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苦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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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处理上遇到了困难」
发来的消息有些避重就轻，这也怪不得阎魔爱，去世千年之久、已经习惯旁观炎凉的地狱巡行向来是这副口气。
但只要稍加思考就知道，单纯的人际关系出问题是不会让人以赌上来生为代价而咒杀别人的。何况吉野顺平是个和刚入学那会的乙骨忧太有些像的男孩。
封闭了自己的内向大男孩，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温柔善良。一样的看似内敛自闭，却无比希望得到认同。
出于交到朋友的兴奋，恐山觉从认识吉野顺平以来就没有和他断过联系。
五条悟退出与阎魔爱的聊天界面，与恐山觉对视一眼得到许可后才在Line通讯录里翻找到了备注吉野顺平的通讯人。
“居然是小丑回魂那个头来做头像欸——觉酱和他聊天的时候不会觉得恐怖吗。”
“有吗？”
恐山觉完全不觉得龇牙咧嘴的小丑头有多吓人，灵场里有很多意外过世、保留着骇人死相的灵魂，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区区恐怖电影角色根本吓不到她。
她换了个姿势，回身靠在五条悟的臂弯里和他一起看她和吉野顺平的聊天记录。
能大大方方让男友看的聊天记录自然没什么特别的对话，但确实有些少儿不宜。
她和吉野顺平的聊天大多集中在各式经典恐怖电影或者cult片上，邪典电影大多伴随着血肉横飞的暴力血腥场景，当代伦理委员会审查员看了都会尖叫吸氧的程度。
“你偷偷去影音室看了大逃杀吗？”
五条悟低头和她对视，恐山觉倒是对自己跑去看了十八禁电影这件事表现地十分坦然：“没有偷偷，我和真希一起去的。”
五条悟决定不和她计较，毕竟那些碟片都是他从自己高专时期一直留到现在的‘收藏’。
“从顺平的语气看来，完全没有表现出受到校园霸凌的样子。”他用指尖戳了戳某个对话气泡，“你看，上个月还说在学校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成功凑够了成立电影社团的最低限度人数。”
恐山觉还记得这是她刚和真希回恐山不久以后的事情，从吉野顺平发来的表情贴图中就能看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既然他都没有向人求助，说不定是并不想让人知道这种窘境呢？”五条悟看完了聊天记录后把手机还给了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语气漫不经心，“贸然出手说不定反而会招对方讨厌呢，即使如此觉酱也想帮他吗？”
恐山觉呆滞地看着手机，久久没有接收到操作指令的屏幕很快黑了下去，映出了自己一双略显黯淡的黑眸。
她和吉野顺平算不上什么挚友，他们之间的友情不过止步于电影和分享一些生活琐事。既不像炼狱杏寿郎和阎魔爱那样陪伴她度过了漫长岁月、把读心者所有的痛苦都尽收眼底；也不像小半年来朝夕相处的禅院真希，教会了她所有年轻女孩都应该体验的生活。
……
五条悟等了一会没得到她的回应，奇怪地低头看她：“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攥着手机的指节悄然收紧，少女原本红润光泽的指节在用力之下泛起了白，如果不是恐山觉力量有限，这部手机说不定早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我约吉野君出来见一面吧。”
没有人会不渴望得到拯救，正如曾经的她一样。
破碎的手工作业，被埋进橡皮碎屑甚至图钉的便当，铺满大头钉的室内鞋，被反锁在无光器材室的夜晚，体操服的碎片。
如果当初有人能伸出援手、能够把她从泥沼中拖出来的话……
“现在吗？”五条悟伸手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明晃晃的「20」显示在了手机面板上，“倒也还早，我陪你一起去吧。”
五条悟没有表示同意或反对，把主控权交到恐山觉手里，只是提出要陪在她身边。
五条悟私心希望女孩能变得更加大胆和坦率一些。他把人纳入自己的保护下，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只当一朵只能在温室盛放的花。
他想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
恐山觉转了个身面朝五条悟，把脸埋进了他怀里，难得大口呼吸着，像只不知餍足的恶兽一样汲取着男人身上的热量和高级沐浴液若有似无的淡淡薄荷香。
她的声音闷在了五条悟制服硬挺的面料中。
“嗯，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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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并没有住在东京二十三区的范围内，虽然日常生活所住的川崎市一直有「世谷田区后花园」之名，但住民台账上确确实实落着神奈川县几个明晃晃的汉字。
之所以会在东京涉谷的电影院遇见恐山觉和五条悟，完全是因为那是全国唯一一家重映经典恐怖电影的影院罢了。
好在这次恐山觉作为借口把他约出来的电影有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上映，她选了一家位于神奈川和东京都交界线上的影院，这才顺利把吉野顺平约了出来。
明天其实并不是休息日，一般高中生是不会在登校日的晚上八点多跑出来看电影的。
虽然恐山觉在电车上就隐隐有了怀疑，但在电影院门口看见向两人挥手的少年时还是被他枯槁的面色吓了一跳。
她和吉野顺平只在初遇时见过一面，虽然那时夜色已深、电影院光线也昏暗非常，但还是能看出对方是名清隽少年，身量不算极高却也挺拔，不生气时待人温和，甚至有些内向。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少年面色灰败，虽然能从眼神中看出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但就连笑起来都非常勉强。
吉野顺平换了个发型，恐山觉记忆中的吉野顺平应该留着中分发型，现在却把全部的额发都梳向了同一边额角，久未修剪过的刘海甚至遮住了一边眼睛。
“吉野君。”恐山觉僵着一张脸，同样艰难地对他微笑了一下，吉野顺平这个状态她再清楚不过了。
反倒是一路上都说自己会负担起花瓶责任的五条悟爽朗地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啊顺平。”
甚至连称谓都没有带，完全的自来熟。
但五条悟这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态度让吉野顺平放松了下来，虽然黑眼圈就快要掉到脸颊上了，但明显能看出他的表情并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
“恐山君。”他向女孩打了个招呼，看向五条悟时顿了顿，“……还有五条先生。”
吉野顺平接过了恐山觉提前买好的电影票，提出负担三人份的爆米花作为她请看电影的交换，但在三人一起走入检票口时犯了难。
这里是郊外中的郊外，离影院最近的建筑物是个加油站，从外表上就能看出影厅规模小的可怜。等候区没有卖爆米花这件事在三人意料之外，却又有些合情合理。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我从车站过来的路上有经过便利店。”吉野顺平看了眼时间，“我去买点饮料吧，恐山君想喝什么？”
恐山觉原本想说不用麻烦了，面对着少年难得透出神采的眼神却不敢说出口，呆张着嘴吞咽好几下后才磕磕绊绊回答：“乌、乌龙茶？”
“不行——现在喝茶晚上就睡不着了。”五条悟握着她的手，同时少年比出了一个「2」的手势，“两人份的草莓牛奶，麻烦顺平了～”
吉野顺平对茶多酚影响睡眠的说法相当认同，点点头后转身向着来时路往回走，瘦到稍微脱相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缺少路灯映照的郊区街道上。
五条悟为难地推推墨镜：“这下有点难办了啊。”
恐山觉知道他在说什么，握紧了牵着五条悟的手，看着吉野顺平走出视线范围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吉野君应该是原本就有些微弱咒力的吧。”
“上次见面时没注意呢。”五条悟坦诚地说，毕竟自己上次和吉野顺平见面时是在涉谷，到处都是咒力残秽的都会中心反而影响了六眼的判断。
但在这没有多少行人的郊外，吉野顺平身上的咒力就像满月夜的月亮一样显眼。寻常术师用以驱动术式和结界的咒力大多为青蓝色，而吉野顺平身上缠绕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深黑咒力，可想而知内心中积压了多少负面情绪。
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恐山觉入学的第一课就被教导了这样的信息，术师一旦学会如何控制咒力，身体就会把控制咒力摆在等同于呼吸心跳一般的本能地位上，就算是特意想放任负面情绪横流，身体也会老老实实地抓住咒力输送进术式里。
吉野顺平大概是那种身负微弱咒力却又不具有成为术师的天赋，只是偶尔能看见高级咒灵的人。
这样的人一旦开始产生咒力就不会停下来，除非有人引导他们学会如何控制——有不少辅助监督都是的这样的出身，青春期的情绪波动非常容易产生诅咒，前往祓除的咒术师发现了他们的潜力就会把人带回高专。
“这种程度的咒力，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要诞生咒灵了。”
“是呢，而且不从源头上下手的话，就算是控制住了也很快会生出新咒力的来吧。”
源头，源头……
阎魔爱的消息不会出错，导致吉野顺平咒力缠身的根源就在于其所受的校园欺凌。
她拉着五条悟在票亭旁的长椅上坐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果然要想办法处理掉欺负吉野君的同学吧。”
五条悟表情一滞，随即露出了相当夸张的笑容：“唔哇……觉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恐怖发言吗？”
“可是让吉野君转学的话不太现实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大概早就去其他学校了。”她气鼓鼓地嘟起一侧腮帮，“我觉得吉野君距离休学已经不远了，总得想办法帮帮他啊。”
“这不是有现成的办法嘛？”
五条悟没有再解释下去，不管女朋友露出渴求答案的表情有多可怜可爱，他都忍到了吉野顺平带着草莓牛奶回来。
“谢谢顺平～”
五条悟接过少年手中的购物袋，吉野顺平买来的牛奶是不配吸管的纸盒装，他拿出一盒温热的牛奶，沿着虚线把盒口撕开、折出了易于饮用口子后才递给了恐山觉。
“不用谢。”看着男人自然又熟稔的动作，吉野顺平心中有些泛酸——他很庆幸朋友被恋人照顾得这么好，但还是忍不住心生妒忌。
“我们赶紧进去吧，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为了掩饰脸上可能绷不住的表情，吉野顺平连忙灌了两口柠檬水，下一秒却和恐山觉一起差点被饮料呛到。
五条悟单手拿着自己那一盒草莓牛奶，一手撑在自己大腿上，托腮歪头看着他。
“顺平有没有听说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恐山觉咳得撕心裂肺，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表情却还是笑眯眯的。
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吉野顺平瑟缩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了转身逃跑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苦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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