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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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很亮，即使隔着床帘也觉得有些刺眼。
陆饶睁开眼睛，恍惚间想到一句话——出太阳了。
这是个很古老的句子，其中含义已经无法领会，他只在念书的年纪里看过相关的课文，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花费成百上千个美好的字眼去描述太阳这种虚幻的东西。
钢铁城的穹顶放置着高瓦度人造照明灯，明亮，又不会有灼烧的热感，城内三百六十五天恒温恒湿，天气的变化纯粹是由气象台那帮公务员的心情好坏而决定。
在这里，只有风是不可控的。
白术曾说那是自由。
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带着点隔夜的怪味儿，陆饶尝一口润喉，把剩下的倒进了下水道中。
Lawain热情地飞过来，在他的眼前转了几圈，有点像只找着剩菜的苍蝇，很快被陆饶挥着手赶走。
他拿起眼镜盒，从护理液里捞出一只银白色瞳孔的机械眼球，快准狠地放进了自己的眼窝里。
一个只有陆饶能听见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检测到新硬件，正在更新驱动。”
“取消更新。”陆饶说。
“取消更新，硬件安装中——配置已完成。”大脑说。
人工义脑——算得上是新世纪最伟大的科技发明之一，原本是用来拯救一种叫做生长病且病灶在脑部的疾病，后来则演变成了有钱人对自己的升级改良——虽然要以失去繁衍能力为代价。
一个不能生育的Alpha，放在旧时代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这简直跟喷了信息素香水的Beta没什么区别。
陆饶叼着电动牙刷在家里走了一圈，卧室的半扇窗户只剩下个白色的窗框，边缘有些玻璃碎裂后留下的锯齿状，他思考着要不干脆换个新的装修风格，顺手从衣柜里掏了件条纹衬衫套在了身上。
“Lawain，”陆饶把漱口水吐在了洗手池里，“给白术打电话，定位他的坐标。”
Lawain扇着翅膀飞过来，红眼睛一闪一闪的，半分钟后它开口道：“失去信号，无法联系，定位失败。”
陆饶皱了下眉头。
他知道白术自己有套带泳池的别墅，在郊区，有时候可能信号不太好。
但信号不好和联系不上是两个概念，小狗昨晚信誓旦旦地挑衅自己“5分钟就回来”。
片刻之后，陆饶站在穿衣镜前，一边打领带一边指挥便携型人工智能：“Lawain，报警，家里丢狗了。”
白术不在，他有些烦躁，但理智又捆绑着身体的行动，强迫陆饶穿好正装，擦去皮鞋上的灰尘，把Lawain装进前胸的口袋里，然后下楼坐上了一辆贴有“ANG”标识的接送专车。
ANG全名叫做天神机关，是保护主控者并代替主控者传达话语的机构。白术接的很多活都是经由ANG发布出来的，因此算得上是他们赖以营生的老东家。
两周前，ANG找到他并支付了一大笔钱做定金，希望能见面谈个生意。
陆饶是个做人工义肢移植与修理的手艺人，他向来标榜自己是个技术工种，卖艺就行，一点儿也不想这种拿钱买命的交易。
但白术生日在即，他想预约一款最新的血液置换器，手头正紧，只好放下架子接受了这个“网友见面”。
同一时间，ANG办公大楼的地下三层，一群穿着纯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指挥机器人们搬运一批刚刚到货的“表演者”。
“表演者”来自世界各地，不仅仅只是钢铁城，甚至可能是相隔很远的其他城市，只有要有人愿意出钱指定“表演者”，无论有多麻烦，ANG都会把他们装进绿色的营养液中运输过来。
在过去，这种活动被称为“戒网瘾”或“戒赌瘾”——富人们将注意力转移到表演者之间的博命中来，以此忘记自己的“瘾”。
但现代已经没有了“瘾”这个老掉牙的说法，而叫做“新型赌博”。ANG把表演者们放进自己的斗兽场中，输的人将成为可降解的垃圾回归大地，赢的一方将会为他的下注者们得来大量的现金。
白术还没睁开眼睛，便先呛了一口水。
“水”的味道很苦，还泛着一股恶心的腥味，不仅残留在他的嘴巴里，甚至还灌满了鼻腔。
他被泡在一个盛满了绿色液体的玻璃容器中，有两个人正在玻璃外观察他，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白术皱了下眉头，一只手拍上玻璃壁，但什么也没发生。
机械臂没有任何反应，血液循规蹈矩地在体内流过，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错觉。
这恶心的绿色溶液压制了他的血液置换器，导致机械臂功能失效了。
那两个人依旧盯着他，其中一个笑了笑，然后伸手按下了什么东西。
白术脚下翻开了一个盖子，露出下水道似的装置，绿色的液体在容器中飞快地卷成了一个漩涡，又飞快地被排了出去。
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管子失去了浮力而垂落下来，连接皮肤的探针不堪重负而纷纷脱落，留下一个个冒着血的窟窿。
白术看着那两个人，砸了下嘴：“你们会后悔的。”
后者却咧开嘴笑了起来，这次的声音很清晰，也格外难听，好像很确定他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其中一人道：“他很漂亮吧，有位匿名买主支付了三亿指定他，三亿，哈，是那些野兽们的三十倍，光是提成都够我吃三十年的。”
“真可惜，”另一人目光扫过白术，在他偏瘦的身体上停留片刻，很快转移到下一个容器上，“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一上场就会成为垃圾吧？”
“你们觉得我是弱者吗？”白术问。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小，还是对方听见了却不打算作出回应，两个男人笑着转过身，到另一个玻璃容器前继续观察了。
在ANG这小小的地下仓库里，几千个玻璃容器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四边形，最近的一个距离白术不过一米远。
白术看了看周围同样被关着的人，大部分脸上都带着惊恐，还有一些像是没摸清状况，神情呆滞地摆动着手脚，像条快要干死的鱼。
而有一少部分脸上带着亢奋的表情，用夸张的胸大肌和满脸的横肉掩饰自己不堪一击的实力。
太弱了，他想，然后把手伸到背后，指尖触及冰冷的血液置换器，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圆盘状的小东西从皮肉中扯了出来，机械上还粘着些皮肉。
心脏猛然跳动起来，血管霎时变成青灰色，像一条条小蛇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飞快爬行，银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背后的圆孔中喷涌而出，涨潮似的狠狠撞在玻璃上。
一道裂缝蔓延开来，紧接着是下一波巨浪。
银色血液压在一片蛛网状的裂痕上，不过片刻便撕开了玻璃外壁，猛兽一般冲了出去。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男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脸上依旧带着轻蔑的神情，便被这只银色的猛兽吞没了。
白术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银色的人形重新化作一滩液体的模样，缓慢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走出玻璃容器，毫不在乎脚底被碎片划伤，留下一道血的脚印。
他的表情冰冷，轻蔑，眼珠里写着尝过血的疯狂。
他看向闪烁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我出来了，你们都得死。”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