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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叔追妻日常》 ...


  •   遇见李舒景,姜妩才明白,画本子上的“一眼误终身”,当真是存在的。

      那日清风细雨,明玉坊掌柜的叫人来传消息,说是到了新的头面,请她到店里挑选。她素来喜欢钗环首饰,便带了丫鬟前去。

      就是在明玉坊,姜妩见着了他。
      她从二层阁楼下来,迎面撞上紫衣招摇,金冠玉面。
      他仿佛镶着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陌上如玉公子,不外如是。

      李舒景本要上二层阁楼议事,见一女子衣裙翩跹,立在楼梯口不肯挪动半分,俨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半晌,还不见她挪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毫不掩饰对他的注视。

      李舒景略微瞟了一眼,只觉得面熟。
      细忖她的衣着用度,便知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想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把她金玉似的养了起来。

      姜妩没见过这样招摇耀眼的人,灼热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她永远记得这天,紫衣少年,鲜衣金冠,张扬且肆意。
      一眼倾心,万劫不复。

      姜妩火急火燎,偷偷托人打听他的身世。
      得知是新晋勋贵东宁侯时,她那满腔热血似乎被浇了个透凉——
      以姜府如今的地位,嫁给东宁侯算是高攀。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事情,更让她觉得五雷轰顶。
      这位东宁侯,对她的堂姐,如今的寿康郡主情根深种。

      她就像一位孤绝的旅者,满心期许情爱,李舒景的到来驱散了眼前的浓雾,带来热烈耀眼的曙光。然后大风刮过,曙光寂灭,世界永堕无间黑暗。

      姜妩生了一场大病,衣带渐宽,形销骨立。
      姜家打算招婿为她冲喜,哪知病中的她只披着里衣,慌张冲至堂前,拽着她祖母的衣角说她只嫁东宁侯。

      姜家老太君最疼这个孙女,纵着惯着,从不肯让人怠慢分毫。
      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老人家更是揉碎了一片心肠。

      但老太君终究是老太君,吃过的盐比这些小辈吃过的米还多。
      关于李舒景和姜嬉的事情,她倒也听说一二。便修书一封,让病中的姜妩带去给姜嬉。

      早年姜家内宅混乱,姜嬉的母亲为救皇室宗亲,从城墙一跃而下后,她的父亲临终托孤,便直直托到了太后宫门前,祈求太后看在姜嬉生母的份上,收养姜嬉。

      太后是重恩的人,且姜嬉的父亲跪死宫门,瓢泼大雨之下,尚且年幼的姜嬉伏着身子,替她父亲挡雨。太后感怀,便收了姜嬉,册封郡主。

      那时,姜老太君也气也恨,终不敢和太后对着干,便当作没有姜嬉这个孙女,从此鲜少往来。

      姜嬉贵为郡主之后,深知她父亲把她托给太后的意图,也不和姜府联络。
      两厢陌路,已然多年。

      然而为了亲爱的孙女,老太君还是撇下脸面,求了姜嬉一回。

      姜嬉读过信,看往日骄傲灵动的姑娘如今病容憔悴,便叠了信问她:“你与阿景不过一面之缘,怎就到了如此地步?”

      姜妩沉默许久,说:“大抵是一见钟情。”
      她不知为何,只想靠近他。
      越是艰难,越想得到,便成了执念。

      姜嬉摇头,说:“我帮不了你。”
      说罢,打发人去取了人参,给她调理身子用。

      姜妩那时候还年轻气盛,娇气霸道。
      饶是病中,她也强撑起身子来,怒目以对。
      “你也喜欢他吗?”

      姜嬉点头:“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至于他喜欢谁,以后会娶谁为妻,与我无关。”
      姜妩骂道:“你撒谎!你明知他钟情于你,又故意做这种姿态给谁看?”

      说完,她自己都安静了。
      看着姜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开始后悔说错了话。

      半晌,姜嬉道:“休要胡说。你喜欢他,你大胆去追求便是。自古以来都没有一次而就的感情。”
      她的眸底惊愕未定,说出口的话却温婉如春风,就连姜妩看着,也心尖稍动。

      这便是他喜欢的人。
      也怪不得他喜欢。

      姜嬉终究没帮上什么忙,可却也帮上了忙。
      那日以后,姜妩振作起来。
      汤药饮食,盥洗沐浴,插花焚香……
      所有能使自己端庄大气的事,她都去做。
      就连《金刚经》,她都抄了几遍。

      几个月后,她终于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至少明面上看起来知书达理,温柔娴静,不再那么跳脱。

      她终于有勇气去找李舒景,满怀着喜悦与期待。
      然而,那紫衣翩翩的贵胄眯起桃花眼,绕了她一圈。
      “小娘子,是哪位呀?生得这样标致,难不成本侯又在哪儿欠下了未清的风流债?”

      他不认得她。
      甚至把她当成烟花柳巷的歌姬舞妓。

      姜妩心脏皱缩,疼得发颤。
      “小女姜府嫡女,姜妩。”

      紫衣侯扇子稍顿:“前户部侍郎姜焕的……侄女?”
      又问:“寿康郡主是你什么人?”

      姜妩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郡主正是小女堂姐。”

      没想到,最后还是借了姜嬉之力。

      紫衣侯来了兴致,退开一步拉出安全距离,嘴角衔笑:“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姜妩抬眸,一双眸子长了线似的,视线在他身上牵扯不去。

      “姑娘?”紫衣侯晃了晃扇子。
      姜妩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嫁给你,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吗?
      李舒景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他的心情从震惊转为疑惑,最后成了愤怒。
      他自认百花丛中过,精通各式调.戏手段,却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妙龄少女打了记直球,打得他头晕脑胀,差点应对不来。

      好家伙,竟然跑到老虎头上拔毛?
      李舒景目露讥讽,口出恶言:“可我不想娶你,怎么办呢?”

      姜妩鼻尖一酸,眼眶胀痛。
      “那我追你。”
      “随你。”

      从此,李舒景在哪儿,姜妩就在哪儿。
      李舒景上春风楼揽香入怀,姜妩戴了兜帽提着刀砸场;李舒景入赌坊拍案叫赌,姜妩揣着银票猫在他身边;李舒景聚众打架,她叫齐了家丁,撸起袖子也要添一份力……

      李舒景没想到她这样持之以恒,时间一长,他便不胜其烦,只想甩掉这块黏糖。

      可他百般刁难设陷,都未能磨灭她的心智,反而还有种越战越勇的架势。

      但小姑娘终究是小姑娘,偶尔李舒景提到姜嬉,她便难以伪装,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些许落寞。
      李舒景是个人精,几番下来,他便发现神仙姐姐是姜妩痛处,每每提及,她都会一反常态,丢了那些个骄横跋扈的性子,披上温柔小意的伪装,举止说话如兰似水。

      可知,神仙姐姐便是她的要害。

      那段时日,姜妩每日都在同自己生气。
      她明明学了许多端庄做派,可行起事来,总不得要领,频频露出自己原本的习性。

      想到李舒景讥嘲的目光,她便浑身难受。

      姜妩头一回肝肠寸断,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那天大雨滂沱。
      李舒景似乎心情不太好,入了酒肆,仰头灌酒。
      姜妩小心翼翼守在门前,不敢打扰。

      忽然姜府小厮跑来,急请姜妩回府,说是老太君一时不慎摔着了,还摔得不轻。

      出事的是最疼她的老太君,姜妩不得不回。
      她提着伞,原想同李舒景说一声。
      没想到她刚出现在门前,便有一个酒瓶子飞出来,堪堪擦过她脸侧,摔在门边,酒香四溢。

      “滚!我叫你滚,听见没有!”
      李舒景的怒吼,混杂着沙沙雨声,砸进耳蜗里,那么清晰,那么刺耳。

      “是你啊?”
      见是姜妩,他抬起眼皮,带着熏然醉意,颠了过来。

      他凑近姜妩耳边。

      姜妩心跳几乎停滞,鼻息之间皆是浓浓的醇香。
      而后,她便听到了这一声都无法忘怀的话。

      “不然,我让你睡一次,你别烦我了,行不行?算本侯爷,求求你。”
      他打了个酒嗝,眯缝着眼:“怎么,跟着我,想嫁给我,不是因为想睡我吗?姜——姑娘?”

      光影如电,划破天边。
      随即轰雷震彻宇内,炸得人耳畔嗡嗡直响。

      那是她从未受过的屈辱,也是她第一次打李舒景。
      响亮的耳光把门外候着的小厮都吓了一跳。
      姜嬉颤着手,转身。
      “伞留给你,东宁侯爷。”
      她说话的声音极致平静。

      看不清人的雨帘里,一抹娇小的身影一步一步踩上了朱雀长街,面向姜府的方向。
      天边闪电又起,照亮姜妩的苍白容颜。
      眼泪混杂着雨水满面流淌。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只有她一人逆流而行。

      她终于支撑不住,缓缓蹲下,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膝盖紧紧顶着心窝,那里,是刮骨剜心的泣血之痛。

      翌日,李舒景头疼欲裂,想起自己昨日的荒唐行径,心猛得一揪。
      那丫头……

      他掀被下床,穿衣系带,匆忙走到门前,忽又顿住脚步。
      或许,这样也好,省得她耗在自己身上。

      东宁侯府已经不是从前的东宁侯府,内里亏空太多,眼下又涉事颇深,这趟浑水,还是不牵扯她进来了。

      于是脚步一转,回了房间。
      可偏偏这半日坐下来,心神不宁得厉害,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就这样耐了许多日,太后遣贴身的姑姑到府,言说要他同姜妩永结秦晋之好。

      听姑姑委婉试探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好似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某块大石头,可又觉得慌张得厉害。

      原来,当时姜老太君给姜嬉的信中,便提到请太后赐婚这一招。
      姜嬉不敢乱点鸳鸯,姜老太君只能自己上,好磨歹磨,终是磨着太后说她仔细想想。

      太后这一想,便是两月有余。
      这回姜老太君摔倒的消息传入太后耳中,太后想着让她宽慰,便有意做主这桩婚事。
      只她素来知道东宁侯是个无法无天的浑小子,这事儿要是他不乐意,恐怕到时候闹起来不好收场,故而下旨赐婚前先遣人去东宁侯府试探一番。

      哪里知道姜妩已然心死。

      那日姜妩淋了雨,回来便发起高热,姜老太君让人把她挪到寿安堂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照料。祖孙二人病中也有了说话逗趣的伴儿。

      她与姜老太君窝在一处将养。
      姜老太君每日看她神色不虞,便想着法逗她开心,把求太后赐婚的事儿告诉了她。

      出乎老太君意料,姜嬉听言,只勉强扯唇笑了一下,笑容全然不达眼底。
      姜老太君打量她的神色,问:“怎么像是不开心?”

      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姜妩只能再度挂起笑容。
      边上婆子道:“姑娘这是开心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好了。老太君且安心吧!”

      姜妩埋了脸,佯装羞涩,心里百味杂陈。

      姜老太君是块老姜,眼睛辣得很。
      等四下无人,她拉过姜妩的手轻轻揉着,关切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何事了?跟祖母说说?”

      姜妩想起那日,鼻子一酸,滴下泪来。
      她眼神放远,动了动唇,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完。

      老太君越听越是震怒,却又强行压下。
      她颤着手问:“你觉得东宁侯这个人,怎么样?”

      姜妩收回目光,懵懂看向老太君:“祖母想我说他好还是说她不好?”

      老太君深深吸了口气,拐杖“咚”地杵到地上,她颇具气势地说:“倘若你觉得他好,能嫁,那便从此刻起打点嫁妆,若是觉得不好,不想嫁,那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撕了这张老脸,也要去求太后收回成命!”

      年迈的祖母说得慷慨激昂,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姜妩眼眶酸涩,她知道,若是她说不想嫁,那祖母便有可能像伯父一般。伯父是为了太后能收养姜嬉姐姐而跪死宫门,祖母则恐怕要为了她的出尔反尔惹得太后震怒,届时姜家在京中地位难保,更有甚者可能搭上性命。

      还是嫁吧。
      好歹是自己曾经看上的人。

      姜妩垂了头,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祖母,我还是想嫁。”

      她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老太君几乎垂泪,她紧紧攥住姜妩的手:“你可确定了?妩儿,这可是你的一生啊!”

      酸涩从眼眶蔓延到胸腔。
      姜妩道:“我确定。”

      那日以后,姜妩闭门不出,整日在房中与丫鬟厮混,看起来别无异样。
      但偶尔夜间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抹紫衣,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以及轻蔑的笑容。她觉得她大概是疯了。她想的人,这会儿应该是在绞尽脑汁请求太后不要下旨赐婚吧。

      然而她始终没等来“婚事不成”的消息,反而等到了东宁侯府的噩耗。
      姜妩派出去买玉钗的丫鬟回来时面如土色。

      小丫鬟见四下无人,关上了房门拉着姜妩到里间,第一句话便是:“姑娘,东宁侯府你可千万嫁不得。东宁侯府要败了!”

      败了?
      姜妩讷讷。
      什么败了?

      小丫鬟见她尚未反应过来,解释道:“今日我奉姑娘的命到明玉坊去买玉,你猜我撞见了谁?”

      姜妩问:“谁?”
      小丫鬟道:“未来姑爷,东宁侯!他在隔间同他家一个旁系的亲戚发生了争吵,据说是、是……”
      她话到此处,突然噤声。

      姜妩蹙眉,转身到茶几边坐下:“说是什么?”
      小丫鬟道:“据说是走私北边的玉石,有通敌叛……”
      “住口!”姜妩一掌拍在桌上,低声打断了她,“当时还有谁在场?”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许东宁侯府背负通敌叛国的骂名。

      这句话问出口以后,姜妩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直到现在,她还在在乎他的处境,还在担心旁人压垮了他本该不羁的脊梁。

      她突然就想通了。
      她要嫁,而且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想知道他现在是生气还是忧虑,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姜妩从来都是遵照心意行事,一旦确定要再度追逐于李舒景之后,便打扮一番出了门。
      她们出门的时候,街角忽然飘过一抹紫衣,步履匆匆,身形显露出慌张。

      姜妩觉得这人莫名眼熟,不是李舒景又是谁?
      “侯爷!”

      此时李舒景已然拐过墙角,恰巧手下将马拉去喂草,此时拴马的地方空空如也,连快速逃跑也不能够。

      后面姜妩已经赶了过来。
      他只能扬起笑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扬起下巴:“叫小爷?”

      姜妩见他还是如此放荡高傲,心放下大半。
      她道:“侯爷到我姜府附近来,是转成来瞧我的吗?”
      “我心里只有神仙姐姐一个人!”
      李舒景觑了她一眼,目光闪躲,显然说的不是真话。

      该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走到这处来了!
      想着,他又斜斜瞄了姜妩一眼,似乎看见她就开心很多的样子。
      不过这家伙好像瘦了不少。本就干瘪的身材更是雪上加霜。

      李舒景把目光从她胸前收回,轻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哼什么。

      姜妩抿着唇,问道:“太后身边的姑姑可曾去过侯爷府里了吗?”
      李舒景鼻孔朝天:“去过了,怎么了?”
      姜妩道:“侯爷心里只有嬉儿一个人,我原也不能耽误侯爷,不若,侯爷去求太后不要赐婚吧?”

      李舒景一怔,瞟向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你倒是,很希望小爷去求太后?”

      不知为何,听她提到求太后不要赐婚一事,他心里莫名不舒服。明知道以东宁侯府如今的境况,不带累任何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未等姜妩回答,他便道:“你觉得小爷没有求过?”

      语气讥讽,一句成千钧巨石,重重砸在姜妩心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天眨了眨眼。
      她心想:总共努力三次就好,这是第一次,还有两次。

      她看向李舒景,坦诚道:“不希望。”
      在李舒景诧异的目光里,她补充道:“不希望侯爷去求太后。我想嫁给侯爷。”

      这下,不止李舒景,连同跟在姜妩身后的丫鬟也惊讶地看着她。

      李舒景听了这句话,突然很想逃跑。
      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又像陷入泥淖,挣扎不开,摆脱不得,慌得他无所适从。

      这是他京城小霸王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惊慌失措。
      头皮一紧,李舒景梗着脖子道:“你你你你做梦!”

      他红透了脸,看起来像是激动所致。
      果然还是不喜欢自己啊,他心里只有嬉儿。姜妩笑了,自嘲的笑。
      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便走了。

      她做的第二次努力,是嬉儿回京以后。
      听说紫衣侯为了迎接嬉儿的车架大半夜出城,反被修罗厌夜顾煊绑进了府。

      顾煊是什么人?
      自他接手厌夜军,大庆每战每捷无一败绩。
      这样的人自有神威,传言他一瞪眼便能退敌千里,更是不近女色,面不改色把西域帝姬活活绞死。犯在他手上的人,就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姜妩一听信便急了,彻夜赶到厌夜王府。
      厌夜王见了她一面。
      出乎意料,他真人长得出奇好看,气质冷沉,仿佛是天然嗜血而生。用修罗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然而就是这位修罗,不允许她见到那抹张扬的紫衣。
      她苦苦哀求无果后,几经辗转,想了彻夜,终是只能候在厌夜王府干等。

      李舒景仿佛不愿意看到她的到来,甚至连正眼看她都不肯。
      姜妩黯然神伤,却也只能强颜欢笑。

      李舒景见到她其实诧异又慌乱的——
      从前她看见的都是自己风光的模样,眼下如此狼狈,她会不会就觉得他不值得喜欢?

      什么?
      喜欢?
      什么喜欢?
      他在渴望那小丫头喜欢吗?
      忒!必不可能!

      李舒景抛去心头杂念。
      当务之急,是要救东宁侯府于水火才行。
      走出厌夜王府,他回头看着那块漆金的匾额,眸色沉了又沉。

      姜妩的第二次努力,换来了李舒景的逃避。
      她偷偷哭了一场,然后告诉自己要振作。
      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
      提上日程,让自己早日死心!

      于是她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向太后表明心意,请求赐婚。
      太后笑着应允的时候,姜妩面色微微凝滞了一瞬——

      太后答应了?
      李舒景他,他不是说找过太后回绝婚事的吗?

      姜妩轻轻皱了皱眉。
      太后道:“你们情投意合,哀家乐意做这个媒。”

      姜嬉不知道李舒景为什么没有找太后回绝,但,情投意合大概很难,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在单方面靠近罢了。

      尘埃落定,她反而有些坐立不安。

      李舒景接到圣旨的时候,怒发冲冠,提好靴筒就要兴师问罪。

      等他走到门口,他又犹豫了。
      那丫头的“退婚”之说还响彻耳畔,让他莫名不悦。

      他凭什么要听她的?
      不退!

      连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谈及婚事,他已不再第一个想到姜嬉了。

      姜妩一直在等着李舒景找她发作,李舒景迟迟不来。
      半个月后,她主动约见。

      李舒景赴约,仍是风流少年的身段和眉眼,魅惑众生。
      可惜这个男孩,她不想再喜欢了。

      姜妩掏出一张红纸,看起来有些年头。
      素白的手指把红纸展开,上面是她和另外一名男子的八字。

      姜嬉把纸推到他面前。
      “我知你不喜同我成婚,你按捺不去找太后,大抵是因想不到由头同太后提起。我祖母叫人合了我和萧公子的八字,很是相合。你去找太后,太后难免降罪,届时你便一切都往我头上推,说我早有婚约。嬉儿应当会帮我说话,我不会有事,你也不必内疚。”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李舒景越听越烦躁。他盯着那张红纸上的“萧含庆”三个字,两只眼睛红得几乎滴出了血。

      “他是谁?”他哑着嗓子,心中嫉妒得发狂。
      他压抑着熊熊怒火,“你为了他跟我退婚?”

      姜妩别过头,看向楼下车水马龙。
      忽而下颚被两只手指钳住,李舒景倾身过来,恶狠狠道:“回答我!”

      姜妩被迫抬着头。
      她突然想到,他那么骄傲,应当不乐意一心追随的她转投他人吧,这样显得他不如萧含庆。

      如此,她便艰难阖动嘴唇,破碎道:“你放心,并非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太好了,我配不……”
      话音未落,眼前的李舒景就放大了数倍。

      紧接着,唇上传来一阵霸道的触感。
      李舒景几乎是惩罚般地在她唇上肆虐,找准时机长驱直入,纠缠地她舌根发麻,几乎气绝。

      吻罢,李舒景哑了嗓子。
      “不许嫁给他!”

      姜妩愣怔。

      “听见没有,不许你嫁给他!”
      你只能是东宁侯府的夫人!
      他在心底咆哮。

      姜妩仍是怔怔,短时间内,她无法理解李舒景的做法。

      李舒景见她还愣着,一抬手,当着她的面撕了那张合婚纸。
      “太后懿旨,抗旨是要满门抄斩的。姜嬉能保得住你,还能保得住整个姜家吗?”

      姜妩这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你……”

      “你什么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李舒景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语调阴沉而缠绵。

      姜妩浑浑噩噩过了当天。
      当天夜里,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讷讷道:“所以?他喜欢我?是喜欢我没错吧?是喜欢我!”

      仿佛清泉灌入干涸许久的土地,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叫丫鬟点灯,开始清点私房钱,计划嫁妆。

      福祸相生。
      这回的噩耗是,李舒景遇刺了。
      那贼人下手狠辣,他命在旦夕。

      姜妩几乎马不停蹄到了东宁侯府,在榻前守了他三日三夜,终于守到他熬过风险醒来。

      他睁开眼时,姜妩正在侍弄汤药。

      “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
      第一句,他便没什么好话。
      不过他嘴里吐不出象牙,姜妩回呛道:“毒.药太贵,您只配辣椒粉。”

      她一边说着,一遍忙前忙后温药、准备蜜饯、差人叫大夫……
      李舒景的目光随着她来回移动,半晌,他突然道:“过来,我抱抱。”

      寝间这样大,他的话那样清晰。
      姜妩的心扑通跳了起来。
      她挪至榻边,道:“你还躺着,怎么抱我?”

      李舒景差点被气得双眼一闭,咬牙阴恻恻道:“你不会抱我啊?”

      姜妩怕碰到他的伤口,显得有些犹豫。
      李舒景道:“抱不抱?”

      姜妩面有难色。
      李舒景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来,委屈巴巴,闪着泪花:“抱嘛!”

      姜妩吓得不轻。
      “你正常点。”

      李舒景切齿:“你他娘的赶紧抱老子,老子想死你了!”
      要不是他现在是个半残,她现在还有空说话?

      温香软玉入怀,他终于安静了。
      十分魇足地在她软软的怀里蹭了又蹭,“我们成亲好不好?”

      姜妩身子一僵。
      李舒景感受到她的僵硬,气得差点翘辫子,他张嘴在软软的地方咬了一口,“求求你了……”

      姜妩反手一推,李舒景便惨叫起来。
      她又羞又恼又着急,“可是推在伤处了?”
      李舒景点头:“可不,差点就谋杀亲夫了。”
      姜妩见他是装的,当即不理他,提起裙摆出了房门。

      她转身的时候,李舒景面色惨白,额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他看着胸口渗出的血迹,喃喃自语:“还挺疼……”
      好在她以为他是装的,否则不知道又要手忙脚乱成什么样子。守了这么些天,她也该好好歇歇了。

      有些人从来不会把爱放在嘴上,甚至偶尔还会死鸭子嘴硬,可那颗心,是骗不了人的。
      或许,那场雨之前,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灵动倔强的姑娘。

      而对于姜妩来说,努力得到的爱情,也会甜得发腻,被需要的感觉从来都让人欢喜到心中发胀。为此,她愿意追逐,也愿意守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皇叔追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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