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棱——三年之约(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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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篇（下）
敲敲门，我说：“大哥，我是小小。”
“进来。”里头传来大哥冰冷的声音，我瞥了手中的碗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哥坐在桌前，静静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见我进来，动也未动。
我走到他跟前，把碗放在了他面前。他停下动作，问：“这是什么？”
“汤圆。”
“恩。”他应道，伸手在桌上摸索着什么。我看了碗后的鞘一眼，拿出来，放在他手中。他默默的接过，把匕首插进鞘里。
“谢礼？”他问。我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吃。”他说。
鬼使神差的，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大哥，我换了新衣裳，好看吗？”
“好看。”他随手把匕首搁在桌上，说道，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看不到，怎么知道好不好看？”我凑近他问。
他忽然笑了，准确无误的摸了摸我的头：“好看。”说完，他摸索着拿过那碗汤圆，舀起来就要吃。我忙拦住他，说：“大哥，我喂你。”
“恩。”他应道，把碗递给我。我伸手接过，不想未接稳，手一滑，碗直直朝地上摔去。大哥倾身向前，迅速的一抓，稳稳的把碗接住。碗里的汤一点也没有洒出来。
“别害怕。”他说道，举起碗，舀起汤圆，放进了嘴里。我怔怔的看他吃完所有的汤圆，再喝完汤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面有些难过。
放下碗，他说：“很好吃。”
“真的好吃？”我凝视着他，他点点头，脸上有笑容。
“可是很甜。”我说。
“你吃过？”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好冷，脸色也阴沉下来。我摇摇头，说“没有”，他脸色才缓和一些。
“我的东西，你别乱吃。”他说。
我点点头。他随手往旁边一指，说：“坐。”
我依言坐下。他问：“伤可还疼？”
“不疼。”我摇摇头。
“被打时，为何不叫？”他问，脸朝向我。烛光映在他脸上，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里一点神采也没有。
“老人说，求饶哭喊只会招来更多的拳头。”我低声说到。“老人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很多回了。”
“不错。”大哥点头，“一味求饶，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你很有骨气。”说完，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我虽看不到，但还是能感觉到的。”
“爱哭的人是懦夫，懦夫讨不到食物，所以我不哭。从小到大，我只哭过一次，就是老人死的时候。”不知为何，靠近大哥，我就觉得自己好厉害。
“哦？他死了？”大哥问。
“去年陈家村闹瘟疫，全村人都死了，就我活了下来。是老人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
“既然没死，就好好活着。”他认真的说。
看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睛，我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会瞎？”
他笑笑：“因为有人想要我瞎。”
“你瞎了，紫衣姐姐不难过吗？”我微微侧着头问，“紫衣姐姐是你娘子吗？”
“我瞎了，你可难过？”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老实的点头：“难过。而且你看不到，还说我穿新衣裳好看，大哥是骗子。”
“哈哈哈~”他笑出声来，摸摸我的头：“大哥只骗你。”
我把双手放在桌上，托着腮，问：“大哥有爹娘吗？”
“没有。”
“小小也没有。”我说。
“不过，倒是有个妹妹。”他若有所思的说。
“那小小呢？”我歪着头问。
“你？”他呵呵笑着，“小小，五个月后，我若还活着，你跟我回九朝都吧。”
“好。”我点点头。
“明日清晨，你离开这里，去禹都钟家村等我。”他说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袋，摸索着放入我手中。“这是盘缠。”
“紫衣姐姐也和咱们一起吗？”大哥的手暖暖的，比老人的手还要暖。抬起头看他，我问。
“不，只有你。”他郑重的说，把我的手握紧。
“好，我听大哥的。”我脸上一热，赶忙收回手，小心翼翼的把锦袋藏好。
“回去吧，紫衣……”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古怪，“该等急了。”
我应着，收起碗，起身就走。
“小小。”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大哥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他。他抓着刚才擦拭的匕首朝我招招手，我回身朝他走去。
“送你。”他把匕首递给我。
“送我？”我不解的看他。
“外头坏人多，给你防身用。收好了，别让人看见。”他说。
我感动的点头，把匕首和锦袋藏在一起。他睁着那双无神的眼，静默的“看”我。鬼使神差的，我做了一件十分丢人的事。
我倾身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说：“大哥，你很好看。”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都吃完了？”紫衣姐姐看看空碗，再看看我。我点点头：“一个不剩的吃完了。”
“太好了！”紫衣姐姐欣喜若狂，用力的抓着我的双肩，“小小，你真是姐姐的好妹妹！”然后又低声说：“他果然已经不信任我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解的问。她笑着摇摇头，对我说：“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明日，姐姐明日就带你回家！”
“好，你也早点歇息。”我点点头，向她告别，回到了自己房里。
睡到夜半，我就醒了。窗外月光很好，照得床前雪白雪白的，很像冬日的雪。爬坐起来，我赤着脚走到窗前。
看着烧饼似的月亮，我不由得想到，如果大哥的眼睛没有瞎，那他现在，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站在窗前看月亮？
掏出大哥送的匕首，我照着月光来回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想着大哥擦拭它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子有些羞人，我四下瞧瞧，像做贼一样把匕首抱在怀里。脸上火烧一般的滚烫，心也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大哥的意思，是不是要我来做他的眼睛呢？
抬起头看看又大又圆的月亮，我绽开此生中，第一个从心底喜上脸的笑。
只可惜的是，我不能和紫衣姐姐回家了。
第二日太阳才刚刚升起，我就照着钟棱大哥的话，一个人带着匕首和盘缠悄悄的出了客栈，朝城外快步走去。等我出了城门，城里也开始闹腾了起来。站在城门外朝里观望，我又笑了笑。
“大哥，我等你。”我轻声说道，转身快步走了。
走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心神不宁，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这感觉，和老人抢过我手中的那碗毒水（瘟疫村被污染的水）自己喝下时是一样的。那一次我也是这样心慌，果然第二日，老人就得了瘟疫，不到两天就死了……
停下脚步，我按着胸口回头去看沧都那高大的城门和城墙，不知如何是好。
是谁？是谁要出事？
我一惊，找出大哥给的匕首撒开腿往回跑。
是大哥！我懂了！我全懂了！
大哥他，果然是骗子！
冲进客栈里的时候，许多的客人都抱着头往外冲，只有两个人，静静立在大厅里，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大哥还站着，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哥还活着。
可接下来的场景，就把我给狠狠吓住了。
只见紫衣姐姐冷笑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长鞭，缠起身旁的桌子朝大哥就甩去。大哥安静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脑子嗡的一声响，没了想法。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冲到了大哥跟前，张开手替他挡住飞来的桌子。
桌子打在我身上后，很痛。我被震得后退几步，跌在了大哥身上，他扶住我，愣住了。
“小小！”紫衣姐姐看见是我，惊异的朝前走了两步，深深皱起眉头，叫道：“小小，你到一边去，这里不关你的事！”说着，还挥动着长鞭缠住我的腰，把我往旁边拉去。我忍着身体里的痛，抽出匕首，割断鞭子，又滚回了大哥身边。
紫衣姐姐惊骇得看着自己断成两半的鞭子，抬头怒瞪我：“小小，你竟然！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就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你这样护着他，是打算要背叛我？”
“小小，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让开。”大哥轻轻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我，说。
我不依的再挡到大哥面前，说：“我不走。”
“好！好！好！”紫衣姐姐连叫三声好，怒极而笑，“你始终是没把我当亲人！那我今日就连你一起杀好了！”
“大哥，我不要你死。”我冲大哥摇摇头，“小小可以死，大哥一定要活着。”
大哥沉默着，没有回话，只是按在我肩上的手越收越紧了。眼看紫衣姐姐提着剑（剑是从哪里冒粗来的？╮(╯▽╰)╭）朝我们冲来，我转过身用力抱住大哥，紧紧的闭起了眼。
老人曾告诉过我，如果哪一天能遇到那么一个甘心为他去死的人，不论如何，都要紧紧抓着他，不放他走。
大哥，如果我们都没有死，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不放你走。
（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我竟然要酷酷的棱恋童Orz……乃们要pia请轻点……）
“想要杀他，得先问过我哦！”身后忽然传来“嘡”的巨响，一道软软的声音随即响起。我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大哥。大哥含笑“望”着前方，说：“小小，你可以松手了。”
“你是谁？！为何插手我们之间的事？”紫衣姐姐怒吼到。我没有松开手，只是好奇的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跟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黄色头发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扇子，很是春风得意的样子。紫衣姐姐嘴角含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忿恨的瞪着那个人。
“你认得他，竟不认得我？棱，看来你的名气比我高得多了，我好是伤心呐！”黄发大哥忽然转过身来，冲我们委屈的叫到。他看了看我，把扇子举到唇边，笑得古怪。
“两年不见，你竟变成了恋童癖！妙哉，妙哉！”
“你是白无常？！”紫衣姐姐的脸色忽然变得死一般的难看。黄发大哥又回过头去看紫衣姐姐，摇头晃脑：“非也，非也！鄙人现在已经不叫那个名号了，你现在可以叫我临水阁主。”
“哈哈哈哈！”紫衣姐姐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原本好看的脸扭曲得可怕，“我早该料到的，早该料到的！是我妄自尊大，以为可以杀得了你们！”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没想到恶鬼也会有人护着！小小，我看错你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一说完，她嘴里立刻喷溅出许多黑血，头一歪，再没了声响。
“啧啧啧，这样就完了？太没劲了。”黄发大哥摇头叹道。
“你忘了我说的话。”大哥冷声道。黄发大哥摆摆手，说：“走走走，外头说去，这儿有个死人，待着不舒服。”
大哥低头对着我说：“松手。”
“不。”我摇头道。
大哥朝黄发男子一摆手：“在这儿说吧。”
“啧，这小丫头！”黄发大哥叉腰狠狠的瞪着我，问：“你真不打算松手？”
我坚定的摇摇头。他却点点头，捋起袖子，一把把我抱起来，快步走出了客栈外头。
“欸！欸！客官！这……”客栈掌柜的冲了出来，拦在咱们前面，指着里面苦着脸指手划脚。黄发大哥嘻嘻一笑，扔给他一大块银子，说：“把她埋了吧。”
掌柜拿到银子，喜笑颜开，对着黄发大哥用力鞠了两个躬，跑走了。
“紫衣姐姐怎么了？”我问道，“黄发大哥，你把她怎么了？”
“啊，她打不过我，自寻短见了。”黄发大哥笑嘻嘻的说，“你要替她报仇吗？”
“幻安，为何出手？”棱大哥忽然出声问道。黄发大哥停住脚步，把我放下地，笑着转过身猛摇扇子：“某人要我出手，不想拒绝，我便照做咯~”
“三年期限还未到。”
“那是你的三年期限，我可没说要照办。”大哥身后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了一个姑娘，她的头发绾得很奇怪，眉中间还有一颗红痣，正笑吟吟的朝我走来。她走到我面前，俯身看了看我，古怪的笑着揉我的头，回头问：“棱，你恋童？”
“闭嘴！”大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谁恋童？”
“你就死不承认吧！”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对大哥说：“回九朝都吧。”
“原则就是原则。”大哥漠然的说。
“大哥，为何不现在回去？”我忍不住出声问。
“是我请你回去。”红痣姐姐收起了笑容，对棱大哥伸出了手，“回家吧，哥哥。”
“哎哟喂，酸死了，你们自个协商吧，小丫头，咱们走！”黄发大哥嚷嚷，又是打横抱起我，大笑着说：“这小妞咱带走了，长大了也该是个美人，咱白玉楼什么不缺，就缺美人！嘻嘻……”
“白玉楼？”我疑惑的问。
“白玉楼可是个好地方，你要是到哪儿去，大哥保你不愁吃不愁穿，还不愁嫁。怎么样，可要随大哥去？”黄发大哥挑眉看我。我眼前忽然一黑，身子再一滚，人顿时脱离了黄发大哥。待我定睛看去时，发现自己已然到了棱大哥的怀中。
“咦，你的内力不是废了么？”黄发大哥用扇子掩住唇，问。
“谁让那蠢女人天天给我喂毒？”棱大哥不屑的说，顿了一下，又说到：“我和你们走。”
红痣姐姐蹦蹦跳跳的上前来，拍拍黄发大哥的肩，笑说：“白玉楼真管用，以后若是遇上什么事，尽管提，哈哈哈！”
“钟如花！”棱大哥怒吼一声，红痣姐姐毫不畏惧的仰头看他：“你想怎样？”
大哥似乎很生气，胸膛剧烈的起伏。我想他看不到，忙从他怀中跳下来，拉住他的手，说：“大哥，我扶你。”
“哼！”大哥冷哼一声，扶着我转身就走。
“错啦错啦！该走这边！”红痣姐姐朝我挥挥手，“去九朝都，该走这边！”
多年后，当我问起棱大哥为何想到要救我时，他说：
“我不过是觉得，那里有个人在等我罢了。”
我把这话告诉如花姐姐时，她笑嘻嘻的说：“有的时候，相遇就是注定，你不用走，那个人都会来找你，这就是缘分。”
（喵：猿粪呐！╮(╯▽╰)╭）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棱——三年之约(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