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小姐推开了棺盖》幸运的卢克

5、群狼环窥，夜行探苑

　　早膳用毕，景愉便陪着老夫人去闲芳池边散散心。

　　低头看着那北风吹落到桥面上的枯叶，景愉一直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应付这些宗族亲戚们。

　　细思之下，有些事越想越让人心惊：那些人之中都有谁见过景愉？哪些人有过私下来往？关系分别是怎么样的？但凡此类种种只要有一点露出破绽，都好给她惹来麻烦。

　　想着想着，景愉不经意间脚步慢慢放缓了，连和老夫人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都没有察觉到。

　　老夫人回眸取笑她道：“你这丫头，莫非腿脚都不及我这老婆子了？”

　　景愉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后赶忙迈步跟了上去，搀住了老夫人的右臂：“孙儿只是在想将才祖父说的话，既然事先并未告知宗族子弟，他们又如何赶来奔丧呢？”

　　老夫人听后冷呵了一声：“傻丫头，这崇阳山虽然远离襄州诸城，可总还藏得住一两只暗中窥伺的狐狸。我们二老膝下只有你这独苗，你虽是嫡出却非男儿，那些觊觎景氏族领之位的人不安分也是正常的。先前就有人屡屡提出过继宗族子嗣，都被你祖父推拒，如今他们收到了你病故的风声，自然都成了闻着柔腥味儿蜂拥上来的虎狼。”

　　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景愉明白了：他们哪里是来奔丧的？分明是来抢夺族领继承人位置的。

　　她回忆起自己还是贾笙寒之时，就听外祖父季屏说起过“御手五指”。这几日在书房内博览群卷，又大幅扩充了她的见闻。

　　所谓“御手五指”。是除了御庭皇族之外势力最为庞大的五个宗族势力，分别为丹兴长孙氏、武安百里氏、富江公冶氏和陵阳翁氏，当然也包括景愉所在的襄州景氏。

　　这五支宗族力量遍布朝野上下。表面上互相尊敬，且互不踩踏彼此的领域。

　　但与其他四族相比，景氏的存在略显特殊。

　　景老太师虽不问朝政多年，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许多位居朝中要枢，就连当今御庭天子、长孙氏族领长孙焕和百里氏族领百里观潮，也是景老太师一手调教出来的，因而他的地位自然极为尊崇。

　　再加上景氏坐镇襄州多年，拥有封地数百县，积蓄了大量的民力和财富，虽不能说富可敌国，却足以独霸一方。

　　以此类推，谁要是坐上了景氏族领的位置，那么无异于可以影响其他三族，甚至是东洛御庭，其族领之位自然是炙手可热。

　　回想起这些，景愉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敢情我这是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啊。

　　不一会儿，福伯赶了上来禀报道：“老夫人、小姐，各宗族耆老子弟执意要亲自探视小姐的病情，不肯离去。老太师已安顿他们住在山脚下的别苑西厢，明日陆续上山拜会，特命老奴前来通禀。”

　　老夫人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应允，便回道：“知道了，你好生安顿他们吧。”

　　待到家老告退，老夫人握着景愉的手，眼神之中满是歉疚：“都是景氏同宗，也不好拒人千里。祖母知你喜静，可即便这次回绝了他们，下次还会再来的，反倒搅得我们不得安宁，让他们亲眼看看你安然无恙也未尝是坏事，好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景愉反过来轻握老夫人的手，宽慰道：“祖母无需多虑，这些孙儿都明白。”

　　表面上景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当她听到那些耆老子弟们今夜都会住在山脚下的别苑时，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盘算。

　　酉时二刻，行将入夜。

　　家仆们准时掌灯，山庄内的灯笼内相继亮起火光，与天上点点繁星遥相映衬。

　　敛菡苑内，杏株整理好床铺后，转过身对靠在窗边的景愉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明天宗室就要上山，您早些安置吧。”

　　肩披裘袍的景愉依旧站在原地，她身子微斜轻靠窗边，低声说道：“白日里祖母的话你都听着了，祖父和祖母都这般年岁了，还为了我的事如此费神，我真是不孝。”

　　杏株道：“小姐说的哪里话？您是太师和老夫人的心尖儿肉，况且族领之事非同小可，只您有资格继承景氏，他们又怎会忍心让您置身于困境而不顾呢？”

　　景愉转身正对着杏株，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我身为人子也该为他们省些心才是。”

　　说罢，一直暗中观察杏株反应的她，灵眸一转道：“你说，那些个亲戚会不会利用今天晚上密谋些什么？”

　　对此杏株哪里敢去推断，但她也认为景愉的担心不无道理：“若照老夫人所言，他们以为小姐您已经不在了，所以才会上崇阳山，恐怕必有所图。”

　　见杏株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在走了，景愉便顺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要不，我们现在偷偷下山去看看，如果听到什么的话，也好回来报知祖父，让他明日有个防备。”

　　一听这话，杏株当即吓得挣开了景愉的手，花容失色的她看了看周遭无人，赶忙劝阻道：“小姐您说什么呢？此事若让太师和老夫人知晓了，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非扒了奴婢这身皮不可。”

　　景愉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便安抚其情绪：“你不用担心，我将才都已想好了，你去找来两套男装，我们换做男子打扮偷偷溜下山，只是看看然后悄悄回来，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便是被祖母知道了，我也会帮你担着的。”

　　见杏株左右为难，景愉上前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很是动情的说道：“杏株，我很想为他们二老做些什么，你也不希望我这个将来的景氏族领，遇事总要依靠别人吧？”

　　看着景愉眼中充满着热忱，杏株实在不忍再拒绝，只得成全她的孝心：“小姐稍待，奴婢这就去拿家仆的衣衫。”

　　杏株离去后，景愉才敢长吁一口气。今天晚上她说的话比前五日都要多数倍，而她之所以冒险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实属迫于无奈。

　　毕竟，明天有更大的难关要过，丝毫不做准备的话，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应付过去。

　　趁着守夜家仆刚刚路过，换成男装的景愉和杏株沿着围墙从小门而出，顺下山小道朝着别苑摸索而去。

　　先前跟随老太师夫妇二人回山庄时，景愉便已看到了那座萃缕别苑。

　　在找杏株之前的下午，她就先去了书房，在老太师亲手绘制的《崇阳山图略》中找到了别苑的位置，当然也包括周遭路线。

　　而现实路况与图中所绘的大体不差，她也暗暗折服于太师精准的绘图手法。

　　按预定谋划，她领着杏株来到了别苑东南的高坡，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别苑的最佳之处。

　　通过对北苑内仆从走动的情形观察，景愉已将景氏宗亲居住在西厢哪几间房摸排清楚。她对杏株说道：“两个人的话目标太过明显了，我去去就回，你在此处等我，”

　　杏株哪里放心：“小姐，还是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景愉笑道：“你忘了吗？这里也是我的家，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了也不能拿我如何的。”

　　余音未了，景愉便不等杏株回应，径直扶着斑竹小心翼翼的下了山。

　　“小姐......”

　　身为仆从的杏株劝阻不及，况且这里距离别苑已经很近，她不能高声冲着已然远去的景愉传话，只得忐忑不安的守在原地，小声的提醒道：“小心呐......”

　　山中的夜色愈发昏暗，一身家仆装扮的景愉低着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转道西厢处，她趁四下无人潜入后窗下，沿着每个房间陆续伸出手指戳破纸窗，随后向内窥视。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准备原路折返。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她经过本来没有丝毫动静的东厢时，厢房突然亮起的烛光将纸窗照得通亮。

　　当然，也包括了她的存在。

　　这对于景愉来说简直始料未及，意识到可能节外生枝的她正想加快步伐，而她身后的房门却在此刻被拉开了......

　　景愉心想，明明亲眼看到宗亲都被安排到了西厢居住，东厢从头到尾都不见有人出入，怎么会突然有人了呢？

　　正门已近在迟尺，她不想多生波折，便装作没看见继续朝前走。

　　“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令景愉面容一紧，她紧咬着牙关，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此时周遭还有少数值夜的家仆在，若是她无视男子的呼唤继续前行，只会引起他的怀疑，造成更大的骚动。

　　别无选择的她只得短吁了一口气，调整呼吸转身，故意粗着嗓子做男仆状低头问道：“不知有何吩咐？”

　　男子见眼前的家仆一直低头而非低眉，心中感到一丝奇怪，但他并没有深究，转而上前笑道：“我想写封信，烦劳帮我取纸砚来。”

　　细听之下，景愉发觉男子说话的口吻温柔细腻，且富有磁性，无形之中有种某种吸引力，无法让人听而不闻。

　　景愉镇定的回道：“请公子回房稍后，小人这就去为您取来。”

　　男子笑答：“有劳了。”

　　之后，男子便回身走回房内，而景愉在听到门关上发出的声响，这才敢抬起头。

　　庆幸有惊无险的她，趁着没有引起他人注意赶忙快步走出了别苑。

　　至于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公子，她才懒得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