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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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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砚舒瞪大眼睛,僵成一只鹌鹑。
一队侍卫从她方才要过的巷子走过。如果没被拉住,她现在铁定要被发现了。
等人彻底过了,手的主人才松开她。
季砚舒红着眼睛,转头看向萧瑜。
必须要撑住,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大半夜的,殿下不在殿里歇着,怎么有闲心出来逛。”她瞥了眼萧瑜的衣服,发现对方也穿的单薄,“夜里风冷,殿下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话音刚落,萧瑜重重打了个喷嚏。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轻咳嗽起来。
萧瑜不理会她,挑起一边眉毛,“胸口燥热,有些睡不着,出来转转,刚好碰到一只小老鼠。”
被说成老鼠,季砚舒这会儿也没工夫较真儿。她垂下头,心里拔凉拔凉。
到底还是没逃过,居然被萧瑜抓了正着。
“季司簿这时候出来,是要做什么?本皇子当真有些好奇。”
这么问的话,是没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吗?
季砚舒心底又升腾起一丝希望。她现在已经被长公主牢牢握在手里,实在是不想再有别的把柄被别人抓着了。
她试探性地说:“晚上吃多了,睡不着,出来走走,去吐了些酸水。”
萧瑜见她不准备松口,眼睛却红得像兔子,肿的像樱桃,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发抖,似乎有些好玩,边咳边道:“原来如此。本皇子以为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好心拉了你一把。早知如此,就算是叫侍卫发现了也没大关系。”
季砚舒叫他说的毛骨悚然。
她眼睛瞅着脚底,声线颤抖,“殿下您,方才吓了下官一跳。您穿的这么少,容易晾汗,下官送您回去罢。”
“走啊。”
萧瑜难得好说话一回。他转动拇指上的戒指,腰背微弯,一路都在轻咳,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季砚舒的手。
两人没有再说话。
相遇的地方离朝华殿很近,萧瑜身上还带着屋内温暖熏香的味道,大抵真如他所说,是半夜失眠出来转悠,恰巧碰上了季砚舒。
季砚舒一颗心高高吊起,紧张地跟在萧瑜身后。
和萧瑜一起走的每一步路,都让她觉得像是走在刀尖上。
好在路程短,没让她煎熬太久。
守门的宫女来给萧瑜开门。季砚舒立在原地恭送。进门后,萧瑜忽然回头,挑眉,对季砚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砚舒心里咯噔一下。
回去的路上,她满脑子都在猜萧瑜到底什么意思。
萧瑜说话吊儿郎当,带着股玩弄的味道,季砚舒总觉得他是知道了什么,是在故意逗着她玩。
尤其是最后那一笑,怪瘆人的。
应该是看到了她烧东西的火光,没有看到她丢人头。否则不可能这么淡定。
季砚舒低着头,心乱如麻,急匆匆回内务府。转角处碰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宫女。
宫女看起来有几分面生,眼神慌乱,慌忙跪下,“冲撞了姑姑,奴婢有罪!请姑姑开恩!”
季砚舒一时没想起这是哪个娘娘手底下的。
宫女嘴唇泛青,脸上没有血色,大约是在外头冻得久了。
谁会大半夜出来挨冻?季砚舒心绪不宁,免不得疑神疑鬼,“不守规矩!这个时辰了还在外头晃荡,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宫女怕的不敢抬头,双手合十,在胸前摩擦着,冷的牙齿打颤,“回姑姑,奴婢手笨做错了事,被贵妃娘娘罚在荷花池边跪了三个时辰,这才到时间,要回乾福宫接着讨罚呢。姑姑开恩,奴婢若还是走路不长眼睛,赶明儿就把这双眼珠子挖出来给您拿着玩!”
一提到眼珠子,季砚舒立刻联想到死不瞑目的李清河。
为了在长公主手底下苟命,她放弃了替李清河伸冤的机会,还充当了凶手的埋尸人。
李清河不是她杀,却因她而死。
季砚舒的心一绞一绞,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把小宫女的话消化了好一会儿。小宫女的方向确实是从荷花池那边来,与她抛尸焚布的地方恰巧相反。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草木皆兵了。
“既然有娘娘罚你,也省得我来管教。”季砚舒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听起来不似往常那般盛气凌人。“腿脚麻利些,别让娘娘等烦了。”
“多谢姑姑!”
小宫女给她磕头,拎起裙角,一瘸一拐地跑了。
季砚舒悄无声息地回到内务府。开门时,小雁糯糯的嗓音传来:“姑姑,您回来了。”
“嗯。”
期间小雁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半个时辰过去了,在梦中只有两三分钟。
她当真以为季砚舒是去上了趟茅房,听得季砚舒的答复后,裹着被子翻身,半张脸埋进被子,暖和和地再次沉睡。
季砚舒脱下外衣,钻进被窝。
被窝烤的暖烘烘,却无论如何暖不了她冰凉的手脚。透彻心扉的冷意由内而外散发,季砚舒感觉自己也像是成了一具永远无法回暖的尸体。
屋内灯火通明。她不敢吹熄蜡烛。在阴影中,她一闭上双眼,脑子里就是李清河惨白惨白的脸,耳边不时响起萧瑜的轻笑声。
“呵。”
季砚舒辗转反侧。她拿起那支铜簪,举到眼前细细察看。
当年原主在司仪司受教两年,与繁若一同被皇后挑走,给长公主当宫女。一开始两人只是扫地浇花劈柴,做了半年左右,一个灵巧会说,一个老老实实,双双入了长公主的眼,又一起入殿成为贴身宫女。
当时长公主赏了她们一人一支簪子。原主的是镶了玉的,繁若是支纯铜的。
比起原主的伶俐,繁若在八面玲珑这块稍显逊色。不过她脑筋转的慢,力气奇大,被长公主驯服成一只见人就咬的疯犬。自打原主从长公主殿里出去,到吴尚宫手下从女史做起,为了避嫌,两人也不常见面,渐渐断了联系。
原主升成司簿后,瞧不起繁若的蠢样子,只在长公主面前装一装,仿佛两人关系依旧很好。
两人一个杀人,一个放火;一个在内亲自动手,一个在外打掩护。
一边相互瞧不上,一边通过长公主,离奇地连结在一起。
铜簪被打磨的光滑,簪头雕的一串风铃花栩栩如生。簪挺尖端锋利无比无比,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在皮肤上留下一串血珠。
季砚舒几乎能想象出来,繁若是如何面无表情地把李清河的脑袋割掉,再握住簪子,用它穿透坚硬的头骨的。
繁若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一颗脑袋溜进内务府,还堂而皇之地扔到她屋里?
白天宫里人多眼杂,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季砚舒僵成一块板,直挺挺躺在被子里。铜簪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尖锐的风铃花叶扎进她脆弱的指腹,细小的血流顺着指纹慢慢流下,在她胸口染出一朵血色红花。
仿佛她也是被这支簪子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