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悠然恨

5、梦魇（2）

　　顾简之正自努力回忆,不意门开了。就见顾逸子顶着张不怀好意的脸晃了进来。
　　“哈，哥，你这是睡了一觉才醒呢还是没睡呢？”说着一头歪进沙发，跷起双腿懒懒开口。
　　顾简之忙收回心思，也不理他，径自啜着酒。
　　“哼，不喜欢你还结？活该！”顾逸之凉凉的补了句。
　　顾简之突然抓起桌上的台历一把扔了过去，吼道：“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吧。”顾逸之轻轻避过，随即抓过台历毫不客气的扔了回去，笑骂到：“顾简之你自作孽不可活,在卢敛瞳那吃了瘪往我身上撒是不是。”说完抓过手边能拿的到的东西一古脑全扔了过去。“臭小子，你还来劲了是吧，皮痒了？看打！”顾简之也大笑着扑了过来。这原是兄弟俩打小玩惯了的，也不当意。
　　“简之，你们在干什么。”正闹得起劲，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站在门口。
　　“妈，你还没睡吗？”顾简之停了手问道。
　　“睡了！被你们吵醒了。简之你们成什么样子，胡闹也看看日子。逸之是小孩子，你也跟着长不大是不是？新婚之夜不去陪着妻子，跟这胡闹什么？你在外也是独挡一面的人，管着好几家公司，怎么一回家也跟小孩儿似的。”江素娴不禁抚额长叹。
　　“噗~~~~”顾逸子突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哥，你这样子要是给公司那些人看到，你说他们会不会下巴掉下来就长不回去。哈哈，一想到那帮老头子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顾简之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逸之，你也给我仔细点，你要是搅了我抱孙大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都给我滚回房去睡觉。”
　　“是，是。妈，我们这就回房。”顾逸之抱着肚子跑了，临了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妈，我也回房了。”顾简之也收起顽笑之色，对母亲道晚安，准备回房。
　　“那个，简之------”江素娴叫住儿子。
　　“妈，还有什么事？”顾简之回头。
　　“简之，我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可是都娶进门了，你就好好行待人家。再说是你爸选的，不会差了去。啊。”
　　“妈，我知道。你去睡吧，没事的话我也回房子。”
　　“回吧。”说完母子二人各自回房去了。

　　冷！好冷啊！到处都是雪，铺天盖地，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可是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呢？妈妈呢？妈妈那去了？
　　“妈妈-----妈妈-----”
　　卢敛瞳站在雪地里不禁有些害怕，于是大声叫着妈妈，回应的只有仿佛从天边传来的的自己的回音。声音在空荡荡的雪地一遍遍回响，由远及近，四野阖寂，回音空洞残破，还带着颤音，听起来格外怕人。突然置身于如此大的空间，让她害怕，紧了紧手中的毛绒玩具熊，软软的毛绒让她安心了些，对着玩具熊又像是对自己说：“妈妈一会就回来了，宝宝不怕哦。我们一起等妈妈。”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却刮得紧了，呼呼的直往脖子里钻，卢敛瞳缩了缩，将脑袋全缩进高领的毛衣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妈妈消失的方向，一眨也不眨，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天渐渐黑下来，又冷又饿，可是妈妈还没回。“宝宝，妈妈一会就回来了，对不对？”怀里的熊宝宝没有回应，一如既往笑容可鞠的看着自己。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可是渐渐的自己都开始怀疑，信心一点点的在流失。恐惧越来越盛 ，越来越怕-----很多年后卢敛瞳才知道那种感觉叫绝望-----只有不停的对自己说着话。“妈妈，我不要草莓蛋糕了，我只要你回来。”声音越说越小，还带着压抑着恐惧的哽咽，可是不能哭出来，妈妈讨厌瞳瞳哭鼻子的。再次用力的抱紧怀里的毛绒玩具，想从那里吸取温暖和力量，可是在雪地里站得太久，再怎么拥紧还是冷，牙齿控制不住的打着颤“妈，妈妈，瞳瞳，瞳害怕。妈妈，你，你回，回回来呀。瞳瞳以后再不哭了。瞳，瞳乖，听，听妈妈话。呜呜--不哭。”天完全黑了下来，终于忍不住 ，哇的声哭了出来。“妈妈-----”这一声喊带着恐惧，绝望，在暗黑的天幕里久久回荡。卢敛瞳拔腿就往妈妈离去的地方跑，可是站得太久，脚早冻的木了，一跤跌倒，手里的毛绒玩具摔出老远。连最后的依傍也没了，“宝宝，我的宝宝，啊呜呜~~~~~妈妈，妈妈------救我，谁来救救我，我害怕！！！”挣扎着爬过去，抱起玩具熊，撒腿就跑，她也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去，只知道不能停下来，想逃离这无边的恐惧。跌到了爬起来，爬起一再跌到，不能停下来……

　　顾简之推开房门，看到卢敛瞳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手紧紧抓着胸前的睡衣，发丝凌乱，头紧紧挨着膝盖，蜷成一团，俨然一个小世界，有着无声的抗拒。顾简之看了看敞开着的窗，夜凉如水。终于面无表情的走过去，钻进被子躺下睡觉。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也许是累了，顾简之很快就沉沉睡去。他睡觉因为多年来工作忙累睡的少，所以特别怕吵，要绝对的安静。只要有一点响动他就会醒来。被吵醒时通常火气大得不像话。顾家人都知道这点，也心疼他，也就都很注意，只要是他睡下了，不管什么事，都等他醒了再说。若有人敢吵醒他，那就得有承受火气的准备。所以当顾简之被不知名声响吵醒时，很是光火，表情狰狞的一把拉开大灯，还有些浑沌的大脑一时转不过，扫了四周一眼，什么都没有。郁闷的又再躺下，刚要睡着，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顾简之一把揪开被子坐了起来，细听了，声音是从床下传来的。房间里有人。房间里有人！这个念头一传进脑子，顾简之一下子清醒了，是谁？他警惕的摸向床头的手机，站了进来。看到床下那一团白色的身影，愣了半晌才想起那是自己的妻子。郁闷抓了抓头发，丢下手机，一脚跨过去，“卢敛瞳，你给我起来。该死！”地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破啐的声节，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像是呜咽，又像呓语。“卢敛瞳，你听见没有，你给我起来。”顾简之无力的闭了闭眼，压低了声音低吼。跟着伸着去拉她，却遭到反抗，卢敛瞳剧烈的挣扎着。“不要过来，走开。不要，云姨救我。！”
　　顾简之的火蹭的下就上来了，大手一捞用边将地下的人拽了起来“卢敛瞳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他妈的------”吼声在看到怀中人儿的脸时生生顿住，久久无语。
　　那张不大的脸上早已一脸冷汗，小脸皱成一团的扭曲着，表情痛苦绝望，又惊又怕，又像极力忍耐压抑着。嘴里不停的呜咽着，偶尔吐出几个完整的音节也是模糊的。那脸上深深的绝望连顾简之也感觉到了。他有些惊愕。难道是自己晚上的行为吓到她了？而且吓的不轻。顾简之不禁哑然失笑，再次习惯性的挑了挑眉。再开口，不自觉的轻柔许多“卢敛瞳？卢敛瞳！醒醒。卢敛瞳，醒来。”

　　卢敛瞳！
　　卢敛瞳！
　　卢敛瞳！
　　“谁？是谁在叫我？妈妈，是你吗？你在哪？别丢下我。”卢敛瞳朝着那个声音跑去，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啊-----妈妈！”终于看到妈妈了，妈妈就在前面。好高兴！“妈妈，等等瞳瞳，瞳瞳跑不动了。”可是前面妈妈的影子越走越远，头也不回。“妈妈，瞳瞳听话，等等瞳瞳。”卢敛瞳憋着一口气，使劲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跑上去。啊----，快要追上妈妈了，妈妈就在前面。“嘻嘻，抓住啦！！！妈妈是在跟瞳瞳玩捉迷藏吗？”一把扑上前，紧紧抱着妈妈的腰，再也不放手。“妈妈！瞳瞳抓到妈妈啦！妈妈输啦，刮鼻子，哦，刮妈妈鼻子哦。！说着一把转过妈妈的身子“啊------”卢敛瞳吓得倒退几步，一跤坐到雪地里。本能尖叫出声。转过身子来的那张脸是黑乎乎的，没有表情，没有五官。眼看着那张黑乎乎的扭曲着越逼越逼近，卢敛瞳吓着坐在雪地里动弹不得，绝望的闭上眼睛嘴里无意识的叫着：“不要过来，走开。走开，云衣救我！！”。
　　卢敛瞳！！！
　　“云衣救我！！！！云衣！！！救我！！！”
　　云姨？卢家保母吗？终于听清卢敛瞳叫是什么时，顾简之皱了皱眉。轻轻将地上的人揽进怀里，触手冰凉，低咒了声，顺手扯过床上的被子将之裹好。感觉到怀中人一触到他温暖体温便他怀里钻来，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不住轻颤着，嘴里不停的叫着云姨。怜惜之情就那么一古脑的涌上来，不觉将怀里人搂的更紧，轻轻将抱到床上，跟着躺了进去，拉过被子盖好。一手将她更紧的搂向自己，一手轻轻拍，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语调就连他自己也没查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没有表情的妈妈的脸不见了。只听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轻唤。睁开眼，就看到云衣一脸温润的笑望着自己。不大的眼睛里笑意盈盈，温暖坚定。“云衣？真的是你么？”卢敛瞳扑过去，埋进他怀里，狠狠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云衣，云衣，你总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到我身边。你是照进我绝望生命里的一缕阳光，是绝望之树上开出的希望之花。云衣！！！云衣！！！我冷！！”
　　“卢敛瞳？！”顾简之轻唤。感觉到怀中紧贴着自己的身子渐渐安静下来，小脑袋直往怀里钻去，在胸前蹭了蹭，随即嘴角上扬，微微的笑了，长长出了口气安心睡了，小脸上的痛苦扭曲消失殆尽，无比安心安然。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不觉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宠溺的笑容，摸摸她的头，伸手掠过散落在脸上的鬓发，将之挽向耳后。最后再看了她的安静的睡颜一眼，也闭上眼睡了。
　　“云衣，我冷！请抱紧我，再紧一点。一下就好！别拒绝我，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这样抱着你，所以不要拒绝我！！！”卢敛瞳说着，又往来人怀里钻了钻，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这味道让她觉得安心。他温暖的大手，坚定有力，可以栖身而无俱风雨。看到来人并没有推拒，卢敛瞳发出满足的叹息“真好，云衣。有你真好，好暖和啊！你来了，我就再也不怕了。”倦意袭来，再也撑不住了，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