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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听说中原山河秀丽、遍地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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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从周围收集来一些树枝点起了火堆,小皇子的身前感受到一小片有限的暖意。
“我们现在还在荒漠中,柴火有限,只好将就一下,如果很冷,就靠我近些。”
小皇子一动不动,不知怎的,他对刚刚在水下的那个吻有点在意,心里一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自小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身边的人对他不是极尽宠爱就是俯首帖耳,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又是搂抱又是亲吻,他心中有些恼,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个人,这让他更加困惑了。
正当小皇子暗自较劲时,忽然平地一阵风起,寒气沿着衣料的缝隙往衣服里钻,小皇子顷刻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咬咬牙认了输,迅速挪动位置和一心靠在了一起。
小皇子低着头蜷缩成一堆,别扭地抱怨道:“你看似对我很好,为何举止却没有一丝恭敬?我可是大夏的皇子。”
一心警惕地环顾了一周,然后道:“我从小只知听从义父的军令,从不知晓皇子是什么样,皇宫里的那套规矩我不懂。”
小皇子好奇道:“那你为何要违抗你义父的命令救我?”
一心沉默地探身拨了拨火,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是真正明白,轻声道:“你问我么,我也不知。”
小皇子道:“你怎会不知?”
一心道:“也许是想起了父亲的教诲,也许是觉得欺负弱者胜之不武,也许我仅仅只是不想杀你罢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小皇子大方道:“无妨,不论什么原因,等我回到皇宫,一定重重赏你。”
一心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忽然问道:“听说中原山河秀丽,遍地繁花?”
小皇子回想起在宫中时,四时都有下人进贡上来的各色花卉,一年四季皇宫中总是花团锦簇、花香馥郁,想来民间也应当是如此,于是点点头道:“是啊。”
一心喃喃道:“如果没有战争,那么天下是不是都能繁花似锦?”
小皇子听出了一心话中的落寞和憧憬,顿时有些汗颜,想多年前先祖在累累白骨上建立起了大夏,父皇也曾兢兢业业地守护着这片江山,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从小父皇对他寄予了厚望,现在父皇不在了,这副重担交到了他的肩上,难道他要叫父皇失望,让大夏的百姓重回战火连天、颠沛流离的苦难日子中去么?
小皇子默默反省着,渐渐振作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豪言道:“我一定要回去,先平定反叛,然后重振朝纲,让大夏更加强大起来,让大夏的子民都过上好日子。”
本来是为了给自己鼓劲才说的誓言,没想到说着说着小皇子当真感到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再也不能等了,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我们上路吧。”
一心牵来马,扶小皇子骑上马背,自己也骑了上去,一挥鞭,骏马向着中原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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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了一阵,夜色渐隐,天光渐开,小皇子使劲眨了眨眼,只见眼前一片朦胧的幻影,就像隔着数层纱帘照进的烛光,他抬起手在眼前晃动了几下,回头惊喜地对一心道:“我好像看到一点光了。”
“好,说明毒性已经开始排出了。”一心道:“小殿下,我们已经走出了荒漠,前面就是谭城,谭城的守卫都是我义父曾经的属下,极有可能配合他在此地拦截,我们只好绕开城池。”
小皇子道:“听你的。”
骏马朝城外荒野中驰去。
小皇子的眼前光线明明暗暗,他感觉到这一路起伏大了起来,马儿时而上坡时而下坡,背靠着一心的胸膛能感受到体温传来的温暖,而身体其他部分却逐渐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行进了半天,小皇子忽然听到一心的呼吸节奏有些紧绷,全身也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他偏过头不安地问道:“什么情况?”
一心四处张望了一番,开口道:“看这里的地形,很可能有埋伏。”
小皇子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往一心怀里靠了靠。
一心道:“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抓紧我。”
小皇子脸色苍白地点点头,两人握紧缰绳,按辔徐行。
不多时,果然从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前路冒出两拨人马朝着他们包围上来。声音刚一出现,一心便拨转马头,朝临近的山中跑去。
马儿奋蹄疾奔,然而身后的追兵气势汹汹,穷追不舍,只听箭矢从耳边擦着鬓发嗖嗖飞过,一心立即抽刀出鞘,一边疾驰,一边回身抵挡。
忽然一支箭正中了马腿上,那马吃痛一跪,身体猛然向前扑倒,巨大的冲力将一心和小皇子甩了出去,两人重重跌落地面。
追兵很快便赶到了,几乎近在咫尺,一心无暇估计受伤与否,急忙扶起小皇子,拉着小皇子的手仓皇向前奔逃。
两人慌不择路,实际上也根本不熟悉此地的地形,跑到了一处悬崖边,再也无路可走。
十几人的追兵队伍已经来到面前,弓箭手个个都拉开满弓瞄准了两人,昂首骑在最前面的马上的,正是齐王。
一心毅然将小皇子护在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齐王。
齐王一身骑装,玄色披风在大风中猎猎翻飞,英姿飒爽,他眼神狠戾,嘴角却微笑着。
“何必如此辛苦奔逃,瞧你这一身的泥,皇叔我都有些心疼了,待在兵营里乖乖受死,免受乱箭穿心之苦,不好么?”
小皇子听到齐王对自己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脸上表情还犹自不肯相信,哀伤道:“四皇叔当真要置侄儿于死地?侄儿可是有哪里对不住您?”
齐王故作可惜道:“我天真的侄儿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对不住我么?”
小皇子摇头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本王也很想知道,不如你待会儿下去亲自问你父皇,问他为什么当年要以反叛的罪名杀掉我兄长魏王?为什么让我母亲痛失爱子郁郁而终?”
“我,我不知道这些事,但是父皇的仁爱世人皆知,他爱惜皇叔们,绝不会骨肉相残。”
齐王仰头大笑道:“你在皇室中谈手足情深?简直可笑!你可知他为何将你送至兵营?”
小皇子茫然道:“父皇嫌我太软弱,想让我接受战争的历练,增加男子气概。”
齐王愤然道:“放屁,你父皇明明是故意把你送离那个是非之地,因为很快他就要发动清扫行动,将所有他眼中拥有威望可能会对你造成威胁的藩王重臣悉数杀尽,为你日后的统治扫除障碍。”
小皇子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朦胧白光,颤抖的嘴唇微张,他下意识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齐王露出狠辣的笑容,嘲讽道:“他一生算计又如何,如今本王还活着,他却脏腑皆化、七窍流脓,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小皇子满脑子都是父皇死时的惨状,悲痛和愤恨的心情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强,他浑身抖得厉害,有些站立不稳,抓着一心的外衣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一心偏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小皇子,将他护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