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棱——三年之约(二) ...
-
小小篇（上）
我已经五天没有吃东西了，但却感觉不到饥饿，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一跳起来，就能飞上天去。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不吃东西。因为我是一个乞丐，讨不到吃的，自然得饿着。
拖着虚软的步子，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很多，却没有人敢靠近我，因为我很臭。
“卖包子咧！新鲜刚出笼的包子！”路边卖包子的大哥吆喝到，并掀开了蒸笼。白腾腾的热气从蒸笼里冒出来，喷到我脸上。那热气里，除了白面的味道，还有浓浓的肉香味。
肉……看着蒸笼里排的满满的白胖包子，我再也移不开脚，用力的吞着口水。
“臭乞丐！看什么看！快滚！别挡着我做生意！”卖包子的大哥冲我吼道。
我死死的盯着包子，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包子里的肉馅。吞了吞口水，我感到肚子越来越饿，也越来越痛。如果再不吃东西，我会不会死？
“嘿！你这乞丐不走是吧？我看你走不走！”后背突然一痛，我惊得跳了起来。卖包子的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正拿着柳条抽我。
“我叫你看！叫你看！”他用力的抽打我的后背，大骂道。我不舍的看了包子一眼，乞求的看着他。大哥，您就行行好，给我一个包子吧！我不要多，一个就成！
“还看！给我滚！”卖包子的大哥完全不理会我，只挥着柳条抽我。我咬牙忍着，哀求的朝他跪下，给他磕了两个响头。
您就行行好，施舍我一个包子吧！
大哥打累了，狠狠的瞪我一眼，朝我吐了一口唾沫，收起柳条回到蒸笼前抓起一个肉包朝我砸来，挥挥手：“拿了快滚！妈的，晦气!”
我大喜，紧紧抱着包子，再给大哥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就跑。太好了！我终于有东西吃了！喜滋滋的看着手中的包子，我张口就咬去。
不想前面忽然撞来一人，把我手中的包子撞掉在地，又一脚踩在上面，使劲的搓了搓。我弯下腰去想要从他脚下夺回包子，后领却一紧，被人生生提了起来。
“嘿，小兔崽子，撞了爷就像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耳后传来一声怪笑，心一沉，我死死的咬住下唇。不用看我也知道撞我的是谁，刘二爷，这条街最凶恶的恶霸。
“你们说，该怎么惩治这小子？”刘恶霸恶笑着问。我挥舞着手脚使劲挣扎着，想要挣开他夺回我的包子。
“欸，想吃包子，来抢啊！哈哈哈！”撞我的人大笑着，狠狠的踩了我的包子几脚，把里头的肉馅都踩了出来。我更加用力的挣扎着，终于挣脱开了刘恶霸的手，我立刻扑向包子。没想到他们实在可恶，就在我要抓到包子的时候，他们马上把包子踢开，换了一个人踩。我再扑过去，那人又把包子踢给下一个人，把我当狗耍。
我恼怒的跳起来，一头撞向刘恶霸。不等我撞到他，他就揪住我头发，朝我吐一口唾沫，狠狠的扇了我两巴掌。巴掌过后，我眼冒金星，嘴里也出了好多血。
“大哥，这小子骨头似乎很硬，不如咱们拿他练练手吧！”刘恶霸的手下讨好的说。刘恶霸扯了扯我的头发，哈哈大笑：“好好好！爷好久没打人了，手正痒痒呢！”说完，就把我踹在地上，朝我拳打脚踢起来。
我忍着剧痛护着头睁开眼，在地上寻我的包子，看见包子离自己不远，我欢喜的挣扎起身，咬牙忍着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楚，扑向包子，拼命塞进嘴里。
好香，我很久没有迟到这么香的包子了！
“住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周围随即传来刘恶霸等人的惨叫声，我使劲咽下包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色漂亮衣裳的姐姐挥着鞭子，愤愤的抽打着刚才欺负我的人。手臂忽然被人一提，我害怕的瞪大眼看去，我的手被一个一身黑衣的大哥抓着。他冷冷的看我，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紫衣，适可而止。”黑衣大哥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一点情感都没有。紫衣姐姐听了他这话，气恼的一甩鞭子，踹了刘恶霸的屁股一脚，吼到：“快滚！别让姑奶奶再见到你！”
刘恶霸捂着屁股狼狈的爬起来，扫了我一眼，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们等着”，不甘心的跑了。
“这群恶霸，真是太可恶了！”紫衣姐姐跺脚骂道，骂完之后，便朝我走来。温柔的替我拍去头上的灰，她怜悯的问：“你没事吧？”
我怔怔的看她，说不出话来。她长得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掏出手帕，轻柔的在我嘴上擦了擦。对拉着我的黑衣大哥说：“棱大哥，咱们带他去看大夫吧。”紫衣姐姐看着我身边的黑衣大哥问，黑衣大哥没有说话，紫衣姐姐却笑了笑，毫不嫌弃的拉起我的手，对我温柔的笑：“走，咱们去看大夫。”
我抬起头来看看黑衣大哥，他没有看我，只是伸出刚才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肚子不饿了，伤也不疼了，好是神奇！
他们带我去看了大夫，帮我擦药，又带我上酒楼吃饭。紫衣姐姐叫了好多好吃的，说都是给我的。我狼吞虎咽的吃着，心里阵阵感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紫衣姐姐给我夹了一块肉，笑吟吟的问。“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我抬起头，默默的看她。她顿了顿，柔声说：“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我又把目光投向黑衣大哥。
“钟棱。”大哥开口说话，紫衣姐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我笑道：“我叫紫衣。咱们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看我还是不说话，紫衣姐姐急了：“你该不会，不会说话吧？”
“我叫小小。”我小声的说。紫衣姐姐听了，眉开眼笑。
“小小，你可愿意跟着我们？”钟棱大哥喝了一口茶，看着我问道。此话一出，不止我一个人惊愕，紫衣姐姐也是。
“棱大哥？！”紫衣姐姐不解的询问。
“你以为放他回去，那些人会放过他？”钟棱大哥说，紫衣姐姐恍然大悟，转头笑着看我：“小小，你可愿意？”
我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在他俩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小无以为报，愿意跟随在主人左右，伺候主人一辈子。”
“欸！你这是干什么呀！”紫衣姐姐拉起还要再磕头的我，嗔怪道：“咱们都是江湖人，又不是千金之躯，哪需要人伺候啊！”
我张张嘴，她又截口到：“下人我不缺，就缺个弟弟，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弟？”
“小小……是女的。”看看紫衣姐姐，再看看钟棱大哥，我小声的说。
紫衣姐姐大吃一惊：“你是女的？”
我点点头。她咳了两声，笑着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妹妹？”
思索了一下，我抬起头冲她叫道：“姐姐。”
紫衣姐姐脸上的笑僵了一僵，突然变得难过起来。我把目光投向钟棱大哥，叫道：“大哥。”
钟棱大哥的手顿了顿，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看紫衣姐姐还在难过，我轻轻的按了按她的手，她反应过来，难过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变得无比快乐。
“来，把这些都吃完了，姐姐就带你去买新衣裳！”她笑嘻嘻的又给我夹了几块肉。我坐回椅子上，低头吃了起来。
热乎的水包裹着我的身体，令身上的痛感舒缓了些，我不由得舒服的吐出一口气。紫衣姐姐含笑看我，掬起水洒在我发上。
“很久没洗身子了吧？”她柔声问。我摇摇头，说：“从来没洗过。”
“小小，你多大了？”揉搓着我干枯的发，姐姐问。
“一十三了吧，我也记不清了。”看见她的头发落进水里，我伸手去替她拨开。放在头上的手僵住，我听到她闷声说：“看你身子这么小，我以为你十岁不到。”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妹妹若是还活着，也有你这般高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又开始替我搓起头发来，呵呵笑说：“今日我看见你的时候，差一点就哭了。该怎么说你呢，那么被人打，也不叫痛，只知道去捡包子，还把那东西当宝。想想我当年，沾了一点灰的东西都不要吃。”
“你以前也和我一样吗？”我看着她问。她笑笑，掬起水替我冲洗发丝。“家破人亡之后，有那么一段时日，我也沦为了乞丐。那时候的我太倔，宁愿自己饿死，也从来都不吃别人施舍的东西，更别说是沾了尘土的包子了。”
“家破人亡？”紫衣姐姐，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恩，是啊。”她找来一块干净的汗巾，沾上水，小心翼翼的替我擦脸。“六年前，我爹因为惹上了最不该惹的人，使得我们家惨遭血洗。那时候我是因为贪玩，偷偷溜下山去玩，所以才逃过了一劫。”她的声音很低沉，让人听了也跟她一起难过起来。
“你不知道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满天满地，都是猩红的血……”她脸上的笑说不出的难过，和白日里一点也不一样。我忽然想起今天第一次叫她姐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可能我那一声，让她想起亲人了吧。
拨了拨我头发，紫衣姐姐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原来我家小小，也是个美人胚子。”
“后来呢？”我问。
“后来啊，我就做了乞丐啊。不过才做了几天，就遇上了我师父，他看我可怜，就收我为徒，带了回去，教我武功。”捏捏我没受伤的脸皮，她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姐姐也教你练武！”
“这次下山，师父本是让我来江湖历练一番。其实他老人家不知道，我这次下山，是来报仇的，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紫衣姐姐温柔的擦拭着我的后背，笑着说。
“你找到仇人了？”我回过头问。
她的笑容忽然敛住，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谁，若是以前我一定杀不了他，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报仇的绝好时机！”
看我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她又温柔的笑了起来，拍拍我的头：“好了，不说我了，来说说你吧。我看你很有涵养的样子，你是怎么当上乞丐的？难道……也和我一样？”
摇摇头，我小心的擦拭自己身子，说：“我从小就是个乞丐。老人说，我刚出生就被抛弃了，是他看我可怜，把我捡回来的。所以我没有爹娘没有家，只有老人。老人是乞丐里最有学问的人，有很多事情都是他教我的。”
“老人？你就这么叫他？他没有名字？”
我摇摇头。她又问：“你就这么跟着我们，不用和他说一声？”
“老人早就死了。”我摇摇头。
紫衣姐姐的手顿住，忽然绕到我前面来，把我抱住，闷声说：“所以你才这样任人欺负？唉，咱们都是可怜人。不过没关系，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咱们就永远都是姐妹。以后姐姐会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孤孤单单受欺负了。等我报完了仇，就带你回家里，咱们永远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那大哥呢？”我问道。
她放开我，抽了一张汗巾，裹住我，把我从水里拉起来。“来，把身子擦干，咱们就换上新衣裳。”
眨眨眼，我抿着唇任由她擦干身子。
换上新买的衣裳后，紫衣姐姐绕着我转了两圈，啧啧叹道：“你脸上的伤若是消退了，再胖那么一些，绝对是个小美人！我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呵呵呵。”
“姐姐比较美。”我由衷的说。她点点我的鼻子，笑道：“嘴巴真甜。”
她话音刚落，房门就响了两声。
“姑娘，您要的汤圆来了。”是店小二。
姐姐把汗巾递给我，让我把头发擦干，自己上前去应门。
我在桌边坐下，看着她把汤圆端进来，放在桌上。
“是给我的？”我问道。
她摇摇头，接过我手中的汗巾，替我擦拭。
“今日那些恶霸欺负你，还是棱大哥先发现的。怎么说你都得好好谢他。这碗汤圆，就是谢礼。待会弄干净了，你就把它送到棱大哥房里，明白了？”
“明白了。”我点头道。
紫衣姐姐把梳子递给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汤圆里倒下一些黄色的粉末。那些粉末一碰到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梳着头发，有些好奇的看她。
“棱大哥爱吃甜食，这些糖粉，他每日都要吃上许多。”紫衣姐姐笑着说道。梳好头发，我对她说：“我好了。”
她听完，笑嘻嘻的捏了一下我的脸，把碗递给我，嘱咐到：“可别偷吃啊！这里头一共是九个汤圆，少了一个，棱大哥要生气的！”
我点点头，说：“姐姐放心，小小不爱吃甜。”
她眉开眼笑的点头，朝我挥挥手：“去吧，可要看着他吃完了才能回来。”
“是。”我应着，小心的端着碗，朝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棱——三年之约(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