力说：“你们怎么从早上开始就这么有精神，真羡慕啊。”
　　“昨天放学后我可是和姐姐大人走遍了五所学校的拉拉队诶，五所！”
　　她张开手掌伸到两人面前。
　　“黄蔷薇大人是莉莉安拉拉队的队长吧。”蓉子立马从脑海里翻出黄蔷薇的资料。
　　“对对。”
　　“你的记忆力也就在无聊的地方有点用……”
　　因为修女老师进来开始早课，三人终止了对话。

　　结果圣前面的同学请了病假根本没出现。

　　午间休息，蓉子和江利子都拿出便当先一步前往蔷薇馆，而圣也照常去食堂买面包，过会再和她们汇合。

　　路过学校中庭的花园，许是因为平常有学生专门修理，整整齐齐盛开着各色高度一致的蔷薇，偶尔能见到曲折、戳出一个头的花朵，非常显眼。
　　然而不管是整齐还是看似无心的疏漏，都是人为的景致。

　　江利子感叹道：“太过完美会觉得有距离感，有点缺陷才显得可爱啊，不愧是插花部的，太懂了。”
　　“原来如此，所以江利子你平时才故意犯懒，不肯干活呀。”
　　蓉子选择性遗忘了江利子昨天暴走五所学校的壮举。
　　“你说的像是我除了不够勤快以外其他都很完美。”
　　“啊啦，不是吗？”
　　“蓉子的嘴，骗人的鬼。”

　　两人有说有笑，不再看花坛，重新往蔷薇馆的方向走去。

　　“要说完美无缺，当然有你的姐姐红蔷薇大人的一席之地。”江利子戏谑地捅捅蓉子的胳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况且看看现在周围的学生们就知道了，红蔷薇大人简直就像强力磁铁一样。”
　　“磁铁？”
　　“你，我，我们。”
　　她指了指蓉子，自己，又将下巴朝周围的学生努努。
　　“原先都是一盘散乱的银针，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但是因为有红蔷薇大人的存在，即使不用直接接触，我们都被吸引到了同一个方向。”
　　确实，按照江利子的说法，没有比磁铁更贴切不过的形容了。

　　“不过么，这些都是外人的看法。”
　　江利子话锋一转。
　　“你是她的妹妹，应该知道红蔷薇大人不为人知的一两个缺点吧。”

　　就算你这么说……
　　蓉子很庆幸江利子只是随口说的，并不是真的有意探究，不然她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所以然来。
　　如果因为是妹妹，所以就知道姐姐的短处的话。那不知道姐姐的短处所以不是妹妹的说法，不也一样成立吗？
　　全优生蓉子在心里默默反驳这种毫无逻辑的说法。

　　两人在花坛的地方浪费了点时间，等到达蔷薇馆二楼的房间，蔷薇大人们除了千佳子已经落座了，还为她们泡好了等数量的茶。

　　莉莉安虽然上下关系严格，不过本来就没规定午休时间谁得先到，也没人会为了这点芝麻小事责怪她们。

　　将班里学生的缺席报告交给姐姐大人，蓉子才绕了大半圈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偷偷瞧她那位被称为“磁铁”的姐姐大人。
　　下级生仰望着上级生，完全无法想象她们也曾有过与自己相同的下级生的时代，也无法幻想出自己成为上级生时候的样子。
　　如何成长对于每个下级生来说都是完全的谜。

　　虽然大部分……百分之九十的下级生，都会不出意外变得相当可靠。这难道是年龄增长带来的结果吗？

　　现在她们是高一末尾，距离毕业还有两年，也就是七百三十天，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小时，六千三百万秒。去掉假日、周末、以及需要专心的上课时间、睡眠，剩下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时间真是模糊的概念。
　　蓉子突然联想到了沙漏。
　　将无所追迹的时间用拥有实体的沙子量化的行为，让人们可以通过沙漏的大小判断时间的多少。

　　不是借来的书不会想到要看，没有截止日期的事情不会想着及时去做。
　　蓉子想，如果有个巨大的沙漏存在就好了。
　　那样不管漂不漂亮、有没有用，伴随着不停歇的沙子落下的声音，她一定会慌忙地往前迈出步子的。
　　为了追上姐姐大人。

　　怎么说呢，光是想到姐姐大人有一天会毕业，不再出现在学校这件事，蓉子就觉得比交还念珠这件事还要令眼眶酸涩难忍。

　　※

　　午间蔷薇馆内慵慵懒懒、一派祥和的景象到下午放学后画风急转。

　　度过陀螺转圈般的几个小时，大家都一脸心有余悸的疲惫，一想到等会前往校门的路上的几分钟还得强撑笑颜和其他学生道别，脚步都变得拖沓起来。
　　蓉子脑袋也涨得发疼。
　　好不容易洗完所有茶杯，拧干吸饱肥皂水的海绵，再拿棉布擦干手，蓉子耷拉着肩膀回过身，才发现姐姐大人竟然还坐在原位看着书。
　　“结束了？一起走吧。”
　　“好的。”

　　前往校门的路上，早就离开蔷薇馆的江利子从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迎面撞来。

　　“江利子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发问的是姐姐大人。
　　“啊，贵安，红蔷薇大人。”
　　江利子和蓉子对视一眼，随即低下头回答道。
　　“刚刚想趁图书馆闭馆前去还书，进去才发现把书落在教室的课桌里了，所以……”

　　从江利子满面“搞砸了”的氛围推测，起码不是明天再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蓉子喃喃道：“难道……是返还期限过了吗。”
　　“不愧是蓉子。”
　　江利子干笑两声。

　　身为山百合会的成员，犯的错还被当面揭穿，比起没在期限内还书的惩罚，江利子反倒更忐忑这位红蔷薇的反应。
　　甚至蓉子比她更先一步在身后试图窥视姐姐大人的表情。
　　拜托了！千万别在圣母像的前面发飙啊！

　　姐姐大人缓慢的眨眨眼，微笑说。
　　“什么嘛，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个啊。”
　　“姐姐大人？！”
　　“红蔷薇大人？！”

　　接着姐姐大人给出了建议，让江利子明天去还书的时候，告诉管理员是姐姐大人借去用了一阵子，起码这样能保证江利子也不会挨上半小时骂了。
　　姐姐大人居然也会“滥用职权”……
　　蓉子忍不住叹气。

　　等江利子道谢走后，姐姐大人轻轻开口：“以前好像也听过类似的事情呢。”
　　“是吗？”
　　“是呢……你知道图书馆里有一本明明同系列，却和其他书封面颜色完全不同的「枕草子」的故事吗？”
　　蓉子摇摇头。
　　“那套日本古典系列的封面，都是紫色的对吧，像是「竹取物语」、「雨月物語」，蓉子你之前借过的，都是那个角○文库的系列噢。”
　　蓉子早就习惯姐姐大人对自己的习惯了如指掌了。
　　“啊啊，那个啊，封面确实是绛紫色的呢，姐姐大人。”
　　“但是唯独那本「枕草子」的封面是粉色，明明图书馆订购的时候是一整套下单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性明明有很多，却没有哪一个能够清晰到成为一个答案。
　　蓉子尝试努力转动自己浆糊般的脑子。

　　姐姐大人像是想到什么很开心的事，嘴角弯弯翘起：“据说紫色原本是二十年前，当时莉莉安的学生在当时三年级的毕业季借走的，还回来的时候却是崭新的粉色的新书了，真不可思议啊。”

　　“……诶？”
　　这算哪门子答案？
　　没头没尾的，像是杂谈般的。

　　“那名少女借走的是「枕草子」，还来的亦是「枕草子」，听上去再平常不过了，但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呢。”

　　不知为何，蓉子直觉觉得姐姐大人并不是在说书的事情。

　　啊。
　　蓉子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图书馆都闭馆了，她今天也没机会借上日本史课题报告要用的资料了。
　　不过图书馆本身有没有她需要的原版还是个未知数。

　　宽松世代后能读懂大量汉字的年轻人骤减，明明几十年前大家还用全汉字书写，现在无论哪本古典典籍都只剩下摘取过精华再翻译成现代文，加点插图充页数的版本了。
　　蓉子不由得发出昭和男子般的哀叹。

　　姐姐大人当然不会略过妹妹的叹息。

　　听完蓉子解释，姐姐大人歪了歪头：“那本我家有哦，怎么办？明天我带来给你吧？”
　　“不、不用这么麻烦，我只要查阅一个章节就够了。”
　　“那……要来我家吗？”

　　对上姐姐大人强烈夕霞光照下温和的微笑，蓉子鬼使神差地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