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与鼠尾草（盖茨比）》客年

47、恩惠

　　伊莎贝拉颇为费力的在贵族圈里为盖茨比的宴会造势，盖茨比承诺这会是一次震惊纽约的晚宴。出于对黛西单独四处乱跑不放心，汤姆也要一道来参加。也许是由于他的在场，那次晚会在我的记忆中，有一种特殊的沉闷气氛。
　　出门前，整理脖子上领结的时候，那种不愉快的感觉无形中更加强烈。虽然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源源不绝的香槟、同样的五颜六色的喧闹，可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紧张感，以至于我打了半天都打不出一个漂亮的结。
　　“要我帮你吗？”伊莎靠着门栏问，我点了点头，她快速而轻柔的为我整理好了衣服。我刚想问她从哪里学的这一套，转念一想还能是哪呢？
　　伊莎贝拉在路上很兴奋，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我通过新的眼睛，又想起这些事情我曾花了多少气力才适应。我来这里不过几个月，就感觉英国的一切都属于遥远的往日了。
　　“我能喝点酒吗？”
　　“可以，今晚你喝多少都可以。”我摸了摸伊莎的头，她开心的大叫一声，跑进舞池。我则在门口抽烟，看着那几百名珠光宝气的客人漫步。黄昏时刻，我听到一些呢喃声，我抬起头，黛西来了。
　　我带她进去的时候，她低声说：\"如果你今晚上任何时候想吻我，尼克，你让我知道好了，我一定为你安排。只要提我的名字就行，或者出示一张绿色的请帖。我正在散发绿色的……\"
　　\"四面看看。\"盖茨比迎出来对她说，\"能看到许多你听见过的人的面孔。\"
　　汤姆傲慢的眼睛向人群一扫。
　　\"我们平时不大外出，\"他说，\"实际上，我刚才正在想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也许你认得那位小姐。\"盖茨比指出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端庄地坐在一棵白梅树下。\"站在她身边弯着腰的是卡塞导演。\"
　　汤姆和黛西目不转睛地看着，认出来几位一向只在银幕上见到的大明星，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然后正在我望着的这一刻，导演弯下脖子，亲吻了她的面颊。
　　\"我喜欢她，\"黛西感叹道，\"我觉得她美极了。\"
　　盖茨比礼貌周全地领着他们向客人介绍。\"黛西，布坎农先生……\"踌躇片刻之后，他又补充说，\"马球健将。\"
　　\"不是的，\"汤姆连忙否认，\"我可不是。\"
　　一个鼻子有点发青的小政客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给汤姆，说：“认识您家族的人总是一种荣幸，布坎南先生。”
　　一个俗气可是漂亮的女孩四处张望，在与汤姆对上眼后就低下头去。汤姆不经意的问：\"我跟那边几个人一起吃饭，行吗？\"
　　\"去吧，\"黛西和颜悦色地回答，\"如果你要留几个住址下来，这里是我的小金铅笔。\"她暧昧但冷漠的将自己手袋里的比拿出来，插在汤姆上衣的口袋中，戏谑的口气像是一个送儿子去舞会的母亲，但不开心的态度写在脸上。
　　汤姆红了脸，但还是朝那个女孩走去，很快两个人一起消失。
　　盖茨比也邀请黛西跳了开场舞。我当时看到他迈着老式狐步舞步时，感到很诧异--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跳舞。伊莎贝拉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很羞涩的年轻人，从他的鞋子来看这人资产不丰。我甚至看到了贝克，她跟石油大亨跳华尔兹，优雅的舞步间露出大腿上的刺青，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
　　“穷人不该追求富家女。”小罗伯特忽然走到我后面说。他想跟我握手，我避开了。
　　“哦，你还在恨我？大家都说我成熟太多了。”小罗伯特懊恼的说，“我们毕竟都被这个贱人耍了，算同病相怜吧。”
　　“可是代价太昂贵了，我要避免自己不会成为祝你成长的人之一。”
　　我多看了贝克两眼，回首时盖茨比和黛西就都不在了。当时我觉得好玩的晚上变得索然无味了。随便坐到一张桌子旁，这一桌的人喝得特别醉。有个姑娘慢慢倒在我的肩上，于是我向后偏了一下，跟希维特大夫说：有人需要您帮忙，大夫。\"
　　“哦，她每次五六杯鸡尾酒下肚，总是这样大喊大叫。你可以把她的头接到游泳池里去。”大夫开玩笑说。听到这句话，女孩坐起身来，睁开了眼睛。我含笑问：\"你感觉怎么样，小姐？\"
　　她咕哝着说：\"我最恨的就是把我的头接到游泳池里，上一次他们把我的衣服全搞湿了。\"
　　\"那你就不应当喝酒嘛。\"希维特大夫堵她的嘴说。
　　\"说你自己吧！\"那位小姐激烈地大喊道，\"你的手发抖。我才不会让你给我开刀哩！\"
　　“所以你的鼻子做的那么差劲。”一个冷淡而充满魅力的女声传来，我回头一望，是贝克。她今天的妆很浓，配上纯黑色的低胸高开叉紧身长裙，带些暗示却不显的低俗，因为她看上去太健康了。简单来说，像个男孩般平坦。
　　“嘿。”我笑着冲她摆了摆手，我其实是一个不怎么爱笑的人，但在社交场合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这样，好像所有人都是我的老朋友。
　　贝克依旧是那种冷酷的表情，她很自然地走过来，那股气场好像她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其他人自动避让，她大剌剌的坐到我身边，从我口袋里抽出一支烟。
　　“我以为你再也不出门了。”
　　“哪的话？”我愣了一下，“我每天都在外面。”
　　我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对这种富人区的女孩来讲，一个不参加任何舞会的人相当于死了。
　　“你给我惹了大麻烦。”
　　明明是她给我惹的！
　　“而且你没有来求我，所以我看，要考虑还要不要和你做朋友。”
　　“我求你？”
　　“总之，在我找到新男朋友之前，你还可以当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你还没找到？”我有点调侃的讽刺道，“我可听说了好几位补选呢。”
　　“你也说了是补选，不过，你要是认真的挽留我，我也会考虑跟你多处一段时间。”贝克把吸了半根的烟头丢到我的酒杯里，像是赐予我的巨大恩惠。我觉得她别别扭扭，我想就当陪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在玩一段过家家好了。
　　我的生活稀里糊涂，急需获取熟悉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