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难医》作者程宝宬

96、恶魔的真面目

　　可他听到了一阵咳嗽声传来，宫志飞抬起了头，他看到床上的谢风醒了，也许是窗户开着，屋里的温度骤降，把他冻醒了，但不管怎么说，谢风还是恢复了神智，他茫然地盯着面前的宫志飞，脸色苍白。
　　“你……”他吃力地说道，“你是那个警察？”
　　宫志飞点点头，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谢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呆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艰难地问道。
　　宫志飞没有说话，他走到了谢风的面前，“他是我的同事，刚刚为了保护你，被人杀死了。”他很平静地说，没有一丝表情，“我去给你叫医生。”他站起身想要离开，但谢风拉住了他。
　　“你听我说……”他费力地说道，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我可能不行了，有些话我要告诉你……”他喘息着，两眼翻了好几次白。
　　宫志飞焦急起来，他按住谢风的手，“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夫，你一定要坚持住！”他想离开，但谢风不让他走，他死死抓住宫志飞的手。
　　“你必须听我说……”他虚弱地说道，“这关系了很多事……”
　　宫志飞只好安慰他，“好，我听你说，你别着急！”他回过头看到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气得大吼起来，“快他妈去找大夫！要是他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们！”人群吓得往后退，但没有一个人去找大夫。
　　谢风依旧死死拉住宫志飞的手，他喘息着，“警官……你听我说……我知道是谁要杀我……”他咳嗽了一阵，“我……我要向你报案……我的女朋友魏然被……被拐卖了……”
　　宫志飞打断了他的话，他叹了口气，“魏然已经死了，她被卖到了一个小山村，给一个男人当老婆，我赶到时她已经被害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那个日记本，“这是她留下的，就是靠着这个，我才对你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谢风两眼呆滞，他大张着嘴，就像一条脱水的鱼。
　　“孩子他妈……”他咧着嘴，呜呜地哭了，哭得非常伤心。
　　宫志飞看着他，他心里也不好受，“你别这样激动，你现在要保持体力！”他摸了摸谢风的头，却发现他开始发烧了，一定是刚才被冻的，他烦躁地回过头，却还没有看到医生，“你们他妈都死了吗！赶紧去给我找医生！”他大吼大叫，嗓子都快哑了，可那群该死的人还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指指点点。宫志飞甚至听到有人嘲讽他是不是疯了。
　　谢风拦住了他，他流着泪，“警官……我……我对不起魏然……都是我害了她……”他摇着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活下去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他费力地咳嗽着，两眼无神，宫志飞不敢不听，他只好重新坐下来，抓紧了谢风的手。
　　“你说吧，我一直在听。”他安慰道。
　　谢风流下了两行泪，他嘴唇毫无血色，还在微微颤抖，“我知道是谁要杀我……是……”他抬起了身体，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了怒火，“是我曾经的老师……李雄！”
　　宫志飞瞪圆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杜飞所写的是什么字，是李字！
　　谢风苦笑着，他断断续续的开始讲述起了一个故事，一个让宫志飞如坠冰窟的故事！
　　“你知道吗，血癌平其实是我发明的。”谢风苦涩的说道，他叹着气，“我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患上白血病死去了，我恨透了这种疾病，自从我踏入医学大学的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出一种办法解决掉这种怪病。”
　　他干呕了一阵，宫志飞担心的给他抚慰胸口，谢风喘了几口气，他继续说道，“我被同学们瞧不起，他们总认为我是个穷孩子，没有资格和他们一样在这个学校享受教育，但我不在乎，只有魏然不歧视我，她是孤儿，我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她，我们既是恋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知己，她懂我的一切，知道我想要什么。”
　　“但我真的想要的是解决掉这该死的疾病，我得知了李雄博士在组织专项小组研究白血病，便不自量力的去报名，也许是我的精神打动了他，他破格招收了我，但只是让我干最苦最累的活儿，那是别的同学都不愿意做的脏活儿，可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一个可以学习研究的机会，这些都没什么，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李博士，这个让我尊重的老师，竟然用那些小动物做各种无用的实验，他们将一种从苯元素中提取出的致癌物打入了小动物的身上，让它们患上白血病，再实验那些前人已经失败了多少次的药品，只为了找出所谓的效果，他们当然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每一批小动物就这样失去了生命，我真的觉得这里不是实验室，而是一个屠宰场。”他流下了两行眼泪，神情悲哀。
　　宫志飞知道这些，但他不想打断谢风，“你接着说！”他用力地说道。
　　谢风点点头，“在那一次，有一条小狗又被他们注入了致癌物，它的妈妈和爸爸以及兄弟姐妹都被那可怕的药物夺走了生命，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哀求李博士能够将这条小狗留下，他装模做样的答应了，还和大家说这是因为可怜我，我不在乎他说什么，我和魏然找了一间旧教室，我们给小狗取名叫小杂种，这是我的外号，自从爸爸死后我总是被人嘲笑、欺负，他们都管我叫这个难听而屈辱的名字，我想把这名字送给小狗，因为它就像我小时候一样，魏然第一次和我争吵，她说我是在逃避，不知道走出黑暗，可我想她错了，因为这黑暗不光吞噬了我，也吞噬小杂种和她！”他抽泣着，在这一时刻他完全变回了一个学生，懵懂青春，却看不破世间险恶。
　　谢风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小了很多，以至于宫志飞必须趴到他的嘴边才能听清，“有一次，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了死去的爸爸突然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菜，爸爸的手很巧，他做菜不喜欢放调料，他曾告诉我任何调料都是合成的东西，远没有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清纯芳香，我醒后突然来了灵感，这些靶向药之所以不管用，完全是在T细胞之外就被身体排异所影响，如果我用植物中提取的生物碱会不会抵消这种排斥？我试着用叶酸和绿原酸合成，成功的提取出了一种成分，竟然可以完全抵消排异，将T细胞修复！我成功了，我将这种药给小杂种吃了下去，它竟然康复了！我和魏然兴奋的抱在了一起，为了纪念我爸爸，我给这种药取名叫血癌平，我想让全天下的白血病患者都可以解脱血癌的折磨。”
　　他看着天花板，失神的双眼竟在这一刻变得神采奕奕，他两颧泛起了红晕，在这时，竟然变得精神活跃了，但宫志飞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知道谢风的时间不多了。
　　谢风语无伦次的说着，止不住的兴奋，“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李雄大为吃惊，他让我解释，我说出了我的思路，他非常欣喜，让我将配方写下来，我兴冲冲地举起笔，却被魏然拦住了，她让我不要轻信李雄，她总觉得这个人太过于阴险，可笑的我还觉得她在侮辱慧眼识珠的李老师，还和她大吵了一架，但魏然哀求我一定不要将配方写下来，看着她可怜的眼神，我心软了，我答应了她。李雄虽然生气，但没有表现出来，他经常带我去参加各种演讲会，还在医学泰斗之间公开介绍我是他的得意门生，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冷静。但我总是牢牢地记住了一点，在任何时候，都没有轻易写出配方，李雄逐渐失去了耐心，他竟然用了一个卑鄙的手段！”谢风喘息着，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宫志飞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想找一杯水来，可是发现手边什么都没有。
　　谢风颤抖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他安排了一个女生来到了我的身边，这个女孩叫姚楠，是我的学姐，她花言巧语的哄骗我，我没有骨气，沉沦了下去，魏然见我开始冷落她，难过的和我争吵，但姚楠却讥笑魏然只不过是个孤儿院里没有人疼爱的丑小鸭，她向我展示了自己的美丽，与魏然相比，她就是城里的大家闺秀，完全是拜倒在我的才华之下，我和她越陷越深，终于在那一晚，我被她灌醉了，她赤身裸体的扑进我怀里，我没有把持住……”他流着眼泪，在这一刻悔恨充斥着他的脸庞，“我和她发生了关系，她羞涩的让我负责，我没有想过会有女孩子这样追求我，我必须要照顾她，我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她让我写下配方交给她保存，我就像喝了毒酒一样照做了，没有任何怀疑。”
　　谢风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宫志飞，“我悔恨自己所做的傻事，姚楠将配方交给了李雄，他们变了颜色，姚楠哭闹着说我□□了她，我百口莫辩，李雄指责我剽窃他的研究成果，他竟然说血癌平是他研究出来的，我想要争辩，但李雄却找来了一群打手对我拳打脚踢，我的妈妈正好来学校看我，见到这一幕，她奋不顾身的冲上来护住我，混乱中，她被打伤了！一根铁棍狠狠的抽在了她的头上，我挣扎着送她去医院，可我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李雄尾随到了医院，他安排了护士做了手脚，竟然将那种致癌物打入了我母亲的体内，我妈妈患上了白血病，我也被开除出了校门，我变得一无所有，成了人人喊打的败类，我不甘心！我想要报仇，我开始暗中跟踪李雄，观察他所做的一切，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他和医院的一些人暗中勾结，竟然明目张胆的将致癌物注射给某些患者，等他们患上了白血病后，就打着捐助的幌子来实验那些靶向药，他还参与制作了一种致幻剂，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精神失常，只能听别人的口令行动，他将这种毒药做成了饼干，并卖给了一个叫许萍的女人，他们勾结在一起，谋取暴利！魏然为我不公，她在学校里争取同学们的同情，为我伸冤，李雄对她也下了毒手，我打听到他安排许萍伺机对魏然下手，我跟踪了许萍，却没有发现魏然，我将她捅伤了，她逃走后，我就开着她的车子离开了，我始终在寻找魏然，可是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她，没想到她竟然……”他说不下去了，两行眼泪滚滚而落。
　　宫志飞沉默了，他突然问道，“小风，你是什么时候捅伤的许萍？你之前见过她吗？”
　　谢风摇着头，“没有，我是从李雄那里观察到的，我知道她总是会开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来找李雄，在这之前我并没有见过她。”
　　宫志飞转了转眼睛，他追问道，“那李雄的妻子和儿子，是不是你杀的？”他心里紧张极了，很担心谢风会说出一个让自己承受不了的事实，可没想到谢风还是点点头。
　　“是，是我杀的……”他流下了眼泪，“警官，我该死……我不应该伤害那个孩子，我偷偷找到了李雄的家，想要杀了这个混蛋，但他并不在家，我和小杂种配合骗他的妻子吴丽开了门，我们冲了进来，我用刀子逼问李雄去了哪里，但吴丽却讥讽我是个蠢蛋而已，她嘲笑我这种人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作品？只有李雄这样的大教授才有资格享用，我被这个该死的女人嘲笑的忍无可忍，我咆哮着捅了她两刀，她倒在地上不能动了，那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我狠狠踢了他一脚，他被我踢飞了出去，我控制不了自己，下手非常重，他也死了。我慌不择路，只好翻找了些钱后就逃离了那里。”
　　宫志飞一惊，他急忙问道，“你找到了多少钱？”
　　谢风喃喃的说道，“5千元。”宫志飞心里一动，他继续问道。
　　“你没有用刀捅孩子吗？”
　　谢风坚定的点了点头，“没有，我只是踢了他一脚，他摔在地上时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可以肯定是自己踢死了他。”
　　宫志飞眯起了眼睛，“你确定？”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确定孩子当时死了吗？”
　　谢风茫然了，他摇着头不敢肯定，可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干呕着，翻起了白眼，宫志飞大吃一惊，他用力的给谢风拍打后背，但谢风已经无法呼吸了，他抓着宫志飞的手，艰难的说道。
　　“警官……我最后……最后求你一个心愿……可不可以帮我完成……”他痛苦地说道，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宫志飞，宫志飞沉默了，他下定了决心。
　　“你说吧，我尽力而为！”他握紧了谢风的手。
　　谢风笑了，他流着眼泪，“警官……你是个好人……请把我和魏然埋在一起，就算死，我们也再也不分开了……”他大口喘气，脸色白的吓人。
　　他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请……请把血癌平的专利公开……我想让更多人……获得解脱……”
　　他的手垂了下去，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黯然了，那种光束已经消失了。
　　宫志飞低着头，他觉得眼前模糊了。
　　“放心吧！”他坚定的说道，“我会帮你实现心愿的！”

　　宫志飞坐在车里，他很累，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完全搞清楚了，他既知道了是谁杀害的杜飞，也知道了那具被砸烂了脸的女尸的身份，但此刻，他却觉得恶心极了。
　　他看了看手机，自己还不能休息，还得去一趟学校，那里还有好戏等着他呢。
　　他打着引擎，汽车发出了一声轰鸣，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这是杜飞留下的，他看着手机，一行眼泪滚滚而下。
　　他再也看不到那个傻瓜了。
　　宫志飞抹了抹眼泪，他看了看还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的刘娟，她伤心欲绝的哭着，宫志飞喊了一声。
　　“喂，上车了！”他不耐烦地喊道，“干活儿了！”
　　刘娟抹抹眼泪，她站起来，走到车旁拉开了门，跳了上去。
　　宫志飞发动了车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将车子开向了医学大学。
　　刘娟看着他，“你要去哪儿？”她哽咽着，就像得了重感冒。
　　宫志飞没有回答，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刘娟回过头，她赌气地用手揪着衣角，也不发一语，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了沉默，汽车一直朝学校方向开去。
　　医学大学里，已经到深夜了。
　　天上下起了雪花，非常寒冷，一条黑影缓缓走了过来，打量着前面的教学楼，那些警察还在巡视。
　　黑影打定了主意，就在这里站定，寒风袭来，警察们被冻得瑟瑟发抖，可黑影却依然伫立，似乎并不害怕这深寒。
　　警察们终于受不了了，他们打了个招呼，纷纷离开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看着，可能这里没有什么可好观察的，真搞不懂宫队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这样折腾大家伙儿。
　　黑影已经快被冻僵了，但此刻却露出了笑容，终于等到时机了！
　　渐渐的，楼道里传来了一个蹑手蹑脚的声音，黑影缓缓地朝前走着，小心的观察四周的情况，就差一点了，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把那些该死的证据都毁掉，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废弃的教室早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因为救火，地上全是水渍，被寒风一吹都冻成了冰，走上去非常容易滑倒，黑影小心的靠过去，打开了那扇暗门，悄悄溜了进去。
　　灯却是不敢开的，万一被人看到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只要将那两台电脑砸碎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黑影摸索着，距离电脑越来越近，现在只要举起锤子砸下去，一切恶梦就都结束了！
　　可恶梦却刚刚来临！
　　哗的一下，一束束强光照射过来，黑影被突如其来的光线照的睁不开眼睛，一群人冲了进来，他们踢开了暗门，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人来了。
　　“别动！”一个声音威严地说道，“你被捕了！”
　　黑影傻呆呆的看着他，是个年轻男人，他慢慢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微笑，竟然是宫志飞！
　　但让宫志飞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人不是李雄。
　　而是颤巍巍的张明淑！
　　“是你？”宫志飞眯起了眼睛，他感到难以置信，“张教授，难道这场火是你放的？”
　　张明淑脸色苍白，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戴上了锃亮的手铐，张明淑被押了出来，她低着头，不发一语，刘娟冲到了她的面前，她流着泪。
　　“老师……”她抽泣着，“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揪住张明淑的胳膊大喊道。
　　张明淑躲闪着，不敢看学生一眼，“娟儿，忘了老师吧……”她小声说道，“老师是个罪人，不配在当你的老师了。”
　　“不！请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娟哭道，她厮打着张明淑嚎啕大哭，“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知不知道啊！”她哭泣着跪倒在地，张明淑别过了头，她也流下了泪。
　　宫志飞走了过来，他搀扶起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刘娟，“行了，”他不满的说道，“你歇歇吧，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呢。”
　　他冷漠的推开了刘娟，刘娟惊讶的看着宫志飞，她明白宫志飞还在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可能杜飞还不会死，她一阵难过，觉得头晕，差一点就瘫倒在地。
　　当张明淑被带走的时候，由于是深夜，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来围观，这得以保全了她最后的一点面子，她被押解到了市局，宫志飞看了看表，已经凌晨3点了。
　　他顾不得休息，马上准备好了审讯室，将张明淑押了进来。
　　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帮手了。
　　宫志飞黯然失色，他干咳了下，正想说什么，却没想到身旁坐下了一个人，他打开了电脑。
　　宫志飞讶然地回过头，旁边的人是局长胡毅，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审问吧，我来当记录员。”他说道。
　　宫志飞哽咽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上折腾的，他觉得很累，但他还是打起了精神。
　　“姓名？”他按照惯例问道。
　　张明淑很配合，她将自己的基本信息说了出来，胡毅飞快的敲打着键盘，一点也不像个老人。
　　张明淑抬起了头，她试探着问，“我能要杯水喝吗？”宫志飞点点头，他倒了杯水递给了张明淑。
　　张明淑道了谢，她露出了微笑，“小宫警官，谢谢你给了我最后的体面。”她恢复了平静，宛如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宫志飞却冷笑道，“行了吧，张教授，我就想问一句，你就那么想烧死我？”他愤怒地问道，张明淑老脸一红，一阵尴尬。
　　“我……我是昏了头了，”她说道，“看到你发现了那个实验室，我就知道一切都保不住了，我突然想必须要杀死你们，否则我就会死的很惨，”她的双肩开始颤抖，“可我应该想到，好人是不会死的，而我这种坏人才应该下地狱。”
　　胡毅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教授啊，说话都这么有学问。”他打着哈哈，“我可得好好记。”张明淑脸色更加难堪，她看了一眼胡毅，不敢反驳。
　　宫志飞想了想，他拿出了一张被水浸泡过的白纸，它现在被装在证物袋里保存着，“张教授，我想这是你的杰作吧？”他冷冷的问道，“自己放火自己救，贼喊捉贼。”
　　张明淑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宫志飞，“小宫警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嗫嚅的问道。
　　宫志飞冷冷一笑，“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你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终端机里的资料，故意放火烧毁了电脑，还打印了这张纸。但这没用！那间实验室里恐怕有你没有摧毁的证据，所以你才更加想烧死我们吧？”他沉声说道，张明淑沉默了，灯光下，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苍老了十岁。
　　宫志飞压住了怒意，他尽量放平静心态，“说吧，别让我再问了。”他看着张明淑。
　　张明淑点了点头，“确实……我是怕你看到电脑里的东西，那间实验室是我们用来做特殊实验用的，它不联网，所有信息都不会上传到终端机，可以说是完全保密的。”
　　宫志飞嗯了一声，“那这么说，当时欧阳教授的怀疑是对的，你果然在骗我？”张明淑尴尬地点点头，宫志飞想要发火，他没好气的问道，“说说吧，电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张明淑嗫嚅了一会儿，“是……是我和许萍的交易记录。”
　　宫志飞大吃一惊，他惊讶道，“许萍？她和你有什么交易？”
　　张明淑开了口，说出了让宫志飞更加吃惊的话，“是有关致幻剂和剧毒药物的。”她叹了口气，“你上次问我的那些毒药和饼干，其实是我做的。”
　　宫志飞愣住了，他想起了谢风对自己说过的话，但他马上冷静了下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严厉地问道。
　　张明淑不敢不老实，她乖乖交代了问题，“许萍知道我缺钱，我和你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我给儿子买房很需要钱，但他和女朋友交往花得更多，光是我给她老家盖的房子就花了好几百万，这些当然不是我通过工作获得的，而是给许萍生产各种药物才赚来的。”
　　宫志飞吃了一惊，他追问道，“你是怎么和许萍相识的？”
　　张明淑老老实实的讲述，“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许萍，她出手阔绰，对朋友很讲义气，其实那时候我就在为儿子的将来犯愁，许萍便找到了我，她表示愿意和我合作，但要让我帮他们生产出一种强效致幻剂，就是那种饼干，我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可我没办法！我狠了狠心答应了她，从那以后我们便开始了合作，我不断为她生产各种药剂，她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她要我生产的药物已经非常危险，我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我已经下不了船了。就在我和许萍继续合作的时候，她却突然销声匿迹，我找不到她，生产也就断了，没有了经济来源，儿子又要买房，我一下子拮据起来，可还没等我找到许萍，你们竟然找上门来！我开始害怕了，我暗中观察，却发现你竟然找到了我制备毒药的实验室，那两台电脑里包含了我所有的出货记录，如果被你们找到了，我就身败名裂了，我一害怕就放了火，想要将你和那两个姑娘烧死，没想到却中了你的计。”她尴尬地讲完了，胡毅长叹了一声。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他推开键盘，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一个大教授，竟然做这种事！你不嫌丢人吗？”他指着张明淑一字一句地说。
　　张明淑脸色发白，她的眼睛不停的转动，宫志飞却摇起了头，他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那个实验室是你的，那我问你，谢风在那里做过什么？”宫志飞突然问道，他紧盯着张明淑，张明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小声说道，不敢看宫志飞的眼睛，宫志飞眯起了眼睛，他坐直了身体，不在盯着张明淑，也不开口说话，张明淑害怕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不对。
　　渐渐的，张明淑变得有些恍惚，宫志飞抓住了时机，他突然开口问道。
　　“实验室里的那具尸体是谁的？”他紧盯着张明淑，张明淑开始冒起了冷汗，她擦了下额头。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轻声说道。
　　宫志飞笑了，他站了起来，“看来张教授是不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关系，你要是不理解我可以给你解释，现在是给你自首的机会，如果你不抓住，那可就争取不到减刑了。”他站起身，丝毫不在意张明淑还在思考，对胡毅使了个眼色，胡毅老谋深算，当然明白，两个人离开了审讯室，留下张明淑一个人做起了思想斗争。
　　胡毅叹了口气，宫志飞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接过来点燃，深吸了一大口。
　　“怎么感觉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他吐出一口烟雾，轻声说道。
　　宫志飞也点了一根烟，他摇着头，“我倒觉得我们距离真相不远了。”他想了想对胡毅说道，“局长，我去查一下那两块硬盘，看看能不能获得些线索。”
　　胡毅白了他一眼，“这都快天亮了，你就不会睡一觉？”他吐了口烟雾，哈哈一笑，“年轻人，不想早衰就别拼命，累坏了身体可是自己个儿的。”
　　宫志飞苦笑道，“局长啊，你一边嚷嚷着让我们多为警务系统奉献，一边又说注意休息，你到底让人怎么选择？”胡毅气得骂他不知好歹，他嬉皮笑脸地。
　　“滚滚滚！老子想心疼你，你兔崽子还不懂！”胡毅不耐烦地骂道，“滚吧！”宫志飞答应了一声，他扔下烟头扭头就走，搞得胡毅只得捡起烟蒂，扔进了垃圾箱，“就这么一大步远，还不自己扔烟头。”他气哼哼地说。
　　宫志飞找了一间空房间，他找了台电脑，拆下机箱的护板，将硬盘接上去，他打开电脑看了下，硬盘里的内容大多是血癌平的研发经过，他看了看，和谢风说的基本一样。
　　但看到后面，实验记录就停止了，宫志飞和刘娟一起看过李雄做的演讲报告，正是从这个方向接上的，看来就是从这里，谢风被李雄剽窃了作品，并被残忍的轰出了校园。
　　宫志飞心里有气，他打开了另一块硬盘，里面也是不少记录，他浏览了一下，惊讶地发现，竟然真的是和张明淑说的一样！
　　他想检查下这些记录是不是被人做过手脚，但宫志飞才伤感地发现杜飞不在了，以前这工作都是他来做的。
　　当你想到他的好处时，才发现他已经不在，这种痛苦才是最无助的，宫志飞沉默了，他只好将电脑放在了一旁。
　　天空已经亮了，宫志飞看了看电脑旁的显示，已经6点了，新的一天又将开始，他一夜没睡。
　　真的有点架不住了，宫志飞打起了哈欠，他干脆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打算先眯一会儿再说，他躺了下来。
　　没想到头一挨到沙发上，他立刻打起了呼噜，宫志飞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的他现在只想睡个天昏地暗，他实在是太困了！他也没有做梦，也不知道自己做没做梦，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着，不时地出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又都一闪而过。
　　渐渐的，宫志飞看到了赵华和顾盼盼，两个女孩流着眼泪走了过来，他惊讶的想要去抱住她们，没想到两个女孩哇的一声哭了，流出来的眼泪都是血！
　　宫志飞吓得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才发现有人在揪自己的领子，竟然是胡毅！
　　“坏了！”胡毅慌乱地说道，宫志飞还没有见到老局长会这样激动，“志飞，出幺蛾子了！”他冲动的说。
　　宫志飞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他摇摇脑袋想保持清醒，“局长，你让我缓缓，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揉着眼睛好奇的问。
　　胡毅说了句话，宫志飞立刻精神了，他是被吓的！
　　“张明淑死了！”胡毅叫道。
　　20分钟前，有个警员想给张明淑送点吃的，但当他推开门时，才发现张明淑坐在椅子里，面色青紫，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摸了摸张明淑的鼻子，才发现老教授已经停止了呼吸。
　　宫志飞和胡毅冲了进来，他气得浑身发抖，“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他破口大骂道。
　　胡毅摸了摸尸体，“还没有僵硬，看来刚死不久，”他看了下尸体的脸色，“应该是中毒死的。”
　　宫志飞惊讶的啊了一声，“局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验尸？”胡毅白了他一眼。
　　“叫你小子老瞧不起我。”他耸耸肩，“年轻时我也是获过奖的人。”他站直了身体，“把娟儿叫来，好些活儿得干了。”
　　宫志飞想到了已经崩溃的刘娟，他难过地回答，“娟儿病倒了，杜飞的死和张明淑的案子对她打击太大，她接受不了。”
　　胡毅沉默了，他叹口气，“这丫头就是心软，心理素质不够。算了，还是我来吧，你给我打个下手，咱们把尸体检查一下。”宫志飞答应一声，大家忙活起来。
　　停尸间里，胡毅忙完了手头的活儿，他站直了身体，“唉，搞得我腰酸背疼的，”他伸了个懒腰，“你记下来，这老太婆的口腔里有残留的毒药。”
　　宫志飞好奇的问，“什么样的毒药？”胡毅瞥了他一眼，他嘲讽地说。
　　“告诉你，你闹得明白吗？”
　　宫志飞不服气，他叫嚷道，“局长，你别看不起人好不好？你说说看，没准儿我还知道呢。”
　　胡毅哼道，“双脂型生物碱，你听说过吗？”他瞥了一眼宫志飞，宫志飞心里一动，他急忙问道。
　　“那不是管制药？可以延时致死吗！”
　　胡毅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宫志飞还听懂了，“行啊，小子，开始看书了？”他哈哈大笑，“哦，对了，你小子和娟儿谈恋爱，肯定是丫头告诉你的。”
　　宫志飞也没否认，确实是刘娟告诉自己的，他想到了这种药就是张明淑自己研制的，没想到最后竟然用到了她的身上，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宫志飞叹了口气，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