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本垒》牧羊星

15、第 15 章

　　翌日，江云灿醒来，发现自己睡过了头。
　　刷牙时，他在手机上查看未读信息，看见妹妹发来的微信。

　　【江晴：哥哥，最近怎么样？[可爱]】
　　【火山：挺好。】
　　【火山：考试都过了？】
　　【江晴：都过了，你能不能问点别的？[白眼]】
　　【火山：什么时候回国？】
　　【江晴：最快三天，你要来接我吗？】
　　【火山：航班发我。】

　　洗完脸，江云灿抬头看了眼镜子，隐隐约约的记忆涌上来。
　　昨晚他好像喝多了，帮学长把厨房擦了一遍。

　　江云灿撑着洗手台，尴尬地闭了闭眼。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以前的破毛病还是改不掉。

　　还好他喝醉的表现不太明显……学长应该没看出来吧？
　　江云灿回忆了一下，好像除了大清扫没做什么别的，没有太丢脸。
　　他松了一口气。

　　江云灿在电脑上检查招聘简历时，郑星洋发来语音通话。
　　郑星洋：“昨晚你没事吧？”
　　江云灿警惕了一下 ，迟疑问：“……昨晚什么事？”

　　郑星洋：“昨天我给男神那瓶酒，后来我才知道，我姥姥换了配方，度数比以前的高不少呢。我回来都有点醉了。”
　　江云灿沉默片刻，装作无事发生，淡淡说：“不能喝以后就戒酒吧。”

　　“唉，我酒量好像是退步了。”郑星洋叹了口气，说：“以后你让着我点，再喝酒我可能得靠你扛回家了。”
　　江云灿心里想说，扛不了，下次再喝酒他得把手绑上再回家。

　　他和郑星洋约好下午见面，商量一下公司日后运营的细节方向。
　　筛查完简历，他有点饿了，下楼吃早点。推开门，正好看见要出门的学长。

　　蒋青岚和学弟迎面撞见，看了眼他身上的睡衣，脑海里恍然浮现昨晚的画面。
　　江云灿问：“刚起？”
　　“嗯。”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蒋青岚今天多睡了两个小时，说：“还没做早饭。”
　　“没事，随便吃点就行。”江云灿说。
　　江云灿今天也没早起，这都快是午饭了。

　　下楼后，江云灿看见“焕然一新”的厨房，和“闯祸”的地面，自然地转开脸，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蒋青岚敞着穿了件薄荷绿色的衬衫，在背后观察了一会儿学弟，也没提昨晚的事。

　　两人在家吃得比较随便，都不是太挑食的人。
　　蒋青岚想了想说：“冰箱里有煎饺，吃煎饺可以吗？”
　　“行。”江云灿去开冰箱，拿出一袋速冻煎饺。

　　蒋青岚慢慢挽起一些衬衫袖子，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煎锅，放在灶台上，倒入油。
　　江云灿把撕开的煎饺放在盘子上递给他，无聊地在旁边看着。

　　煎饺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飘出诱人的香味。闻了一鼻子江云灿就饿了，看着逐渐变成金黄色的煎饺移不开眼，打算就这么等着开饭。
　　蒋青岚拿着铲子，见江云灿没有走，随口问：“今天没什么事？”
　　江云灿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说：“下午出去，和郑星洋商量点事情。”

　　蒋青岚看着江云灿的表情，想起昨晚，学弟就是这样乖乖站在旁边，看着他收拾地面。
　　他微微勾了下唇角，垂下眼，把煎饺一个个翻面。

　　“对了，下周日你有空吗？”蒋青岚翻过一个煎饺，说：“我爸妈想邀请你去家里做客。”
　　江云灿怔了怔，这些天他在这里住得太舒服，差点忘了他和学长还是形婚关系。他说：“有空。”
　　“就是一起吃顿饭。”蒋青岚说：“他们早就想见你了，看你最近太忙，我就推了几次。”

　　江云灿已经开始考虑带什么伴手礼，问：“叔叔阿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蒋青岚说：“不用太在意这些，他们都不挑。”
　　江云灿思考着说：“我知道了。”

　　-

　　周日，江云灿和蒋青岚一起开车回了家。
　　天气很好，江云灿穿了件白T恤和牛仔裤，戴了顶渔夫帽，简单清爽。

　　到了另一个别墅区，两人下了车，江云灿从后座拿下几个礼盒，都是长辈们喜欢的养生零食，还有几瓶好酒，给伯母带了母亲特意从国外寄过来的限量款的包，和一些护肤品。
　　东西太多，蒋青岚帮他拿了一些。

　　看见站在大门口戴着遮阳帽的女人，江云灿礼貌地点了下头：“伯母好。”
　　伯母是漂亮的大美人，穿着优雅的连衣裙，在庭院门口迎接他们。舒荷静见了江云灿眉开眼笑，用上海本地口音柔声说：“青岚说你这段时间忙，我们等了你好多天，快进来。”

　　伯父在家里门口迎接，戴着眼镜气质温文尔雅，见了江云灿背着手温和地笑了笑：“来了，快进来坐。”
　　江云灿坐到沙发上，保姆接走他手里的礼盒，惊艳地打量他的脸，笑道：“哎呦，小伙子真俊。”

　　蒋青岚和保姆打了个招呼：“张姨。”
　　“好久没回来啦。”张姨说：“张姨做了好多菜，一会儿就好。”

　　一家人在客厅落座，伯父在茶案上泡茶，笑着问江云灿：“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还好。”江云灿说：“他托我问候您。”
　　“好久没和他聚聚了。”蒋向明说：“等他下次回国，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舒荷静特别喜欢江云灿，看着他忍不住笑：“混血儿就是好看，唉，可惜，我年轻的时候没找个外国男朋友。”
　　蒋青岚给江云灿递了杯茶，拿起茶杯喝了口，听见这句笑了声。

　　“你笑什么？”舒荷静看着儿子：“这么长时间也不回趟家，我看你是把我们都忘了。”
　　“忙。”蒋青岚说。

　　“有没有好好照顾学弟？”舒荷静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不太放心蒋青岚的性格：“就一年，一定要好好照顾灿灿，多帮忙。”
　　蒋青岚和父母的交流一向是顺着说，不争不辩，靠在沙发上划着手机，懒懒“嗯”了声。

　　蒋向明看向江云灿：“听说你在自己开公司？”
　　“对。”江云灿说。

　　“其实你和青岚可以合作。”蒋向明叹息说：“不过这一点你俩倒是挺像，家里给铺好的路不愿意走，非要自己费劲。”
　　江云灿心里觉得蒋青岚的选择才是对的，如果学长走了家里给铺好的路，顺顺利利继承家业，那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江云灿也不是和长辈争辩的性格，说：“自己创业比较有挑战。”
　　蒋向明欣赏地说：“我看你比青岚更有潜力，他性格不行，人际方面吃不开，不适合管理公司。年轻人，吃点苦也行，就是别让父母心疼。爸爸妈妈努力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让你们少受苦。”
　　“是的，我明白。”江云灿说。

　　蒋向明越看江云灿越顺眼，又看看自己那个十几岁就开始离家出走的儿子，闹心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懒得说自己儿子了，蒋青岚用结果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后，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父子之间也会有竞争心，这些年他们的父子关系反而松弛了许多。

　　舒荷静说：“青岚，难得回来一次，今晚和学弟一起住在家里吧。”
　　江云灿愣了愣，这不是他和学长计划之内的决定。

　　蒋青岚从手机上抬眼，问身边的人：“要住一天吗？”
　　不想让江云灿为难，他暗暗提醒：“要是明天有事，不用勉强。”

　　江云灿很少在朋友家寄宿，但两家现在是合作关系，也不好不给伯母面子，说：“没什么事，可以。”
　　舒荷静笑道：“都给你们准备好房间了，一会儿吃完饭青岚你带灿灿上楼看看房间，还需要什么直接和张姨说。”
　　蒋青岚打断了无聊的客套对话，把手机收进兜里，起身说：“吃饭吧。”

　　“灿灿，走。”舒荷静起身，挽住江云灿的手臂：“准备得太匆忙，想着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也该想家乡口味了，就做了些上海菜。告诉伯母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做你喜欢的。”
　　舒荷静保养得极好，丝毫看不出真实年纪，说话温声细语，给人感觉格外亲切。
　　江云灿跟着在她身边，结婚的真实感非常强烈，忽然真的有种成了这家女婿，回丈母娘家吃饭的感觉。

　　上海菜口味清淡，菜式丰富。回国后江云灿和郑星洋经常在外面吃，还没正经吃过家乡菜。

　　蒋青岚帮江云灿拉开椅子，坐到他身边。
　　“灿灿能喝酒吗？”舒荷静问。
　　蒋向明笑问：“陪我喝两杯？”

　　江云灿一瞬间有些迟疑。
　　他沉默了两秒，犹豫地看向厨房。不是他不想给叔叔面子，他是真的担心，怕自己等会儿喝高兴了，再给学长的老家也擦一遍。

　　还没开口，蒋青岚在旁边说：“他不能喝酒。”
　　蒋向明也没勉强，温和说：“那就算了，灿灿，吃饭吧。”

　　等伯父伯母动了筷，江云灿才拿起筷子用餐。这个家里的餐桌不是聊天的地方，吃饭时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怎么说过话。

　　吃完午饭，舒荷静让蒋青岚带江云灿上楼休息。

　　这个别墅比较传统，面积也比他们住的别墅大，蒋青岚的房间是他从小住到大的。

　　两人都不怎么需要休息，蒋青岚没有直接带江云灿去准备好客房。他看了看学弟，第一次主动邀请：“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江云灿愣了愣。
　　虽然知道了学长并非他想象中那么冷漠，但从小住到大的卧室毕竟是很私密的地方，被学长主动邀请，江云灿心里有点意外。
　　他点头：“好。”

　　蒋青岚住的房间在三楼，别墅里屋顶最高的房间，还有一扇小天窗，里面的装修和摆设都很简单。因为蒋青岚成年后很少回家，里面基本已经没什么生活的痕迹了。

　　刚进房间，蒋青岚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说：“随便看，没什么不能动的，我出去接个电话。”
　　江云灿：“嗯。”
　　蒋青岚关上门。

　　江云灿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
　　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非常安静，只能听见清脆的鸟鸣声。他发现学长好像很喜欢在窗外看风景，他的房间窗外的景色都很漂亮。
　　或许就是这样的风景，给蒋青岚提供了许许多多的设计灵感。

　　江云灿参观别人的房间习惯先看书架，因为他自己很喜欢看书。
　　这个房间里的书架也很大，有一整面墙，但是建筑设计类的书籍并不多，小说和文学类书籍比较丰富，还有一些天文学和哲学类的书籍。

　　江云灿随手拿出一本小说，是卡夫卡的《城堡》，他小时候也看过这本书，很喜欢。
　　学长似乎看了很多遍，这本书是书架上封面最旧的一本。

　　翻到第十页，江云灿看见一张夹在书页里的纸，上面是黑色炭笔画的速写。
　　应该是蒋青岚很多年前画的，线条潦草精练。江云灿认出了画里的环境，是他们高中的文科楼，仲夏的树在教学楼下列成一排，远远可以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人靠在三楼的窗口，背对着画面。

　　他又翻了几页，看见后面还有一张速写。环境也是校园，是他们学校的篮球场，看台上孤零零坐着一个人。
　　后面还有十几张这样的速写，随意夹在书页里，似乎就是随意的灵感记录，情节没有什么关联性，但似乎画的都是一个人。人物很精简，分不清性别，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和动作。

　　江云灿忽然想起了郑星洋提起过的，学长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会不会就是这些速写里的主角？

　　一阵风吹进窗口，掀飞了窗帘。
　　薄薄的速写纸被吹出书页，飘到了门口。

　　江云灿走过去，刚要捡起画纸，房门打开了。蒋青岚走进来，弯腰捡起了那张速写，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江云灿愣了愣。
　　蒋青岚没有丝毫介意，说：“高中时候画的。”
　　江云灿：“看出来了。”
　　“那时候喜欢画这些，上学太无聊了。”蒋青岚把纸递给江云灿，江云灿夹回书里。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区别。
　　上学是江云灿觉得最有意思的事，可以和别人公平竞争，用实力证明自己。
　　别的富二代可能并不会在意这些，甚至享受家庭背景带给他们的虚荣和物质，但江云灿更喜欢把这些清零，用自己的努力被别人认可，而不是所有人都羡慕他父母的事业有多成功。

　　江云灿没有八卦别人的兴趣，但他心里这会儿确实非常好奇。
　　因为学长的人生太特别了，所以他的所有经历也都显得与众不同，是另一种独特的故事风格。

　　他好像被郑星洋附身了，忽然特别想问，学长那天说的人到底是谁。
　　但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当事人竟然自己开了口，靠着窗户，回忆着淡淡说：“还好，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观察对象，每次看见他，就不觉得难熬了。”
　　蒋青岚垂眼说：“因为他在学校里很融入，借着他的感觉，我好像也能融入进去。”

　　江云灿心说，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他忽然觉得，郑星洋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学长心里装着个人。
　　他好像暂时占了人家的位置。

　　和学长形婚之前，江云灿并不知情这些，他有点犯愁。
　　他们两家的生意合作已经稳步进行，这段关系牵扯太多，每个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
　　江云灿微微皱起眉头。

　　江云灿心思比较敏感，不喜欢耽误别人的好事。
　　他忽然觉得很麻烦，他作为形婚对象，现在和学长住在一起，难免会被学长喜欢的人介意，他也不想成为学长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以后学长的心上人回国了，他再搬走，会不会太晚？

　　“想什么呢？”蒋青岚见学弟皱着眉一脸沉思，问。
　　江云灿摇摇头，看着看似云淡风轻的学长：“……没什么。”

　　-

　　当晚，江云灿在客房住下。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学长的事。

　　郑星洋发来了信息。
　　【郑星洋：明天见一面？】

　　江云灿眉头还拧着，正好抓个人帮他想想主意，虽然郑星洋的主意大概率不会被他采用，但也可以分担一点他的烦恼。
　　【火山：你说的好像是真的。】
　　【郑星洋：？】
　　【郑星洋：什么是真的？】
　　【火山：学长好像确实有喜欢的人。】

　　郑星洋立马把工作忘到了脑后，捡起瓜就吃。
　　【郑星洋：他跟你说的？！】
　　【郑星洋：卧槽，他跟你说是谁了吗？】
　　【火山：不清楚。】
　　【火山：我在犹豫要不要搬出去。】

　　郑星洋最初确实是不太赞同江云灿继续住在男神家里的，像他们这种关系，这种情况，不管是男是女，都应该主动避嫌。
　　但是，现在的他非常希望和男神继续拉近关系。
　　而且江云灿都住了这么久了，说明男神可能根本就不介意，之前就是他们多想了。

　　【郑星洋：你搬出去干什么？】
　　【郑星洋：你和男神清清白白，啥也没有。】
　　【郑星洋：他暗示你走了？】
　　【火山：没有。】

　　郑星洋疯狂劝阻。
　　【郑星洋：那你瞎想什么。我之前就是胡说的，咱俩还别多想了。男神多照顾你，把你当弟弟一样，他的暗恋对象以后也不会介意的。】
　　【郑星洋：你以后就把他当哥，对咱们未来嫂子好一点，不就行了。】
　　【火山：……】

　　江云灿觉得自己在向一头牛要建议，还不如在手机上问问AI。
　　【郑星洋：我觉得吧，你真别多想了，别因为我一句话就给自己找麻烦，先住着吧。】
　　【火山：不说了，睡了。】

　　郑星洋还没八卦够，无奈江云灿的作息非常规律，只能遗憾说再见。
　　【郑星洋：明天什么时候见？】
　　【火山：下午见。】

　　江云灿睡前有把手机关机的习惯，会让他的睡眠质量更好。
　　他把手机关机，放到窗边的小桌子上。想事情想得有点心燥，房间里的水已经喝完了，他下了床，打算去楼下拿瓶冰水。

　　走到二楼的露台，他看见蒋青岚穿着睡衣，在外面靠着栏杆吹风，欣赏外面安静的夜景。
　　他想了想，推门走到学长身边。

　　江云灿不是喜欢纠结的人，他的性格一向比较直接，有问题就要立刻解决。
　　而解决和别人有关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题人。

　　“学长。”江云灿走到蒋青岚身边，偏头看着他：“睡不着？”
　　男人侧脸的轮廓在夜间更加完美，鼻梁硬朗，睫毛笔直。蒋青岚朝他看了眼，又看向黑漆漆的树林，淡声说：“有点闷。怎么不睡？”

　　这里的风很凉快，比机械干冷的空调舒服多了。
　　江云灿看了一会儿，转身背靠着栏杆，吹着慢慢的夜风，说：“有点睡不着。”
　　蒋青岚看向他：“有心事？”

　　蒋青岚的目光落在男生的脸颊上，那里平时不笑也可以隐约看见酒窝的淡淡痕迹。

　　“学长。”江云灿看着复古花纹的瓷砖地面，问：“你为什么同意形婚？你不像会同意这种事的人。”
　　蒋青岚反问：“你为什么同意？你也不像。”

　　江云灿说：“我是不喜欢，但也没什么影响。”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直说：“而且知道是你，我就更觉得无所谓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坦白，我是来偷学的。”

　　蒋青岚看着江云灿天生的金色短发，在夜里很帅。但他觉得学弟性格更帅。
　　蒋青岚有点想笑，说：“这么直接。”
　　江云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我也差不多，家里需要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就帮。”蒋青岚也转身靠着栏杆：“你们好像把我想得太神秘了，我也会做一些很世俗的决定。”
　　江云灿说：“不是你神秘，是因为你已经成神了，所以大家才觉得你神秘。他们需要一个神秘的成功者，来给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找借口。”
　　蒋青岚挑了下眉，觉得学弟聪明得过分了，莞尔：“好像是这样。”
　　“就是这样。”江云灿没什么表情说。

　　沉默片刻，江云灿聊到主题：“如果你以后谈恋爱，你觉得形婚会影响到你吗？”
　　蒋青岚抱起手臂，偏头看了江云灿几秒：“还不清楚。”

　　江云灿大概理解学长的意思了。
　　形婚是否会影响谈恋爱，这个问题蒋青岚似乎没有考虑过，所以只能暂时给出这样的回答。
　　学长本来也就是这样随性的人，做事不提前想后果，才能活得如此自由。

　　江云灿离开栏杆站直，习惯性说了声“晚安”：“我去睡了。”
　　“晚安。”蒋青岚说。

　　-

　　第二天一早，江云灿下楼陪伯父钓鱼。
　　院子里有自家池塘，两人戴着渔夫帽，在池塘边坐了一早上。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薄薄的雾气，随着风慢慢卷动，庭院里的植物都变得潮湿。
　　蒋青岚起得晚了些，从窗户看见学弟在钓鱼，金色短发压在白色渔夫帽下。他打开窗户，远远看着那边。

　　蒋向明很中意江云灿，年轻人性格沉稳，又有自己的眼界，一定能做成大事。他调整了一下鱼竿，遗憾地问：“不再多住一天？”
　　“公司刚成立，事情比较多。”江云灿说：“以后有机会再来。”

　　蒋向明叹了口气，问：“在青岚那里住得还习惯？”
　　“嗯，学长很照顾我。”江云灿垂下眼睫：“过段时间可能会搬走。”
　　“为什么？”蒋向明从心里想帮助这个年轻人，建议说：“跟青岚一起住，还能学学专业方面的事，对你未来的事业发展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他的性格确实有问题，但如果是我，我可能会为了学习经验愿意磨合。”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江云灿怎么可能没有遗憾，看着飘着雾气的水面，轻轻叹了口气：“但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学长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我好像会打扰到他。”
　　蒋向明沉吟片刻，没什么话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蒋青岚就是一个叛逆少年离家出走后成功的例子，他的建议也未必就是对的。

　　其实当时蒋向明是想建议儿子联姻，反正他也不想结婚，不如把婚姻当成事业的一部分，有些蒋青岚不想面对的世俗上的事情，反而会变得轻松。
　　但蒋青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秦松月。

　　江云灿的妹妹太小，刚上大学。
　　最后两家只能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两个儿子凑合凑合，演场戏得了。这个世界对男孩子比较宽松，谁也不会耽误到谁。

　　“唉，可惜了。”作为还想为“逆子”操点心的老父亲，蒋向明很有兴趣地问：“你妹妹和你性格像吗？”
　　蒋向明知道自己有点臭不要脸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是有个这样的儿媳妇可太省心了。

　　江云灿看了身边异想天开的长辈一眼。
　　江云灿委婉地说：“您的想法还是放一放吧。”
　　蒋向明遗憾叹息：“哦。”

　　蒋青岚拎了一个户外椅子过来，见两人聊得开心，问：“在说什么？”
　　江云灿忽然有点后悔，他刚才不该提前把还没确定的事提前说出来，学长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多想。

　　蒋向明非常睿智，只是说：“聊聊他家里的事。”
　　和江家的真正姻缘撮合不成，蒋向明只能撮合兄弟情，笑着问：“你们两个之前在学校里不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
　　江云灿说：“不熟。”
　　蒋青岚：“经常见。”

　　蒋向明愣了愣，总结了一下：“经常看见，还不熟？”

　　江云灿也愣了下，他有被学长经常看见吗？
　　他都看不见学长，学长怎么看见的他？他也不记得自己经常在学校里成天乱窜，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教室里学习。

　　江云灿问：“在哪里看见我？”
　　蒋青岚看着他，两秒后，笑了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
　　江云灿：“？”

　　蒋青岚说：“你在成绩榜上的位置，我想看不见都不行。”
　　江云灿：“……哦。”
　　江云灿看着钓鱼竿，也没谦虚。

　　蒋向明说：“你看看这对比，你在成绩榜上见过人家，人家都没在学校里见过你。”

　　这话确实有点好笑。
　　江云灿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已经和学长熟到可以毫无顾忌地补刀：“确实。”

　　蒋青岚第一次见学弟这么笑，偏头看着他愉快的嘴角和酒窝。
　　虽然是嘲笑，他也认了。
　　蒋青岚懒洋洋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叹了口气。

　　江云灿越想越好笑，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他想起了一个当时在学校里很有名的传闻，蒋青岚逃课的次数，比学校办升旗仪式的次数还多。
　　他当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逃课还没被开除。现在想想，学校当年如果真的开除了蒋青岚，校长现在应该已经被自己气哭两年了。

　　蒋青岚啧了声，转头：“尖子生，别笑了。”
　　出于对大前辈的尊重，江云灿收起了笑。

　　江云灿恢复了标准的pokerface，没什么表情看过去。
　　蒋青岚眯起眼。
　　江云灿被他看了几秒，感觉这人还有话要说。

　　沉着脸酝酿了半天，蒋青岚说：“再笑，把钱还我。”
　　江云灿：“……？”

　　江云灿对这位前辈的认知刷新。
　　就一块。
　　说好那一块钱给他的，怎么能这么小气？

　　蒋向明没听明白，也想参与年轻人的对话，探头问：“什么钱？”
　　江云灿：“……”

　　蒋青岚捉弄了一下学弟，心情很好。他转回脸，舒服地看着池面的波光，淡声说：“没，开玩笑。”

　　-

　　中午吃完饭，江云灿告别了伯父伯母，去市中心和郑星洋在公司见面。
　　公司的装修进度非常快，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只要选购桌椅和家具装饰，添置几台办公用的电脑。

　　下午，两人去逛家具商城。
　　江云灿在选桌子，郑星洋心里还记得昨天的话题，在旁边问：“你真要搬走？”
　　江云灿戴着帽子，摸着桌面的材质：“不一定。”

　　郑星洋刚要追问，江云灿问身边的店员：“这一套多少钱？”
　　在办正事时江云灿不喜欢被打扰，郑星洋只能焦急地闭上嘴，耐心等待他忙完。

　　店里平时客人不多，好不容易来了个养眼的混血大帅哥，店员格外热情地介绍：“这套桌椅非常适合办公室使用，现在购买有折扣。”
　　店员说了个数字。
　　江云灿：“我再看一下。”

　　他扭头，对身后一直迫切地盯着他的公司副总说：“你总跟着我干什么？去看别的。”
　　郑星洋说：“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搬不搬走？”

　　江云灿去看其他的办公桌，漫不经心说：“要是学长真的不介意和我继续同居，我就不用走。”
　　“那他到底介不介意？”郑星洋非常想知道，“你把我之前的推测忘了吧，我也觉得我的想法有病。”
　　江云灿说：“还不知道。”

　　昨晚问的那些问题，江云灿只能确定，学长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绝对是那种别人点菜问他吃什么，他说“随便”的人。
　　江云灿目前的决定是走一步看一步，等那个人出现了，他可以观察一下对方的态度，然后再做决定。

　　站在学长这一边，他希望那个人最好不要太难追，给学长添难题。因为像学长这种性格，接受一个人，并且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小概率事件。

　　江云灿最后看中了三款办公桌，正在犹豫，一个路过的人停在了他身边。
　　郑星洋先注意到，往那个人脸上看了眼，赶紧用手肘拱了下江云灿。

　　郑星洋上次见过秦松月，一直印象深刻，这次看见更加惊艳，脸上挂上了亲切的笑容。

　　江云灿疑惑转头，看见了秦松月。
　　秦松月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认识你，我是秦松月。”
　　顿了下，秦松月补充说：“在你之前要和蒋青岚订婚的人。”
　　江云灿对这个女生没有什么坏印象：“你好。”

　　秦松月问：“没想到还能碰见你，可以和你聊聊吗？”

　　郑星洋虽然有点不甘心，还是很有眼力地说：“灿灿，我去看看那边的沙发。”
　　江云灿：“嗯。”

　　两人到一边的奶茶店找了个位置。
　　“有什么事吗？”江云灿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
　　“没什么重要的事。”秦松月还是个小女生，她有点喜欢江云灿的长相，盯着江云灿的脸看，说：“我知道你和岚哥是形婚，我很喜欢他，所以想和你认识一下。”

　　江云灿点了下头：“听说过你们的事了。”
　　秦松月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难过，看着江云灿问：“我叫你灿哥行吧，灿哥，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江云灿：“？”

　　秦松月：“你们一年后就离婚了，我还想试试追他。”
　　江云灿迷茫了一瞬，试着用聪明的脑子理解了一下：“……那你找我，是想让我帮帮你？”

　　秦松月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倒不用。就是我不太了解他，他身边的朋友我也接触不到，只能找你问问，看看我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江云灿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子，成功概率应该非常渺茫，速写本的那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回来。
　　他只是沉默，没有直接说出他的预测，也没有必要告诉秦松月学长公开的秘密。

　　秦松月搅拌着果茶，失望地说：“先婚后爱的计划黄了，我现在也挺迷茫的。”
　　“……”
　　江云灿想说他现在也很迷茫。

　　江云灿说：“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秦松月：“抱歉，打扰你了。”
　　秦松月拿出手机：“咱俩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有机会再聊。”
　　“可以。”江云灿和秦松月加了好友。

　　秦松月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蒋青岚，也不可能真的去公司截人，只能从江云灿这边问一嘴：“听说岚哥感冒了，他好了吗？”
　　江云灿说：“早就好了。”
　　秦松月点点头：“下次见。”

　　江云灿和郑星洋会和，郑星洋问：“她来找你干什么？你俩不是不认识吗？”
　　“有一点事。”江云灿帮女孩保守了心事。
　　郑星洋：“哦。”

　　这帮富二代神神秘秘的，郑星洋觉得可能谈话内容涉及商业密码，没有继续再问。

　　-

　　晚上，江云灿回到别墅，没看见学长在家。
　　跑了一下午，他直接瘫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见学长给他发了微信，他在车上没看见。

　　【）：公司聚餐，晚点回去。】
　　他动动手指回复。
　　【火山：好。】

　　正要放下手机，又有了新的消息。
　　【）：晚上打算吃什么？】
　　【火山：订外卖，随便吃点。】
　　【）：我给你订。】

　　江云灿随意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还是觉得学长对他很好。
　　他心里不太想搬走。
　　出于专业上的私心，他也觉得自己还没有学够。

　　实在太疲惫，江云灿还没回复就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睡着了。

　　他是被门铃吵醒的。
　　是学长给他订的外卖到了，他懒懒起身，去取了外卖，拿到餐桌上，边用手机看视频边吃饭。
　　一条横幅弹出来，秦松月给他发来了信息。

　　【秦松月：灿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火山：？】

　　江云灿眼神迷茫。
　　什么秘密非要跟他说？他们今天才刚认识，又不是很熟，是可以交流秘密的人吗？

　　【火山：……什么？】
　　【秦松月：岚哥已经有心动对象了。】
　　【火山：……哦。】

　　几秒后，手机上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江云灿看了一眼。

　　【秦松月：最新传闻，我刚才听说，岚哥的心动对象已经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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