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88、查尔斯

　　“桑德斯·菲尔德截至目前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但最高法院那边看起来并没有要推迟庭审召开的时间的意思……”

　　查尔斯刚从睡梦中睁开眼，便听见好像有人在讲话。他努力定了定神，可脑内依然一片浆糊，甚至像一台老旧的机器般在发出了快要报废的嗡鸣——巨大的耳鸣声使他根本听不清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等他耳畔终于恢复清明时，车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前后排大大小小四个人正齐刷刷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从上到下看个明白。

　　“抱歉，我刚开了下小差。刚才你们讨论的内容，能再为我复述一遍吗？”

　　“可以的，教授。”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率先接过了话。查尔斯朝对方看过去——这位特意被他们请来的威廉·斯瑞克律师很快便敬业地拿出了一大沓文件，振振有词地重新分析了一遍庭审的局势。其逻辑的严密，让查尔斯都忍不住鼓掌赞叹——真不愧是曾经在律师界鼎鼎有名的人物。这让他回忆起了曾经自己和对方在庭审上为了变种人相关事宜厮杀的场面，威廉·斯瑞克这个名字自那时起就深深地烙入了他的脑海。可能彼时的他俩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在一个屋檐下为了同一件事而合作吧。

　　因为桑德斯的昏迷，庭审的局势现在对他们十分不利。被告如果全程一言不发，大抵是等同于默认了所有罪名。而倘若被告认了罪，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变得毫无意义。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成功总是会伴随着风险。

　　在听完威廉的分析后，查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最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开庭时，桑德斯仍然没有醒来的话，我会对他使用心灵感应。”

　　“不行！”

　　主驾驶上的罗根突然出声反驳道。

　　“你不能冒这个险，查尔斯。我们并不知道斯蒂文的意识是否还残留在那孩子体内，若贸然前往的话你可能会有危险。”

　　“这是唯一的办法，罗根。情况本就对我们不利，若再有任何一步出了差池，我们都无法把桑德斯那孩子保下来。”

　　“保不下来就保不下来。这本来就是斯蒂文那家伙自己作的孽……总之，我不同意让你冒这个险。”

　　“那孩子是无辜的，罗根。而且……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我确实有责任……我愧对他们。”

　　“你有什么责任？”罗根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然后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查尔斯。“因为你为了保护所有变种人生存的权利所以牺牲了一部分人的生命，所以你就有罪？清醒一点吧，查尔斯！那些人是自愿为了保卫全体变种人的生存权利而牺牲的，这和你无关！换句话说，当年那场战役中死去的人们是为了大家共同的梦想选择了献身，而并不是因为你的指令！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的——包括我！所以你根本不用自责，查尔斯。即便你是真的感到愧疚，你也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而是应该去好好活着，去帮助所有变种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明白吗，查尔斯？！”

　　罗根越说越激动，好像如果条件允许，他能当场把这辆车掀翻在地然后把查尔斯拖出去狠狠揍一顿。但最后他只是盯着查尔斯的眼睛，然后兀自转过了头，重新踩下了油门，车子开得依然稳当，没有一点颠簸。

　　“总之，我绝对不同意你冒这个险——我们对那孩子的意识世界根本一无所知。”

　　“罗根……”

　　“教授，罗根他说得是对的。您不应该冒这个险。”

　　很快，一直沉默着的卡利玛也开了口。

　　“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或许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你还能这样大胆地折腾。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它已经不允许你这样做了。昨天您才在酒店里突然陷入了晕厥——您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教授。”

　　“你昨天昏过去了？怎么回事？”

　　卡利玛的话又把罗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重新将车停在了马路旁边，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查尔斯，颇有一副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来赖在这儿不动了的架势。

　　查尔斯见状只好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上的老毛病而已。我已经不再年轻了，罗根。老年人的身体总是会稀里糊涂得得上很多问题的。”

　　“既然这样，那今天的庭审现场你也别去了。前几天你才咳过血，昨天又突然晕了过去……我很担心会再出什么意外。”罗根义正言辞道，“所以我今天就带你回学院去，让你好生休养着。”

　　“我……”

　　“如果你实在担心那孩子的话，我会替你去照看他的。我保证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他。”

　　“……”

　　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了。灿烂的太阳悬于高空，万丈阳光照得这条宽阔又荒凉的马路一派金光璀璨。有辆拖着笨重的混凝土装载罐的卡车摇摇晃晃地从他们一行人身旁驶过，带起的尘埃毫不客气地冲进了车厢里。查尔斯看着罗根一脸严肃，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被这尘埃刺激到了呼吸道，话语卡在嘴边，狠狠地咳起嗖来。

　　车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卡利玛慌慌张张地从身上携带的包裹里找出了纸巾。在将纸巾递给查尔斯时，她显然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前座的罗根，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她一样的担心。

　　果然，刚还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的的教授又一次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但这还没完。就在卡利玛准备拿纸为其擦拭血迹时，查尔斯又一次张开了嘴，发出呕声。

　　但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大张的口中满是尚未清理干净的血丝。

　　“查尔斯？查尔斯！”

　　罗根率先发现了不对。他按住查尔斯的肩膀，赶忙询问起情况。但查尔斯显然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用手勉强地指向自己的喉咙，示意那里有什么东西。

　　下一秒，那东西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地从查尔斯的口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浑身是血的蠕虫。

　　有点像蚯蚓，但更粗大。

　　而更加惊悚的是，这虫子，它居然有口器！它的嘴巴，就像是肉类品加工厂里的搅拌机般，一圈包着一圈打着螺旋，而每一圈内都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不清的尖利牙齿。当它发觉在场的其他人的存在后，瞬间弓起了身子。

　　罗根二话不说便伸手要去擒它，结果它竟然直接从查尔斯口中飞了出去，矛头正对准车内唯一一个普通人，威廉·斯瑞克律师，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好在罗根眼疾手快，还是一把抓住了那古怪虫子的身子，然后狠狠地扔出了窗外，赶忙驱车扬长而去。

　　“怎么回事，查尔斯！你喉咙里怎么会钻进去那玩意儿！我现在必须要带你回学院去了！”

　　罗根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一点要把查尔斯送到庭审现场的心思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把查尔斯安全带回学院去，然后让学院里的其他人帮忙检查一下查尔斯的身体状况。而查尔斯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这么呆愣愣地坐在后座上，竟然也没反驳他。这让一侧的卡利玛和威廉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的第六感很快便应验了。

　　在这足以称得上漫长的车途中，窗外的景色好像一直不曾发生过变化。尤其是他们第不知道多少次与先前那辆拖着混凝土集装罐的卡车擦肩而过后，卡利玛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11：49。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各位？”

　　“11：15，发生什么事了吗？”

　　副驾驶上的威廉询问道。

　　卡利玛立马给他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

　　“你手机是不是故障了？我们不可能才行驶了半个小时啊……”威廉边说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结果，他看见了同样的时间显示——11：49。

　　但一眨眼的功夫，时间表上的时间又变了。

　　这回变成了11：50，相较之前过去了一分钟。

　　罗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讨论。

　　他顿时把车子一停，也准备拿出手机确认一下情况。然而在他刚把车子停下的瞬间，窗外居然猛地飞进来了个东西。

　　那东西，像是一支离弦的箭。

　　罗根只看得见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

　　下一瞬间，查尔斯痛苦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先前被他扔出窗外的虫子竟然又飞了回来，还重新钻进了查尔斯的口中。

　　一侧的卡利玛直接被吓得惊呼出声。

　　“你在干什么，查尔斯！快把那东西吐出来！”

　　罗根愤怒地朝查尔斯吼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把虫子重新吞回肚里去了。

　　“你是不要命了吗？就算你要死，也别死在我眼前！”

　　“我会尽量保证我不死在你眼前的，罗根。”

　　“……你什么意思？你真打算去死吗，查尔斯？”

　　“……带我去纽约最高法院吧，罗根。”

　　查尔斯现在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即使刚才才被迫咽下了那只古怪的蠕虫，但他此时此刻却异常得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刚刚想明白了一些事。

　　另一头，一无所知的罗根仍不同意他的做法，连一旁的卡利玛和威廉也都是一脸的不赞成。

　　“您刚刚才出了事，教授。我们得查清那虫子的来龙去脉，这样才能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那就带我去那孩子的庭审现场吧，卡利玛。”查尔斯道。他垂着眼，像是在回忆着过去，最后只得苦笑了几声。“这是那东西给我的警告——我很早被他盯上了，在他还是斯蒂文的时候……”

　　像是在响应他的话一般，车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没有人操纵方向盘，也没有人踩着油门。罗根只来得及听见一道汽车发动的响声，然后他眼前便猛地一黑，像突然被人蒙上了一层遮布，只有耳边不间断的风啸声在提醒着他世界的真实存在。而当他双眼再次恢复清明时，眼前赫然出现的是纽约最高法院的大门……

　　“看来——他想要你们一起跟过来……”

　　在他惊诧之余，后座查尔斯的声音慢慢飘进了他的耳朵。

　　“无论如何——如果在庭审现场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的话，请你们一定要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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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