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无为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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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歌姬在恐山觉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直起身子，有暖流从喉间蹿过，不知道是被心脏泵出的鲜血还是恐山觉手底溢出的灵力。
因为家世原因，庵歌姬多少能感受到一些灵力，但远远比不上她对咒力的亲和度，她也只有在每年盂兰盆节前后才能隐约看见灵魂的影子——只是隐约而已，她那点对灵力的感知度根本不够看。
她此刻却能感受到陌生而温暖的灵力正在自己脉腑中奔涌，虽然无法修复受伤的躯体，但多少起到了一些镇痛和舒缓的作用。
得益于此，庵歌姬才能够苟延残喘地开口，让恐山觉赶紧逃离这里。
这是只有特级才能解决，或者说才拥有与之抗衡之力的咒灵。
远远超出准一级所能处理的能力范围，她甚至没能来得及运转自己的术式，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她也对辅助监督的战斗力完全不抱希望——他们被冠以「辅助」之名自然有其原因。
恐山觉怔怔看着庵歌姬不带伪意的眼神，几秒后却突然笑了出来，非常，非常的不合时宜。
术师的鲜血填满了掌心纵横的纹路，从自己恐惧无措灵魂中诞生的咒灵在三步外虎视眈眈。
「帐」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内打破的东西，她和庵歌姬几乎是被完全困在其中，除了祓除真人和等人赶来营救以外，她根本没有第三个选择。
然而就是在这种命在旦夕的情况下，她却释怀一般笑了出来。
“谢谢你，庵老师。”
“谢……”
庵歌姬没有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她只能用收紧的五指来表达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
谢什么谢？！——看着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孩，怎么是个电波系？
她不该对和五条悟关系好的人抱有任何期望。
与少女明媚笑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咒灵逐渐暗沉下去的表情。
身为从少女的情感中诞生的诅咒，恐山觉的情绪对真人而言是绝佳的养料，无论两人是如何天各一方，她不自觉间溢出的咒力都能够喂饱他。
特别是那些充满了恐惧、悔恨的负面情绪，就像刚才他出现时从少女身上传递过来的一样。咒灵的绝佳养料，只一口就能让他浑身充盈力量的无上美味。
可惜的是，就如人类千百年来所困恼着的那样，咒灵的美味佳肴保质期也很短。
这让与她久别十几年，在无尽的饥饿中与咒灵搏斗厮杀、谋求生存的真人无法忍受。
让她痛苦，让她堕落，让她永远成为自己的食物——就像她突然消失在世界上之前，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那样。
真人向着她们走近了一步，脸上挂着饶有兴致的表情，语气却冰冷而危险：“你很快乐。”
他下判断的语气十分笃定，因为正在从连接着二人的不可见‘脐带’中流向他的，是温暖到几乎要烫伤他的咒力。
那些从她本源灵力转变而来的咒力带着天然的净化气息，令真人无法下咽，强行用那种咒力填饱肚子的话，说不定他的灵魂都会被灼伤——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消耗更多的咒力用于治疗自己。
一笔得不偿失的亏本买卖。
“嗯。”恐山觉抬头看他，手上还不停为庵歌姬输送着灵力。
她的笑容太过刺眼，抬眼看向真人时，就连与少女朝夕相处过上千个日夜的咒灵也不免为之一愣。
在被恐山觉封印在体内‘圈养’，一人一咒灵龟缩在恐山旅店房间里的那些时间中，真人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现在的你就这么喜欢人类吗？”咒灵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威胁意味问道。
像一条已经膨起颈部皮褶的眼镜王蛇，只要她稍有动作就会暴起而上，毫不留情地将毒液注射进鼓动的血管。
“是呀。”
她坦荡回答，空着的另一手悄然攥紧了木刀。
“我和歌姬老师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尽管知道对上真人毫无胜算，但老师还是站在我面前……就算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也还是想让我逃。”
她拥有了来自其他人的，无条件的善良和保护。
“真人，我要收回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了。”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明明都是被鄙夷、长久以来被名为人类的低劣生物所排斥的「怪物」，明明我们曾经那么紧密无间——
……是啊，你现在也是「人类」的一员了。
被背叛的愤怒充斥着真人完全由咒力组成的大脑，几乎要让他失去神智一般，狂乱的咒力在头骨中肆意撞击着骨盖，丝丝带有无尽恶意的咒力扬起了他灰蓝的发辫。
只要你和我一样……只要你也变成诅咒，这些苍蝇一样围绕在你身边的虫子，都会对你敬而远之吧。
到时候你就只能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在我身边摇尾乞怜——
咒灵满心笃定地幻想着她再次被所有背弃，再次堕入深渊的美妙画面，将手伸向了看似无力反抗的恐山觉。
握刀的右手肌群骤然发力，黑眸中流转起的虹光让咒灵产生了一瞬间的迟疑。那是在他们之间的‘脐带’断开前，恐山觉的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神采。虽然并不是那种胜券在握的眼神，但也透着坚定的不服输。
咒灵的左右躯体几乎同时得到了反馈。运转在左手手心的咒力让他知道自己的术式一如既往地成功发动，而右臂却恍然一空，咒力组成的肢体落地时也产生了一声闷响。
身前少女的肉身在庵歌姬眼中开始变化。
手中木刀将咒灵右臂斩落后失去了莹莹辉光，真人后退几步，像发现了新奇玩具一般瞪大异瞳，嘴里还发出了孩子气的惊叹声。
少女背对她跪坐着，庵歌姬没有办法确认她的状态，却能看见浓稠的咒力从断肢切面中淅淅沥沥滴落，聚集成热沥青一般的污渍，木地板被腐蚀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咒灵控制着术式再生起了断肢，只需要五秒时间，这条手臂就能够恢复如新。
本应如此的，但咒力运转过后，右肩漆黑的断面只是像临近沸点的炖菜一样咕噜了两下，又归于平静。
自信满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下一秒却扬起了更加张狂的弧度。
真人在少女母亲身前蹲下，粗暴地抓起她的刘海，让她不得不抬仰头与他对视。
“你对我的手臂——哦呀？我还以为你会对「无为转变」有抗性呢。”
好像有爬虫在肌肉纹理上蠕动，少女的苍白肌肤被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咒力冲击得起伏不平，突兀凸出的部分变得几乎透明。
“唔……”恐山觉呜咽着，双手无力抬起想去挥开真人的手。
真人用力抓着她的头发，脆弱的发根承载了大部分体重，角质蛋白叫嚣着断裂开来，这点疼痛却已经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灵魂被术式扭成一根麻绳，组成身体的每一粒原子都被打碎、重组，呛着血的咽喉中发出了类似鸟鸣的尖细声音。
像是被恶魔推入地狱业火中一样的疼痛，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每一节骨骼都被敲碎，最后带着皮开肉绽的肌肤跳入无垠深海。
她不知道咒灵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带走自己。
撞破楼宇的混凝土墙和「帐」，闯进来的那个人有一双澄澈到让她嫉妒的美丽瞳仁。
像深潜者浮上水面后，看见的第一眼蓝天那般动人的美丽。
同样的，她也如无法适应外界的深海人鱼一样，在咸腥的海风灌进肺中时，耳道不停向外渗血。
她愣愣地看着冲过来把她抱起的男人，久散不去的耳鸣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听清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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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人任性地使用术式赶路，最短直线距离道路上所有建筑都被其破坏了。其余人绕过废墟姗姗赶来时，也只看见了捂着喉咙休息的庵歌姬和背对着大家蹲在地上的五条悟。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满屋的咒力残秽让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地上还有一只正在逐渐化为紫黑脓液的男性手臂，其上数道缝合痕迹尤为刺眼。
但周围确实是没有诅咒存在的迹象了，又有一众术师同行，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把眼镜往下压到了鼻尖，不去看这满地狼藉。
“五条老师！”胖达的鼻尖一嗅一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胖达同学这个样子，好像一只寻回犬。
乙骨忧太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并没有那个本应在场的人的身影，但在他开口向五条悟询问那人下落之前，一名手持扫帚的矮个儿女生推开他冲进了房间。
“——歌姬老师！你还好吧？！”头发梳成两个冲天辫，装扮也活像一名小魔女的学生冲到了指导老师身边，焦急地关心着她的伤势。
无法发声的庵歌姬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学生摆了摆手表示安抚，虽然肤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但庵歌姬现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藏身于乙骨忧太影子中的诅咒女王发出了不满的低吼，特级过咒怨灵从阴影中探出半个头来，肆无忌惮地放出咒力感受了一圈，却像只懵懂小兽一样咕噜了起来。
「……觉？」
空旷的房间一览无余，没有能藏人的角落。
禅院真希绷着脸，绕过大家走到了五条悟身后。
最强之人手中抱着一名七、八岁的幼童。
禅院真希吞咽了几口唾液，却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觉？”
沙金色长发乱糟糟缠在身上，全身仅有五条悟制服蔽体的女孩抬眸审视了她一眼，纯黑色的瞳孔泛着像冬日夜空似的薄薄冷色。
“我不是恐山觉。”女孩的声音清冷而平静，让人觉得自己内心所有念头都被映射在了幼童的嗓音中。
“我的名字是アリス。”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无为转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