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晓寒未觉

10、前有毒药后有山火，咋整

　　齐王不再理会小皇子，将目光移到一心身上，强作和气道：“一心，别不识好歹，你把他交给本王，本王便不计前嫌姑且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要放请齐王殿下放小殿下一条生路，一心不懂皇宫里的纷争，只知道小殿下是无辜的，甚至在小殿下心中，您一直是他最信赖的四皇叔，对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人，齐王殿下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生在皇家便没有无辜的，他流着那个人的血，那个人对本王犯下的错就要他来偿还，”齐王说完又转折道：“说到信赖，徐将军如此信赖你，你不也背叛了他么！不过本王爱才，你若回头，本王还能救你一命。”
　　一心知道齐王心中怨恨已久，小皇子在他这位皇叔这里是半点生机也没有了，于是坦然地望着齐王，道：“多谢殿下好意，一心有一心的信仰，烦请殿下转告义父，他的养育之恩，一心来生再报。”说完苍凉地低低笑了两声，偏过头询问小皇子：“看来护不了小殿下周全了，若是共赴黄泉，小殿下可害怕么？”
　　小皇子脸上有些犹疑胆怯之色，但他擦了擦眼泪，还是鼓起勇气道：“不怕。”
　　齐王见两人皆不为所动，恼羞成怒，抬起手道：“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本王不近人情，”说完手臂向前一挥，怒吼道：“放箭！”
　　弓箭手听令，十几支飞箭顷刻间全数离弦，箭头上喂了幽绿的毒液，挟着腾腾杀气破空而来。
　　箭矢发出的一刹那，一心飞快地抱起小皇子，脚尖在崖壁上一点，纵身跳下了悬崖，飞箭从两人头顶嗖嗖飞过，终又射空落向了崖底。
　　齐王下马凑到崖边探头向下望去，草木森然掩去了崖底的情形，他狠狠掀了一把身后披风，回身咬牙切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通通给本王下去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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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心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抬眼一望，上面是高耸的百丈悬崖，自己正躺在崖底一片乱草丛生的灌木林中。
　　好在这悬崖不是直上直下的崖壁，而是个坡度很陡的斜坡，一心抱着小皇子一路翻滚，滚落至乱草堆中才得以保住性命。
　　小皇子在一心怀中安然无恙地昏迷着，浑身沾满泥土并没有流血的迹象，这时也睁开了眼睛。
　　一心搀住小皇子正要站起来，刚一发力，左边小腿便传来一阵剧痛，他没有思想准备，重又跌回地上，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腹中忽然形成一股隐隐的绞痛，接着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到身下的草叶上。
　　小皇子惊道：“你吐血了？可是跌落时伤到了脏腑？”
　　一心抬手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回道：“无事，小伤。小殿下可有受伤？”
　　小皇子摸摸自己周身道：“没有。”
　　一心道：“那就好。”说完看到身边一棵矮树，挥刀砍下一段树枝，劈作两截，又从衣摆撕下几条布条，将树枝紧紧绑缚在左边小腿两侧，经过多年在战场上受伤的经验，他推断小腿一定骨折了，这样暂时固定住断骨，才便于行动。
　　小皇子瞪大眼睛努力感知一心晃动的身影，忽然嘴一瘪，落下泪来：“你为了我，命都不顾了么？”
　　一心在战场上长大，从来只知流血不知流泪，也从不曾有人为他流过泪，他心中暖暖升起一股冲动，昨晚在火堆旁小皇子问他为何要违抗义父的命令救他，一心发现他似乎明白了。
　　他抬手笨拙地为小皇子抹去泪滴，恐怕用了他此生最多的柔情回了一个字：“嗯。”
　　一心强压下不断冲击着胸膛的力量，强行令自己恢复理性。他扶起小皇子，调整出冷静的语调道：“齐王一定会下山来查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了，我必须尽快将你送到接应的人手上。”
　　小皇子并没在意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是什么意思，不解道：“接应的人？”
　　一心点头道：“是的，皇帝薨逝后，皇宫里立刻就有人马被派出来接应小殿下你，我们得设法找到他们，不能停留。”
　　小皇子沾满尘土的脸上浮现希望：“如何找？”
　　一心转头望了望，他们身处在一片巨大山林的边缘，身后是百丈悬崖，前方幽深树木沿着山势一路向上，一望无际。他沉思片刻道：“算一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谭城了，前面是山林，为今之计只有先翻过这片山林，才能找到他们。”
　　“那我扶着你，你带路。”
　　小皇子伸手过来搀扶一心，他的脸上尘土混合了眼泪脏兮兮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初来北境兵营时的稚嫩和茫然，经此一劫，他不知不觉地已经成长为一个坚定勇敢的男子汉了。
　　两人在树林里穿行，一心扶着小皇子的肩膀，一边挥刀开路一边艰难向山上爬。
　　山势陡峭并不好走，每一步骨折处都钻心地痛，但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腹中渐渐清晰的痛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而这片山林还绿野茫茫看不到尽头。
　　山高林深，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加上日头逐渐偏西，几乎看不清前路了，小皇子的体力也似乎到达了极限，几次踩空跌倒。
　　一心知道不能停下来休息，他用内力压制住喉间欲呕的鲜血，回头观察敌情，他一眼就看到了山下不远处的丛林间有几处火光在摇摇晃晃地闪烁，不是搜寻的火把，而是噼啪地燃烧着树木的山火。
　　这个季节草木干燥，火苗舔舐着树干飞快地向山顶方向蔓延上来，远远地几乎能看见火焰中翻飞的草木灰烬。
　　“那是什么？”小皇子的眼睛似乎也捕捉到了一些微光，怔怔地望着火光的方向。
　　“山火，快走。”
　　他们加快速度向山顶爬去，刚爬了一小段，从山的两侧也冒出火光来，看来齐王发现他们跳崖没死，所以决定将他们烧死在山林里。
　　现在三面都有山火烧了起来，只有山顶上还是墨一般的浓黑。
　　那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