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和脑洞堆放》一生茫然

19、笨蛋情侣

　　1

　　『霸王为了保护虞姬被打倒在地』

　　叫骂声充斥耳畔，赞多分不清这里是梦还现实了，他被人拖着往前走，胸前还挂了块牌子，他看不见，但是却知道上面一定写着“打倒京剧恶霸段小楼”，段小楼三个字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这是刘宇昨晚看的电影《霸王别姬》中的场景，当时他还问了刘宇那个霸字如何发音，所以印象深刻。昨晚他回家时刘宇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这个，他便在一旁坐下，陪着看了一会儿。在爱人身边，因工作劳累产生的疲倦被无限放大，他索性在沙发上躺下来，头枕在刘宇腿上，放空了自己。
　　刘宇眼中含着泪，低头吻他时几滴晶莹也落在了他脸上。刘宇是个很感性的人，所以赞多猜测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他伸手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举到刘宇面前，强忍着睡意瞪大眼睛去看电视画面，好在他已经学了不少汉字，可以靠字幕与演员的精湛演技理解剧情，刘宇哭得鼻尖儿红红的，和他说:“是很优秀的作品，回头找个日语版，我们再一起看一遍。”
　　赞多便不看了，转过身子，搂着他的腰睡着了。再睁眼是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身边似乎还有个女人，只是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模样，就有人冲进屋子，把他们分别拖了出去。
　　他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依然迷糊着，他觉得这是个梦，但地面又硬又凉，膝盖疼痛，不像是梦。人们用东西扔他，叫他段小楼，很多人和他跪在一起，他们要他扮上，他竟听懂了，颤抖着手上妆，动作娴熟，好像从前画过无数次一般。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宇野赞多，还是电影里那个段小楼。
　　把赞多从浑浑噩噩中唤醒的是一只手，那只手捧起他的下巴，于是他仰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欣喜若狂，想喊刘宇，出口却是声音抖着的一声“蝶衣”。
　　刘宇为他勾画完整了妆面，一双眼里有无奈、失望，还有柔情，赞多总觉得好似缺少了什么，面前这个刘宇处处透着陌生。
　　刘宇身上挂着“打倒程蝶衣”的牌子，他们被人从地上揪起来，推着向前走，两个人一起脚步踉跄，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有推搡他们的权利，有人冲刘宇挥拳，赞多想冲过去，身体却不听使唤，有个女人冲到他面前，担忧地喊他的名字，很快又被人流冲散，不过赞多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是剧里的菊仙。
　　走了许久，又被人按着肩头压得跪在地上，面前是烈焰，焚着不知道什么，赞多当时只看到段小楼被压着游街就睡着了，所以不知道这是不是电影本身的剧情。
　　赞多也不知道他和刘宇做错了什么，只能从人们的言行中确定他们是罪人，他侧过头去看刘宇，刘宇的妆已经花了，却依旧是美的，只是那双眼很空，正望着面前熊熊烈火。
　　揪着他衣领的青年满面正气，对他吼，要他说，赞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打他，也打刘宇。他终于忍不了了，无论这是不是梦，他都无法忍受，他大吼一声，掀翻了压在他身上的人，又推倒了摁着刘宇的人。
　　“别打他！”他对着所有人吼，像独自在狼群中保护落单羔羊的牧羊犬，世界陡然安静，仅一秒，狼群吞噬了他。

　　2

　　『霸王和虞姬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赞多被关了禁闭，因为他反抗了正义。托他的福，其他人的批斗暂时停止了，他在昏迷中醒来不久，刘宇来看他。
　　他们中间隔着厚重的铁门，门上有一扇小窗。
　　刘宇眼圈红着，鼻尖儿也红着，埋怨他:“段小楼，你威风啊，你敢打□□，你真当你自己是霸王了？”
　　“他们打你。”赞多疼的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和他说话。
　　刘宇道:“不过是挨两下，从小到大什么打没挨过，你早不知道疼我，现在倒知道护着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挨枪子儿了？”
　　赞多心想，程蝶衣可以挨打，刘宇可不行，挨枪子儿也没什么，死了梦就醒了。
　　“他们肯定还要审你，你把我的事都说出去，再好好求求他们，叫他们饶你一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再倔了。”
　　赞多闭上了眼睛，心想着这场梦快点醒过来吧，这是程蝶衣，不是我的刘宇。
　　刘宇走了，赞多疼的睡不着，昏昏沉沉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了。
　　“赞多。”是刘宇的声音。
　　赞多猛然睁开眼，看向门口，刘宇又回来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刘宇。
　　“真是个糟糕的梦，睡前果然不能看太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刘宇说。
　　赞多没那么多感触，他看着刘宇，说:“好疼！我快被人打死了。”
　　刘宇说:“你等着啊，我想办法救你。”
　　刘宇又走了，赞多想这果然是梦，我想着刘宇刘宇就来了，但是又转念一想这不行，梦里的人会伤害他，于是想着，不要刘宇了，还是要那个程蝶衣吧，当然能醒过来就更好了。
　　梦不听话，外面喧闹起来，有人扯着嗓子喊着火了，脚步声嘈杂。刘宇又回来了，拿着根铁丝撬门上的锁。
　　“刘宇，是你放火吗？”说话时牵动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疼。
　　咔哒一声，锁落在了地上，刘宇打开门进了屋:“梦里做什么都可以吧？”
　　“小疯子。”赞多笑。心想梦里的刘宇真自由哇，现实中的刘宇也能这样随心所欲就好了，人就该这样嘛。
　　刘宇背起他，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吐槽:“梦里的重量倒也不用这么真实吧？”
　　火烧过来了，刘宇说:“赞多，虽然是在梦里，但我还是要教你个成语，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叫作茧自缚。”
　　赞多问:“哪几个字？”
　　刘宇说:“跑出去我告诉你吧。”
　　“能跑出去？”
　　“能跑出去，”刘宇背着他跑起来，在滚烫的火海里穿行，“这可是在我的梦里啊。”
　　赞多想，明明是我的梦，他说:“刘宇，我的眉毛烧着了。”
　　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赞多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人，都端着枪。
　　刘宇背着他从那些人头顶越过去，赞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火海，那里面还有一个他和刘宇，穿着戏服，抱在一起，被火焰吞噬。

　　3

　　『我梦到虞姬救了霸王』

　　赞多睁开眼，这回是在家里了，灯光亮的刺眼，满屋燥热。刘宇整个人睡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膛，压得他动弹不得。他身下有些硌得慌，轻轻挪了胳膊摸过去，是空调遥控器，大夏天的开着最高温度，梦里不是火海才怪了。

　　刘宇睡得很香，这样热还紧紧抱着他，赞多瞧他表情像是在笑，应当是做了个美梦，希望是个美梦吧，别像他的梦那样惊险。

　　长睫微颤，刘宇醒了。

　　“做梦了吗？”赞多问。

　　“做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背着你，你好重。”

　　赞多坐起来，刘宇趴在他背上:“就像这样。”

　　赞多站起来，背着他回卧室:“还有呢？”

　　“梦到虞姬救了霸王，他们一起冲出垓下，跨过了乌江。”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