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苦夏（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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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期待了大半年的电影最终还是没有看成，但恐山觉在带他前往所谓「咒术专门学校」的路上和他约定好了下周一定和大家再去一次电影院。
恐山觉甚至狠心忽视了男友哭丧起来装可怜的漂亮童颜，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带五条悟一起来。
五条悟几乎要成为他观影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了。吉野顺平认识五条悟就是因为他在影厅里大声剧透，这次又在电影开场前就把少年阴云密布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所、所以说那些不是幽灵吗？”
渴求得到答案的少年一和电车站人流拉开距离就迫不及待地向自称「咒术师」的两人求证。
“……果然是我的错吧。”
筵山的习习凉风把吉野顺平忐忑不安的声音吹得极淡，影子被满月拉得瘦长，又被登山石阶切割成无数规律等分的形状。
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看见那些东西，只有在内心滋生出负面情绪时才能注意到盘踞在阴暗角落、行人脊背甚至是爬到了自己脚面上的异形怪物。
吉野顺平从小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他像所有拥有特殊能力却出生普通人家庭的小孩一样，曾经以为那是自己看不见的朋友，却被温柔的母亲当做是年幼稚子受到了冷落而臆想出的幻觉，于是得到了来自母亲的更深沉的溺爱。
为了不让独身抚养他的妈妈为难，吉野顺平在小学时就不会把看见「幽灵」这种事告诉她了，在搞清偶尔出现在视野中「幽灵」的真身时，顺便另辟蹊径地爱上了恐怖电影。
“只要是人类就会有负面情绪，有负面情绪就会诞生诅咒。”恐山觉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吉野君唯一的不同就是能看见而已，没有自责的必要。”
——要说自责，在场三人中也是她最该自责才对。
吉野顺平勉强地笑笑，显然也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但他在见到家入硝子时就笑不出来了。
翘腿坐在办公桌后看医学杂志的轻熟女听见门被打开，抬头见是恐山觉，挑眉露出了惊喜的微笑，搭上那张流露着成年女性魅力的脸蛋，颇有些母性的意味在其中。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
恐山觉推推眼镜摇了摇头，侧过身让吉野顺平进了医务室——同时还有走在最后面的五条悟。
明明身高并没有夸张到要撞门的程度，他却还是特意扶着门框弯腰闪身进入了家入硝子的视野。
“硝子晚上好呀～”他荡漾起尾音，反手用拇指指了指拘谨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吉野顺平，“硝子帮这孩子看看吧，能把这些咒力从他身上剥离掉吗？”
家入硝子这才正视起了像只小兔子样畏畏缩缩的少年，用指甲盖撬开白大褂口袋中的小铁盒，仰头往嘴里倒了两颗戒烟糖。
“自己产生的咒力吗？可不得了啊。”
白袍校医把糖盒往桌上哐啷一丢，手下盘桓起了咒力，说着就要往吉野顺平身上摸。
这两周一直被黑色沥青般的咒力包围折磨，神经被刺痛得敏感无比的少年反射性地要向后逃，却被五条悟稳稳按住了肩膀。
“这是医生姐姐哦～顺平不要怕。”
家入硝子白了一眼五条悟，但眼前快要被诅咒吞噬的少年显然更加重要一些，她也没带橡胶手套，直接抬手按上了吉野顺平的左肩。
咒力反转之下成为了治愈的正面力量附加到了吉野顺平身上，不仅带走了他身上堆积已久的沉疴，就连家入硝子也感到难得清爽——明明平常使用反转术式进行治疗时总会感觉到精疲力竭。
家入硝子本想一口气直接消化掉吉野顺平身上的咒力，但反转术式行至少年脸颊上时出现了一瞬间的粘滞感，对咒力流动敏感的医疗术式使用者顿了顿，抬手离开了吉野顺平的身体。
“小弟弟你过来。”家入硝子对着他勾勾手指，不明所以的少年应了一声站直身体，浑身紧绷的样子活像在路人面前装成熊猫玩偶的胖达。
家入硝子突然撩开挡住他半边脸的刘海，失去了发丝的遮挡，众人赫然看见本该光洁的额头被印上了数枚大小相仿的圆形伤疤。
恐山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五指，疤痕也就自己小指指尖大小，她一时间想不出来怎样的工具才能留下这样的伤。伤痕的颜色和愈合程度看上去各不相同，有些已经彻底成为瘢痕组织留在了皮肤上，有些边缘还翻着皮，说不定就是这两天才留下的。
眼看自己想要藏起来的秘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吉野顺平的呼吸都停了一下，连忙挥开家入硝子的手后退了两步，垂下头理着自己的刘海。
“果然还是要像你说的那样，欠教训的小混蛋们。”五条悟说完，放轻声音弯腰与恐山耳语，“那是烟头烫出的痕迹。”
恐山觉揪紧了他的衣角，不敢去看吉野顺平，她害怕自己眼睛里会流露出同情或者怜悯——恰恰是现在的吉野顺平最不需要的东西。
“有咒力的孩子，干脆转学过来算了。”家入硝子向背靠墙角的少年逼近两步，回头和五条悟说话时抬手按上了吉野顺平额角的烫伤。
让人感到如同回到羊水中一般安心的暖流从女人五指淌出，吉野顺平呆滞地看着拍了拍手退回办公桌后坐下的家入硝子，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没问过吉野君的意见呢。”恐山觉躲在五条悟背后偷偷看吉野顺平。
但此时的他也没有闲暇去注意她的眼神，少年颤抖着手探进了刘海下，用指腹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以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最后颤抖着，背靠墙壁滑坐在地。
“哦呀。”家入硝子往自己马克杯里倒了一杯可疑的澄黄液体，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可是一周都没有打扫卫生了哦。”
“所以要不要来我们学校？顺平。”五条悟走到他跟前蹲下，向他伸出手，“我们可是不用交学费、包食宿，在教育厅有登记过的正规组织哦，虽然考大学得自己努力一把就是了……”
几乎毫不犹豫地抬头，仿佛抓到了光束一般紧紧握住了眼前神秘墨镜男的手。
……咦，他碰到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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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大早要赶去北海道，所以联系顺平家长、办理转学、入学的事项顺理成章地被推给了伊地知。
“顺平没有天生咒术又不会体术，反正以后都是要跟着伊地知学习成为辅助监督的——”甩手掌柜五条悟如是说，“提前让他认识伊地知不是更好嘛。”
恐山觉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习惯突然的转学，但消息灵通的胖达在当晚就热情地拉着吉野顺平去他的房间（熊舍）留宿。也不管当了十几年普通人的吉野顺平看见会说话的熊猫时差点吓得晕过去。
坐在前往函馆机场的客机上，飞入云霄时的气压差让不习惯高度落差的恐山觉耳朵疼得嗡嗡响，不管怎么摇头晃脑都解决不了耳鸣的问题，最后只能一头栽在飞机舷窗上，斜眼看向机身下方的云层。
五条悟戳戳她的脸颊，又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头揽：“晕机啦？”
男人硬邦邦的骨架并没有比机身舒适到哪里去，就算五条悟把分割座位的扶手抬上去，让两张座椅合成了一个沙发也一样。
她推了推男友，后者纹丝不动，她只能没办法地指了指耳朵：“这里痛。”
与两人相邻一条走道，坐在机身对侧座位上的金发西装男人抬手按下了服务铃。
“您好先生。”为头等舱服务的空姐几乎瞬间出现，“请问需要些什么服务呢？”
“请给那边两位上一杯水。”他在乘务员离开后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一片口香糖。
五条悟明明正低头享受着与肢体相贴的幸福温馨时刻，却准确无误地抬手接过了他扔过来的口香糖。
“Thank you～七海海果然准备周全。”
男人的视线藏在了有色镜片之后，看不出他的表情，从其叹气的声音中也听不出喜怒。
他余光瞟见五条悟替少女剥开了口香糖包装，把糖喂进人家嘴里后还扶着她半躺在了自己大腿上。
从银发咒术师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被逼迫的痕迹，甚至让人感觉他是乐在其中的。
——果然是他离开咒术世界太久了吗，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居然会恋爱。
视线只在那个因为晕机而满脸苍白的女生脸上停留了一秒，接着脑袋后仰，他看着客舱顶部逐渐暗下的顶灯，摘下眼镜收进上衣内袋中，打算以闭目养神来结束这段难熬的旅程。
就在他的意识马上要沉入无意识之海时，男人爽朗轻佻的声音在客舱中响起：“好无聊啊，还要飞三个小时。”
千万别说下去了。
“呐呐呐七海海，我们来玩北海道猜谜游戏吧！北海道最知名的特产是什么——”
他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装睡。
“是阿依努族文化吗？”小猫似微弱的女声弱弱从五条悟身边传来。
——别理他啊！
“错！是白色恋人哦。”
“都是谁评选的知名特产啦。”恐山觉哭笑不得地睁眼看他，“完全是按照悟的口味来排名的吧。”
“觉酱好聪明，但答错的惩罚是逃不过的！就算把窗户打破跳下去也逃不过。”
五条悟兴致高涨地捏捏她的脸，右手伸进了自己大腿和她背后的空隙中，只是稍稍使力就让她靠着自己胳膊坐了起来。
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头接受自己的亲吻。
七海建人沉默地把头扭向飞机舷窗，拉上遮光板后就再也不去看那个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双人座。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苦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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