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和脑洞堆放》一生茫然

32、星河

　　1
　　雪落了一层，未待扫去，已被踏了个乱七八糟，脚印凌乱，血迹从大门口逶迤到堂屋前。
　　屋里炭火烘得很暖，活在人间，神仙也有了些烟火气，学着凡人的样子过春夏秋冬。
　　杨戬坐在床前，打量哪吒，他已经昏睡了一天，睡得不好，尽是呓语，含含糊糊的，听不清说些什么。
　　杨戬守着他。
　　杨戬实在是有些怕，昨日这师弟上门，满身的血，又什么也不说，只一头栽进他怀里没了动静。
　　虽然那一身的血都是溅上去的，没一滴属于哪吒，但他昏迷不醒，杨戬担心是莲花身出了问题，连夜请太乙真人来瞧。
　　起初太乙也很紧张，查看了一番，冷静下来，抚须道:“无事，只是睡着了。”
　　“睡得这样沉？”杨戬仍不放心。
　　“累着了，无妨，”太乙真人说着，还有些醋意，“睡觉不回我那，倒跑你这来闹。”
　　杨戬只得又安抚他:“哪吒懂事，怕扰了师叔清净。”
　　“也是。”一句话说到太乙真人心坎上，教他喜笑颜开。

　　2
　　哪吒睡足了醒过来时是个清晨，屋外有沙沙的响声，枕边放着干净衣物，他穿好出门，见杨戬拿了扫帚在扫雪。
　　来时雪还是薄薄一层，如今厚厚压了满院，哪吒睡昏了头，不知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杨戬已将半个院子都扫干净，他赤着上身，裤腿挽到膝盖，依然汗流浃背，他背对着门口，没发现哪吒已经醒了。
　　哪吒看了他一会，开口道:“这是师兄的修行吗？”
　　杨戬回头望他，笑了:“你还挺能睡的。”
　　“累了许久，终于能歇一歇。”
　　哪吒伸着懒腰走向他清扫在一处的雪堆，开始构想堆个什么样的雪人。
　　杨戬把扫帚放在一边，走过来与他蹲在一处，抓起一捧雪，问他:“堆个什么？”

　　3
　　师兄弟难得凑在一块，该痛饮一番，杨戬把这些年存的酒都搬出来了，两个人就坐在廊下喝，面对着那用雪堆成的纯白食铁兽。
　　“我许久没堆雪人，自你随李靖去了天上，冬天总是没意思，”杨戬喝得醉醺醺，和许久未见的师弟诉说孤独，“也没人陪我喝酒。”
　　在人间，冬天最难熬，连妖魔都冷得不愿出门，也就无法猎妖消磨时间。
　　“我记得你有两个徒弟侍候左右来着，那会总给咱们温酒，怎么不见？”
　　“不知道，睡了一觉就不见了，兴许是跑哪儿玩去了。”
　　杨戬并不为此难过，两个小妖当年拜入他门下，本也不是为了日复一日地困在小院里做仆人。
　　那场仗结束前，他们还不知道日后会有这样的寂寞，封神榜上的人都没了从前记忆，恩也不记得，仇也不记得，如同新生。
　　想到这，哪吒又笑了，语气里带了些嘲讽:“在天上倒是碰到几回敖丙，不记得我，只记得怕我，绕着我走。”
　　不知是在嘲讽怕他的人，还是在嘲讽这操蛋的封神榜。

　　4
　　哪吒像从前一样，在灌江口度过了一整个冬天，直到院里的树抽出绿芽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杨戬察觉出些不对来，问他:“最近没什么差事？”
　　“啊……”哪吒敷衍着，想着如果他问的话要不要和他说实话。
　　杨戬不刨根问底，只是说:“当差要认真，不可贪玩。”
　　哪吒不知自己怎么就在他心里落了个贪玩的印象，解释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就不能闲那么几天吗，好小气，喝你几坛酒，这就盼着我走了？”
　　“这说的什么话？”杨戬大概以为他真生气了，惊得瞪大了眼睛，“我怎会心疼你喝了我的酒，何况那本来就是存着等你一起喝的。”
　　杨戬仍是不放心，待他猎妖杀得痛快了，正剥皮抽骨时，又试探着问:“突然跑下来，和李靖吵架了？”
　　杨戬一直和别人不太一样，众人在他面前提及李靖，总是说“你父亲”，连太乙真人也是如此，只有杨戬，从来说的便是“李靖”，从他们刚认识时便是如此。
　　“没有啊。”没撒谎，确实没有。
　　“他最近对你还好吧？”
　　“嗯，是有一些。”事出无常必有妖。
　　“那就好，”杨戬放心了，抽了几根妖骨给刚刚出了不少力的哮天犬，“一身血，回去洗洗吧。”
　　“我知道个洗澡的好地方。”哪吒提议。

　　5
　　热乎乎的温泉泡得人身心舒适，杨戬倚着石壁，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哪吒看着他，表情疑惑。
　　“我以为你要带我去东海。”
　　“也不是不行，就是海水有些凉，没有这里舒服。”
　　杨戬的生活有些枯燥，除了猎妖他很少出门，不知道还有这种好地方，反倒在天上当差的哪吒比他更懂人间。
　　“还有什么好地方？”杨戬问。和哪吒在一起总是有趣，他只盼着哪吒晚些回天上，多带他四处玩一玩。
　　“好地方多了，你从不出门吗？”哪吒十分不能理解。
　　杨戬摇摇头。
　　哪吒游过来，贴近了看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跟个木头似的。”
　　杨戬答:“我十五岁拜入师门，在山上待得太久，忘了作为凡人该怎么活。”
　　所以打完了仗，突然发现自己竟没了可以做的事，总不好再回山上去赖着师父，只能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凡人。
　　“嘶……”哪吒好像很不能理解。
　　杨戬真诚地望他:“你教教我吧。”
　　哪吒贴得更近，发丝几乎与他的缠在一起，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倒是可以教你点东西。”

　　6
　　“这事办的糊涂，”结束的时候，哪吒想，“兄弟之间这算什么回事。”
　　杨戬脸很红，好像这会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哪吒累得不想动，窝在他怀里问:“不舒服？”
　　“舒……舒服……”杨戬有些磕巴，“只是感觉很奇怪。”
　　哪吒把他发梢缠在指尖，轻轻地拽，拽得杨戬不得不低头:“这么说就是不喜欢？”
　　“喜欢，”杨戬垂首看他，“你还痛不痛？”
　　“有点。”他这师兄，看着像块木头，其实真是块木头，一窍不通，并且莽撞，哪吒差点被他的蛮力捣碎了。
　　哪吒那点经验都来自于人间话本子上，实践起来也很青涩，痛感更多，所以并没有预计中那样美好，但他心里开心，总觉得完成了一件想了许久的大事。
　　至于杨戬到底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懒得想了。

　　7
　　杨戬很喜欢新知识，并且沉迷于实践，春猎最终也没去几回，两个人和屋外乱叫的猫一般，缠着过了一整个春天。
　　杨戬自然不是傻子，甚至早梦过哪吒，梦里的哪吒更妩媚，像妖。
　　那时哪吒还没上天当差，醉宿在他家，半夜他醒来，小酒鬼的腿横在他腿间，蹭上了湿，依旧睡得很沉。他睡不着了，借着月色看哪吒，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梦里那回事，想这事该不该发生在朋友之间，他一夜没睡，也没想到答案。
　　如今哪吒好像给了他答案。之所以说好像，是总觉得还隔了层雾，雾后面有什么，他摸不清，天眼亦无法看穿。
　　“在想什么？”哪吒问。
　　“没什么。”杨戬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抱他抱得很紧。
　　“明天我就走啦。”哪吒说，语气轻快。
　　从前杨戬总是要祝他平安顺遂，这次却只想留他。

　　8
　　“这阵子教给你的东西可别教给别人。”离开前，哪吒特意嘱咐，为了表示自己还会回来，他说，“再存些酒。”
　　哪吒去了陈塘关，生了他一次，也让他死了一次的地方。老屋还在，里面住进了新主人。他在从前属于自己的那间房屋顶上看天，看星星落向人间，突然想逃。不一样了，灌江口的酒还在等他，这让他无比贪生，他站起身，红绫狂舞。那些星星围向他，化作一张张熟悉的脸，为首的金吒木吒红着眼。
　　“来得真快。”哪吒说。
　　“哪吒！”木吒挥剑砍来，在混天绫上撞出脆响，“你敢弑父，天理不容！”
　　哪吒冷面道:“我乃莲花化身，无父无母，何来弑父一说？”
　　金吒道:“弑神更是重罪！”
　　“这倒是，”风火骤起，哪吒踏上金轮，跃至高处，“换个地方，不好在别人家屋顶打架。”

　　9
　　杨戬今夜心神不宁，眼皮突突地跳，让他心烦意乱，他坐起来，摸了把钱，起卦问吉凶。
　　大凶。他祭起哮天犬，狗儿于法宝中化形，摇着尾巴。
　　“找哪吒。”
　　哮天犬嗅了嗅，冲着北方狂吠，杨戬顾不得许多，拎起它后颈，驾纵地金光北去。
　　皓月当空，云头站满了神。杨戬听见了混天绫的哀鸣，他撞破层层叠叠的天罗地网，撞进各显神通的众神之中。
　　杨戬看见了哪吒，直奔过去，刀枪剑戟对着他，法天象地在一瞬间化出来，立于天地间，法宝纷纷打在他背上。
　　“哮天犬！”
　　杨戬伸手，把哪吒护在掌中，与他身形一般庞大的白犬跃起，一口吞掉了月亮，黑夜彻底黑下来。

　　10
　　杨戬在黑暗中狂奔，他甚至忘了收起法天象地的神通。哪吒在他掌心坐着，还有心思开玩笑:“夸父，你去哪儿？”
　　杨戬不说话，哪吒闻到了血腥味，意识到不妙:“师兄？”
　　他突然自杨戬手中跌落，晨曦已至，叫他看清了无力维持法相，扑倒在地的杨戬。
　　杨戬左肩至后腰处斜着一道伤，哪吒太清楚这伤是什么，今晚余化也在，他一直十分提防，没想到这一刀最后落在了杨戬身上。
　　“没事，”杨戬嘴唇发白，意识倒清醒，“回灌江口。”
　　“不回灌江口，”哪吒扶起他，“金吒木吒认得你。”
　　“你闯什么祸了，这么多人抓你？”杨戬自己疼得发抖，不忘问他，“伤着了吗？”
　　“我把李靖杀了。”
　　杨戬道:“怪不得总觉得你有事瞒我。”
　　“再没有了。”哪吒说。
　　哮天犬追上来，哪吒把杨戬扶到它背上。
　　“往北走。”

　　11
　　“这是哪？”杨戬摸了摸空无一物的眼前，觉得自己摸到了一堵墙。
　　“边界，”哪吒一边查看他的伤口，一边解释，“我还是灵珠子的时候随师祖来过这里。”
　　“外面是什么？”化血刀威力依旧，杨戬想睡觉，只得不停地和他说话，元功一遍遍运转，与刀毒相抗衡。
　　“师祖说，外面有外面的神，我们以此为界，井水不犯河水，这里特殊，高明的千里眼看不到这里。”
　　“藏身的好地方。”
　　哪吒的手附着神力，沿着他伤口处一路摸下来，带来清凉，杨戬好受了一些，对他道:“别担心，大不了我也换个肉身。”
　　杨戬更担心他一些:“怎么突然杀了李靖，他打你了？”
　　“这阵子似乎有些怕我，我试探了下，发现他将玲珑塔丢了，没有那破塔我早杀他千百回。”

　　12
　　“极阴极阳，双修可解刀毒。”
　　哪吒把那道白鹤送来的法旨看了又看，确定是这几个字，觉得元神天尊在耍他，连平日里庄严的法旨都显得有些不正经起来。这师祖不下昆仑仍知世事，知道他又闯了祸，好像也知道他和杨戬是怎么回事。
　　哪吒谨遵法旨。杨戬伤重，起初只能他多动一些，没过几日杨师兄就生龙活虎，他只剩咬着指节呜咽的份。
　　每次失神过后哪吒都会想，他和杨戬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莫名其妙，又不明不白。
　　之前他只觉得很难在天罗地网下求生，所以觉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好，等他不见了，杨戬心里或许还好受些，毕竟只是丢了个师弟。
　　现在不同了，不问一问总觉得不踏实，不然师兄弟间日夜双修算个什么说法。
　　哪吒把人抵在边界上，颇有气势:“杨戬，我问你——”
　　话没说完，杨戬把他吻住了。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却还是第一回。
　　好像也不必问了。

　　13
　　杨戬见哪吒的第一面是在翠屏山，那时他十四岁，还是个凡人，家住灌江口，随父母去离家不远处的哪吒行宫进香，才排到庙前，李靖纵马来，在他面前一鞭把哪吒金身打得粉碎。
　　哪吒行宫被一把火烧了，李靖说他们拜的不是神，是妖孽。杨戬那时就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看见了火中焚着的神像上浮着痛苦挣扎的魂魄。
　　十五岁时玉鼎真人说他天生不凡，是命定的仙将，日后有大功德，收他进了金霞洞，八年后他道法大成，下山助周，在西岐城又见了哪吒。后来李靖也来助周，和哪吒两人一见面就气氛诡异，当夜哪吒喝得大醉，杨戬这才知道李靖竟是他生父。
　　杨戬亲眼见过李靖用玲珑塔烧这不肯给他好脸色儿子，火焰炽烈，魂魄哀嚎，次次都像那天的翠屏山。
　　伐纣功成，上榜之人登天成神，未上榜之人各自归隐，杨戬回了灌江口，十几年过去，家宅荒废许久，父母早已成乱世尸骸，未见盛世。
　　过了百年，天旨请未上封神榜的几人上天做官，杨戬回绝了，他见过人间朝堂，总觉得天宫应当也差不多，不得自由。
　　李靖登天后宴请同僚，作为昔日同袍，也请了杨戬，没了凡尘记忆的神仙们已经不分敌友，在天宫神殿中喝得大醉，各个得意忘形。神殿的主人尤其醉，在云头打滚时袖中法宝皆滚出来，杨戬不胜酒力，正打算归家，玲珑塔就滚在他脚下。
　　杨戬先是看了一眼哪吒，他正与雷震子和韦护喝得尽兴。四周无一人清醒，杨戬也很醉，醉意怂恿下他弯腰，将玲珑塔揣进了袖里。
　　没有这东西哪吒就能好过一些，那时他只是这样想。

　　14
　　杨戬伤完全好了，哪吒带他回昆仑拜见元始天尊，叩谢救命之恩，上了玉虚宫才发现三位圣人皆在，二人一一拜过。
　　元始天尊道:“你又犯杀戒，又有杀劫。”
　　哪吒早知会被他说上几句，洗耳听着。
　　元始天尊又道:“按说，你杀子之父，弑君之臣，与人结仇，合该拿命相抵，但你天生有用，命不该绝。”
　　哪吒听明白了，意思是他该死但是不能死。
　　“仙非神，肉身可灭，故魂难长久，你既在红尘中，便活不到用你那时，”元始天尊伸手，“来。”
　　哪吒走过去，站在三圣中间。
　　“今将我三人命续与你。”
　　哪吒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三道光芒缠绕，他心中一惊，心想是何等大事用他，他又何德何能。
　　光芒中他见到了未来，见到边界破碎，外神带着他们护佑的人闯进来，神杀神，人杀人，天宫战火四起，人间成地狱，又见到鸿钧以身布阵，万物归寂，星河里站着他和杨戬。
　　哪吒回头，望了一眼杨戬，莲花开了又落，只余莲心，诞出红珠。

　　15
　　哪吒在眼前就那么消失了，杨戬再顾不得礼数，冲上前去，握住了那颗珠子。
　　三圣肉身破碎，只余元神飘摇。
　　老子道:“不必难过，你二人还有再见之日。”
　　元始天尊道:“日后这里便是你的道场，无人敢窥昆仑，不会有麻烦找上门。”
　　通天教主提醒道:“你也可以只把他留在这，下山独自逍遥去，毕竟等他再化为人形还要几千年。”
　　“师祖方才说仙并不能长久，我能活到再见哪吒吗？”
　　元始天尊道:“你二人已行灵修之事，命数相连，一同生死。”
　　通天教主一脸惊讶，如同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师兄弟……这……你教还有这种事？”
　　元始天尊呸他一口:“关你屁事！”
　　二圣元神扭打一团，如稚子打架，老子忙去拉架，三圣就这么吵闹着，如儿戏般消散了。

　　16
　　哪吒浑浑噩噩醒来，只觉得满耳都是哭声，他睁开眼，杨戬握着他手。
　　“睡了好长的一觉。”哪吒道。
　　“嗯。”杨戬看着他，眼中写着万语千言。
　　“外面轰隆隆的，是打雷吗？”哪吒问。
　　“不是，是在打仗。”
　　“哦，”哪吒想，是我见着的那个那个未来，他说，“去一趟天上吧。”
　　他们推开玉虚宫的门，满目破败，曾经的仙境现在只剩冰雪，常在门外的仙鹤也不在了。
　　二人驾白犬上天，自神佛妖鬼厮杀的战场中穿过，天宫已被打碎边界闯进来的外来神占去大半，战争还在继续，有外来神发现了他们。
　　“这里有两个东方神！”
　　一位外来神喊道，紧接着他倒在云端，一柄火尖枪穿胸而过。
　　哪吒跳下哮天犬，踏风火轮凌于众神头顶，红绫猎猎，乾坤圈蓄势待发，杨戬执三尖两刃刀站在他身侧。
　　天庭中也有认出他们的:“哪吒！杨戬！”
　　哪吒微笑:“哟，雷震子，好久不见。”
　　混天绫迎风飞舞，裹住整个天界，从边界内延伸到边界外，一片赤红。
　　“世界原来这样大。”哪吒心道。
　　“你终于来了。”玉帝说。
　　哪吒冲他点头，睥睨脚下，声音朗朗响彻云霄:“传三圣法旨，诸神皆隐。”
　　他说完，又小声道:“师兄，放手吧。”
　　云端升起一座大阵，正中心处开着朵莲，哪吒化为一颗红珠，冲着那朵莲花去。
　　轰的一声，天宫、神、外神，一切皆成灰飞，天上最终只剩云，就像天地刚开那般。曾经见证过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灵珠子今日成为关上门的钥匙，将云端的一切都重归混沌。
　　众神碎成星辰，缀在天河上，哪吒脚踏莲花，目光悲悯。杨戬向他伸手，元神触不到元神，互相穿过。
　　他们在星河中对望。
　　“师兄，”哪吒笑，“有些舍不得你。”
　　他们一点点消散，最终也化成星子。
　　天界已归永寂，人间战火依旧，神已经做完一切能做的，再无法干预人间，此后偌大世界只剩下人，他们将自己捍卫边界。
　　星河里有两颗星离得极近，此后千千万万年，它们都会这样并肩，共照人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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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量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