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与鼠尾草（盖茨比）》客年

48、基地

　　开始我喝的是柠檬水，和往常一样，但不知不觉间我就往里面兑了些白酒，红酒……半醉不醒的飘飘然，让郁结于心的烦闷都疏散了很多。我四处调情的时候被盖茨比打断，他拉着我到蔷薇花的角落，小心翼翼的问我有没有事，哄我喝下一杯牛奶。
　　“我没醉！”
　　“是的是的，少喝一些好吗？”盖茨比用那种耀眼的笑容跟我说，“你还要帮我拖住那些人呢。”
　　“凭什么？”我完全忘掉了我对他的承诺，礼不直气也壮，“你以为看到我跟别人上床你就有把柄了，可以随意驱使我了是不是？“我玩笑着在他耳边说，“你又不是跟我上床的人。”
　　我忘记自己当时想干什么了，也许我本以为他会抱抱我、安慰我、或者……扑倒我。我甚至认真的想了想地下会有多凉，但盖茨比愣了一下，态度冷淡了许多。他好像不想跟我谈那天早上的事情，让我喝完牛奶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管家找到我问他主人的去向，我恼火的吼叫道：“为什么问我？我是他的秘书吗？”
　　“盖茨比先生没有秘书，不过您要重要得多。”管家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先生一定在您的院子里。”
　　我没有理会他莫名其妙的猜测，管家也没有指望我，他自己执意去找盖茨比。没过一会儿他带着盖茨比回来了，但没有黛西。我怒火喷涌，揪住他的领子，低声问：“你把黛西弄哪里去了？”
　　“在你那里，朋友，你以为我会怎么样？让你难堪吗？”盖茨比有些尴尬的试图救出自己领结，“宴会结束后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哟，老爷，你猜猜我会不会乖乖遵命？”
　　“我希望你留下来，朋友，陪我，在我脱身以后。”他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要求，眼神很真挚，像个期待晚安吻的小男孩。我晃了晃神，转过头说，“我要带妹妹回家，她习惯早睡了。”
　　盖茨比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响个不停。管家拉了拉他衣服的后襟，于是他走了。他刚走不久汤姆忽然走过来质问我：\"这个姓盖茨比的究竟是谁？一个大私酒贩子？\"
　　\"你在哪儿听来的？”
　　\"我不是听来的。我猜的。很多这样的暴发户都是大私酒贩子。\"
　　\"盖茨比可不是。\"我简慢地说。
　　\"我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是干什么的，\"汤姆固执地说，\"并且我一定要去打听清楚。\"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我答道，\"他是开药房的，好多家药房。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
　　“你信这些暴发户吗？”汤姆奇怪的笑了笑，他拽着我的胳膊就走，我挣扎了几次没挣脱开也就放弃了，虽然他弄的我很痛，但这里人太多，闹大不好看，而且我认为他未必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下对我做什么。汤姆是个胆怯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
　　他带我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下到地下室去，不知他为何如此熟悉这地方的布局。我看到满屋子的酒，我以为他就是想证实自己的观点，但他没有停下来。我们继续下坠，到一个深的仿如异域之地。我看到很多古怪但漂亮的年轻姑娘，浑身□□或者被拴着铁链。地上散落着无数的小玩具，我没见过，但猜得到用途。我不想跟汤姆继续走了，我已经听到那些声音了：年轻女孩的惨叫声和身体碰撞的水声，还有那些变态哈哈大笑。
　　“你真以为这是他的房子？你以为他买得起？这只是一个联络点，你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党派，会社，这只是其中一个隐蔽的基地。我太熟悉这种地方了，尼克，你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回忆一下你是否光临过。”
　　像无数根小针刺痛了我的大脑，我痛苦而烦闷，是的，我也很熟悉。我毕竟是一个有爵位的白人，我犯过的罪行不少于任何人。我沉默了一会，扭头就走，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腐朽的世界，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
　　我抱着一瓶酒冲到人群中，嘈杂感让我感到了安全。我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这里很暗，只有敞开的门向幽暗的平台射出十平方英尺的亮光。汽车道上的小石子在我脚底下喀嚓作响，汤姆跟在我后面，不远不近。
　　这时黛西从一个拉着她大笑的姑娘那里脱身，急切的要回家。在等车子开过来时，汤姆嘲讽道：\"我说，他一定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搜罗到这么一大帮牛头马面。\"
　　\"至少他们比我们认得的人有趣。”黛西有点勉强地说。我们都感到她很讨厌这里的一切，或者说厌恶，她在这种所不了解的活力之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汤姆哈哈一笑。跟底下那些人一样，自负而得意。
　　一阵微风吹动了黛西的毛茸茸的灰皮领子，她跟着音乐沙哑而有节奏的低声唱了起来，把每个字都唱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也决不会再有的意义。
　　\"来的人有好多并不是邀请来的，\"我忽然说，\"他们闯进来，而他又太客气，不好意思谢绝。\"
　　那辆姗姗来迟的大型轿车沿着汽车道开了上来，黛西笑着跟我约定下次约会，汤姆就顺势打开门，一种悄无声息的默契在这两个人中间流淌。
　　他们走后，一株小小的烟花在三楼高的地方悄悄绽开，小心翼翼的光彩很快被黑暗所湮没，宴会结束总让人感到怅然。朝着灯光照亮的最上一层台阶看去，当年最流行的舞曲《卡伦》正从敞开的大门传出来，这支歌曲仿佛在呼唤我回到里面，里面会发生难以预测的事情。也许会光临一位令人难以置信的客人，或是一位世上少有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