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祝清朗

4、初恋

　　对于碰到谢如朝这件事，徐青染并不觉得是什么巧合。

　　“你刻意卡着点来的？”
　　她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没有因为眼前人突如其来的好意而给他什么好脸色。
　　谢如朝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问。
　　“可以这样说。”他轻轻点了点头，保持着一个能让她感到舒服的距离解释道：“下午在咖啡店，我注意到你没有带伞。”

　　观察得这么仔细？
　　徐青染在内心吐槽，看向男人的眼神仍旧带着几分怀疑。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思索，一道惊雷响过，她慌忙地往后躲了躲。
　　路上积水此刻已经漫了起来，或许是受到暴雨的影响，出租车也很少。
　　徐青染微微垂眸，半晌无奈地抿了抿嘴看向谢如朝，胳膊抱紧了怀中的平板包。
　　“那谢谢你了。”

　　汽车内放了香薰，是清冷的柑橘香。
　　毕竟是坐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徐青染内心多少有些紧张，上车后边掏出手机开始给时尔发消息。

　　“住哪？”见她坐好后，谢如朝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询问。
　　“送我到春宁路的地铁站就好了，你和我不一定顺路。”
　　不想告诉谢如朝她的具体住址，徐青染故意借口两人不顺路，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但可惜眼前这人，偏偏是个做事不符合常理的人。

　　“我住在世纪城，五号楼一单元702。”
　　男人轻声说，语气坦诚，像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她消解一下对自己的抗拒。

　　可徐青染却只感到了茫然无措。
　　这人竟然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

　　太荒谬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一件事。

　　从相亲想到谢如朝开始，她和他之间就发生了太多巧合的事情了。
　　这没办法让她不怀疑。

　　她扭头盯住他，问了一个在旁人看来会很奇怪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在那边住的？”

　　“两年前买的，不过今年才开始住。”
　　谢如朝轻声回答她。

　　“你自己出钱买的？”
　　徐青染有点惊讶。

　　“嗯。”谢如朝点点头，可明明是好事，他清亮的眼神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黯淡。
　　“读书期间拿了很多奖学金，一边打工一边攒钱，用存下的钱买的。”他补充道。

　　“真厉害……”
　　徐青染下意识就嘟囔了一句。

　　“什么？”谢如朝扭头看她。
　　徐青染摇头：“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汽车已经启动，窗外雨雾缭绕。
　　“那你呢？”他低声问。
　　“我和朋友一起合租。”她轻声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一个人独居的真相。
　　“而且，我也住在世纪城。”

　　“那还挺巧的。”谢如朝笑了笑。
　　徐青染的表情却有些疲累，她无力地回答他：“嗯，是挺巧的。”

　　回去的路上，徐青染忙着和时尔吐槽今天这一系列的糟心事，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隔绝在窗外的沉闷雨声。
　　经过一个转角时，谢如朝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像是公司有事的消息。
　　徐青染待他应下声，顺势就张口说让他把她送到前面的地铁站就好了。

　　可谢如朝看了看窗外的倾盆大雨，摇摇头没有同意。
　　徐青染只能无奈地背过身叹了口气。

　　半晌，她选择再退一步，扭头看着他轻声和他商量：“那你就送我到南门吧，我刚好去买点东西。”
　　谢如朝这下才迟疑地点了头：“嗯。”

　　汽车稳稳当当地在大门侧边停下，徐青染刚解开安全带，男人就伸手把放在后座的鸭舌帽递给她。
　　“上次在西餐厅，你忘记带走了。”

　　“哦……谢谢。”
　　徐青染愣了回神才反应过来接过。

　　谢如朝紧跟着又把后座放着的黑伞递到她手里：“伞你也拿着吧，等会进小区了还有段路，免得淋湿了。”

　　“那你怎么办？”徐青染皱着眉反问他。
　　男人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愣了几秒才轻笑着回复她：“没事，车里还有伞。”
　　徐青染：“那就行。”

　　说要买东西是假的，徐青染下了车就在原地等了会，直到看到谢如朝的车子消失在了雨幕里，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一回家，徐青染就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在冰箱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能吃的。想要点外卖，但因为暴雨基本都要一两个小时，而且送过来也可能泡水里了。
　　百般纠结之下，她只好选择了速食的自热火锅来作为晚饭。

　　等到七八点钟，吃饱喝足后徐青染先休息了一会，然后坐到书桌前开始完成下午没画完的草稿，一边填补一边精修。
　　等图终于修完润色好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十一二点。
　　刚想看会电视剧再去睡，手机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几天没听，袁尧这人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讨打的存在。
　　“你号怎么注销了？”
　　“平常又用不到，不注销留那诈骗吗？”
　　“啊！你不会也……”
　　“我什么？”
　　徐青染不懂他支支吾吾的意图，只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之前相亲那人对我应该是不满意的，我也没什么想法继续，所以就干脆把号注销了。”

　　“哦，所以你没参与……”
　　“你来来回回到底想说什么？”
　　徐青染厉声质问他，结果这人反而不开口了，一句“没什么”就把她给打发了。
　　徐青染：“……”

　　或许是考虑着对面聊天这人怎么说都能算是一个潜在客户，袁尧也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绝，还是小小地解释了一下：“反正就是碰到了一些破事，可折腾死我了。”
　　徐青染听他吐槽，内心免不了有些幸灾乐祸：“嘿，这就是你乱宣传的报应。”
　　“……唉，如果硬算的话，确实可以这样说。”袁尧似乎是被这次发生的破事折腾惨了，不仅没有出言反驳，反而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徐青染脑袋夹着手机开始找遥控器，翻到之后又卧回沙发上开始调电视上的内容，但是翻来覆去好几页，也没能找到一个好看的电视剧。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她语气淡淡地询问他，身体莫名有些无端涌上来的疲累。

　　“那当然不是。”袁尧闻言立即反驳。
　　他浅浅叹了声气：“我打电话是想问你和谢如朝相处得怎么样？”

　　“我和他？”徐青染一时愣了神，不明白袁尧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们俩有能相亲成功的可能。
　　她撇了撇嘴，轻声嘟囔：“我和他连微信都没加，能相处得怎样？”

　　“啊？”
　　袁尧惊讶得出了声。
　　“可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谢如朝对你很满意啊？难道是你不喜欢他……”

　　徐青染不解：“他……对我满意？”
　　“对啊！毕竟你注销账号这件事，还是他先来主动问我我才知道的。那我想肯定是他想要继续联系，才会主动来问。”

　　“可是……”
　　“你不喜欢他？”

　　“也不能这样说。”徐青染挠了挠头发，语气听起来有点纠结：“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和陌生男□□往。突然让我和一个陌生男的吃饭，我只想跑路。”
　　她抿了抿嘴唇，想了想还是把她和他之前发生的事情提了一嘴。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和他之前还有一些过节。”

　　袁尧对她的陈述保持怀疑：“过节？可我以前没听你说和他认识啊？”
　　“啊啊啊——”徐青染拉长了语调，意图糊弄过去：“反正就是有过节。”

　　“那……那你还要他的微信吗？”
　　徐青染的一番话，让袁尧瞬间没了什么继续说话的底气。
　　“谢如朝之前问我你为什么注销账号的时候，我说要不把你的微信号给他，但他说这是你的隐私，这样不太好。不过他后面又补充，我可以把他的微信给你，他不介意，主要还是看你的态度。”

　　徐青染被他一番话绕了进去，有点懵地反问他：“看我什么态度？”
　　“看你想不想加他，你要加他，他肯定会同意。但你要是不想加他，他也不会主动加你。反正就是，一切以你为主。”
　　袁尧应该是不理解谢如朝的想法，所以说话的语气多有疑惑。

　　他沉默了几秒又继续往后说：“其实谢如朝这个人吧，真挺惨的。之前我听他们同一个专业的学生说，他好像是孤儿。因为他大学四年每个寒暑假都不回家。学校暑假不让待，他就去外面找包吃住的临时工。学费也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大学期间，不管是勤工助学，还是做家教，做兼职，只要你刻意去找，几乎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徐青染握着遥控器的手指僵硬了一瞬。
　　毕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谢如朝研究生期间就选择买房的事情，几乎就可以称作是另一个角度的佐证了。
　　只有从小就居无定所的人，才会对“房子”——这个一向被用来作为家的意象的东西那么的在意。

　　“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明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可袁尧的语调却逐渐上扬，仿佛是自己在创业一样。
　　“他们那个公司今年拿了好几个项目，感觉年底应该能有不少分红。”

　　“可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徐青染见他说完了，才轻声反问。

　　袁尧愣了一秒：“嗯。”
　　徐青染小声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的可怜不是由我造成的，如果我因为他这些悲惨过去就选择加了他了微信，那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道德绑架吗？”

　　袁尧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其实我也不是逼你一定要加他，我只是觉得谢如朝这人条件挺好的，你如果现在不珍惜……”

　　徐青染最烦催婚的时候用“错过了就没有的”说辞，她截断袁尧的话，用谢如朝自己的想法反驳他：“既然你都说了不逼我，那你就应该像谢如朝说的那样，直接把微信号给我，我愿意加就加，不愿意加就不加，一切都以我的想法为主。”

　　谢如朝都比他懂礼貌。
　　徐青染无意识在内心吐槽。

　　袁尧听她如此，也知道很难再和她说通什么，无奈地叹声气：“……那行吧，我把名片发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徐青染点开窗口里蹦出来的聊天信息。
　　头像看起来像是一张风景照，模糊中好像还有个人影在角落。
　　至于昵称，则是一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字母。

　　[nayc]

　　cyan: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