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101、幻视（3）

　　“可以麻烦你……马可西莫夫女士，麻烦你告诉我……你是如何使幻视重新‘活过来’的？”

　　昏黄的灯光中，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缓缓弯下了身子，屈膝跪坐在了地上，动作虔诚得像是位忠心的教徒，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信奉的神明。而这位神明——身着一袭红衣的旺达，面正无表情地站在男人身前，身影与背后的灯火重叠在了一起，周身泛着神圣又晦暗的光圈。在这一时刻，世界上所有事物仿佛都心有灵犀般选择了静默，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班纳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桑德斯·菲尔德毕竟是曾号令疫医教团在纽约市内大肆屠杀无辜群众的人，理应是残暴，凶恶，狂妄自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但现在，眼前这个和自称桑德斯·菲尔德且和对方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居然在……向别人下跪祈求？

　　到底是怎么回事？班纳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德斯的身影，努力想要从对方的身上找出一点可疑的痕迹。在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的双眼变成一对放大镜。

　　“旺达·姜戈·马可西莫夫女士，请你告诉我吧，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良久的安静后，久久未能得到回应的桑德斯轻轻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前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般的旺达身上，又一次重复了一遍疑问。这一回，他的语气更加激动。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旺达周身的空间也逐渐变得扭曲。

　　“幻视没有死。”旺达坚定道，“我和幻视很多年前就有了孩子，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菲尔德先生。”旺达边说边低着头绕过了桑德斯，到桌边收拾起了餐盘。“无论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你都找错人了。如果二位已经吃饱喝足了的话，还是都早点离开吧。”

　　“……”

　　这是旺达第二次下达逐客令，声音有些抖，明显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班纳担忧地看向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旺达投过来的目光打散了呼之欲出的话语。

　　“早些走吧，二位。我还要到厨房里去清洗，恕我不能为你们送行……”

　　“在两年前灭霸大规模入侵地球的前夕，幻视因为其脑部是由洛基权杖上镶嵌的心灵宝石构成，故而被灭霸及其下属盯上。彼时的旺达·姜戈·马可西莫夫女士和其丈夫幻视正在加拿大温哥华的白石海滨散心……”

　　旺达拖着厚厚一沓餐盘正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桑德斯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某道邪恶的催命咒语忽然炸在了她的耳边。她惊得失神了一瞬，手中的餐盘便直直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旺达赶忙担忧地朝旺达看了过去，谁知天花板上的灯泡在剧烈地闪烁了一阵后，也跟着炸开，他转身过去时，只看见了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黑暗中，那恍若噩梦般的声音仍然在继续着那邪恶的讲述：

　　“当地时间8：00P.M，灭霸携带着其得力干将亡刃将军和超巨星降临在白石海滨，针对复仇者联盟成员绯红女巫旺达和幻视侠进行了偷袭。因二人并未有所防备，幻视侠被亡刃将军斩下了双臂，绯红女巫旺达则被超巨星所牵制，并在最终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幻视被灭霸亲手刺穿了头颅，取下了心灵宝石——”

　　班纳心中陡然一惊。

　　黑暗中猛地闪过数道红光。班纳忍不住眯上了眼睛。剧烈绽放的光芒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快速走动的脚步声。

　　“我说得正确吗，班纳博士？”

　　桑德斯的声音仍在阴魂不散。

　　无数道红色法球从班纳近在咫尺的地方滑过，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似乎要被撕裂。红色的魔法像是洪水般势不可挡，几乎要把整个屋子淹没。

　　“够了！”屋内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旺达愤怒的声音。“菲尔德先生，我们先前已经说好，你并不会打扰我现在的生活……现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

　　“他说的是真的吗，旺达？”

　　又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暴动的红色魔法潮流中居然清晰得有些诡异。

　　班纳心头大骇。他几乎控制不住地看向记忆中大门的方向——在“吱呀”的一声轻响后，明亮的月光大大方方地照了下来，冰冷得像是清晨的霜。几乎是在刹那间，屋内躁动的红色魔法流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月光下，幻视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口，模样圣洁得像极了教廷里的圣骑士，几道无头苍蝇似的魔法球在逃窜中从他的身边迅速滑过，像是一闪而过的红色流星。

　　“……不是，他是胡说的。”

　　旺达怔了怔，赶紧收回了溢散的魔法能量。伴随着一阵波动，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强大的威压瞬间退去，班纳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活动着先前被压迫得有些酸痛的身躯，一边下意识地朝旺达和幻视看了过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室内，少了一个人。

　　桑德斯·菲尔德去哪里了？

　　他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向四周探寻过去。没一会儿，他在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截印有白色三角形的黑色衣袖。衣袖上有着明显的焦灼痕迹，上面还冒着青烟——应是先前被旺达的魔法击中导致的。在他的目光中，这截被烧焦的衣袖很快就化作了飞灰。

　　桑德斯·菲尔德好像彻底消失了。

　　另一边，旺达和幻视的对峙仍在继续。

　　“你不必理会一个外人的话。你知道，这世界上不安好心，针对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旺达似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幻视的质问，嘴上不断地说着解释的话，身子却一直在向后退。可她和幻视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发生变动。伴随着洁白的月光，幻视也在步步紧逼。

　　“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只是个疯子！亲爱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现在又是什么呢？你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在和我说话！！”终于，在旺达的身子接触到桌子，带起了一阵轻轻的晃动后，她像是垂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闪过了灵光。“我们还有孩子！你看他们，活蹦乱跳的，多么可爱，不是吗？！”

　　旺达边说边看向了幻视的身后。

　　“比利和汤米呢？他们人呢，亲爱的？”

　　幻视顿时停下了，连同月光一起。

　　“他们太困了。我已经送他们回房间里睡觉了……”幻视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旺达，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般转过了身子。“班纳，麻烦请你告诉我，菲尔德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突然被点到名，班纳只好暂时不再去思索桑德斯·菲尔德的动向，而是将注意力先放在了幻视和旺达身上：“我……其实……”

　　他憋了半天，没有把话说出口。

　　旺达已经向他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哀求。

　　“麻烦告诉我事实吧。”幻视没去看旺达的双眼。“我不想要听到假话。”

　　“……”班纳愣了愣。在纠结了好一阵后，他终于认命般地长叹了口气。“好吧。你所听到的，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你……真正的你，在两年前已经死了。现在，你只是……抱歉。”

　　“没关系。”幻视笑了笑。“所以我们的孩子……”

　　“很抱歉，他们其实……并不存在……”

　　“布鲁斯·班纳！！”

　　旺达又失望又愤怒地朝他看了过来。但这一回，班纳也不再有所顾忌。

　　“再这么隐瞒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旺达！你已经把自己封闭了这么久了，该接受事实了！想一想幻视的理想！复仇者联盟需要你，大家都需要你！别再沉溺在痛苦中了！你该从这里走出去了！”

　　“我……”

　　“班纳说的是对的，旺达。”幻视缓缓伸手，温柔地抚过旺达的脸颊。“你是个很勇敢的人，所以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要勇敢直面现实啊……从这里出去吧，旺达。”

　　“不。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和孩子们可以陪着你一起离开。”

　　“不……”旺达低下脑袋使劲地摇了摇头。“你没法离开这里，亲爱的。汤米和比利也不可以……我们都没法离开这里。只有在这个结界里，我们一家人才能一直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旺达摇着头，像是害怕发生什么似地牢牢握住了幻视的手。“你死之后，我一直很痛苦。所以在某一天，我用混沌魔法在西景镇的一角造出了我们的家，并创造了你——你并没有真正的复活，你只能在我的魔法领域内存在。包括我们的孩子……”

　　“……”

　　“我很抱歉。我……”

　　“可以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幻视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另一道低沉的男声。旺达正低着头哭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双手抱着脑袋缓缓提了起来。

　　慢慢得，眼前的幻视也变了模样。一席黑衣，棕头发棕眼睛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桑德斯·菲尔德。

　　“嘿！快放开她！！”班纳见状赶忙冲了上去，可他连人的衣摆都没碰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轰飞了出去。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突兀地响起。班纳重重地摔在地上，刚爬起来，就看见灯柱上，桌子上，椅子上，窗台上……四面八方都落满了乌鸦。

　　“很抱歉，我利用了你的信任。”桑德斯缓缓开口，“但我只能这样才能套出你的话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

　　“你到底想做什么？”旺达目光不善。“无论你想做什么，不要对汤米和比利动手……”

　　“我说过，我只是想借用你的力量，马可西莫夫女士。”桑德斯边说，边缓缓松开了双手。可旺达却并没有因此而落地，反而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缓缓提到了半空中。“至于汤米和比利……他们很可爱，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我曾经是位学生教师。”

　　“呵……”旺达冷笑了一声，“有你这么一位老师，那你的学生一定很可怜。”

　　“……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很可怜。”桑德斯顿了顿，缓缓低下了头。但很快，他又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但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也不止他们，不是吗？我觉得我也很可怜，所以我为什么要去管他们呢？”

　　“现在我要提取你的力量了，过程可能会很痛苦，我需要你的配合，女士。”

　　桑德斯缓缓抬起了右手，一团黑色的能量团在手心处迅速翻转，凝聚，速度快得像是一团暴风。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配合的话……那就不配合吧。我在这周围已经设下了符文，在特定的空间内，你无法使用你的魔法。”

　　“……”旺达没有说话，冷冷地看向了前方。下一秒，无数红色的能量她身上被迅速抽出，在空中连出了一道倾斜的天桥，直直通向桑德斯手中的黑色能量团。

　　剧烈的疼痛自身体的各个关节传来。旺达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在被一股力量给强行扭曲着重组。但想到汤米和比利，想到幻视……为了不惊扰他们，她还是咬紧了牙关。

　　但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的。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咻”的轻响，在一阵“哐哐当当”的巨响后，那股束缚住她的力量居然在瞬间消失了。

　　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迅速坠落，但在砸在地面之前，有人拖住了她。

　　“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来人的手臂。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是幻视的声音。
　　真正的幻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