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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傅云景从青烟醉回来没几天果然被请回去继续编纂《山川风物志》,宋笙笙心想自己的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却不想,傅云景留了一手,让常常来往于厨房的丫鬟仆人们都注意着,见到宋笙笙把她提溜到自己书房就行。

      她不去厨房还不行吗,于是撒欢跑到周颐的院子里去。可惜,傅云景同他母亲也说道了一番,周颐抱起宋笙笙一面往书房去一面道:“乖乖,听话吧。”

      宋笙笙委屈巴巴看着周颐,企图使她心软。

      “我听景行说你最近三天两头撺掇,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隔三差五就要洗澡。”周颐叹口气,语重心长,“这入秋了,天气比不过夏日,你这么小一只若是生病了,可麻烦了。”

      宋笙笙也想叹气,她是兔子精才没那么容易生病呢!都是傅云景那厮想让她读书!

      接连两三天撒欢计划失败,宋笙笙只好乖乖呆在书房里,跳上窗台仰望湛蓝的天洁白的云,默默顺着《千字文》,被自己感动到几欲流泪。

      她倒也聪明,半月下来学了一千多字,平日里还算够用,奈何聪明是聪明,就是不想学。书房是牢笼,厨房才是天堂。可惜,傅云景那笑面佛就是不许她去!

      又是一个难捱的、百般无聊的下午。有的人在青楼听曲儿,有的兔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宋笙笙一边顺着文章,一边站在窗台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熙熙攘攘的,好像是周颐准备出门。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宋笙笙抬头望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她却在心里思索着如何阻止周颐出门。

      周颐信佛,每月有固定几日要去山上的佛寺里住,去祷告参悟。今天正好是她上山的日子。
      宋笙笙的一只小爪子在木质的窗台上比划,再抬头看看天,心里烦躁起来。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她跑出去,一路狂奔,正好赶上周颐一只脚跨出府邸大门。

      宋笙笙一头撞到周颐小腿上,撞得眼冒金星。

      “哎呦。”周颐感受到撞击,看到脚边小小的白色一团,她心疼地抱起宋笙笙,仔细看了看,“撞疼了吧?”

      说着,还向着宋笙笙的头顶吹了两口气,哄道:“我们呼呼就不疼了啊。”

      宋笙笙把生理性眼泪使劲憋回去,睁着水汪汪的眼看着周颐,把周颐心都看化了,“抱抱,抱抱我们就好了。”

      宋笙笙被周颐抱在怀里颠着哄着,旁边的丫鬟提醒,“夫人,该走了。”

      周颐颔首,将宋笙笙放到地上,“自己去玩吧。”

      她起身,准备出门,一只脚却被宋笙笙抱住。

      “好啦。”周颐无奈地笑着把她抱给身后的丫鬟,“平素里没见你这般粘人。”

      宋笙笙在丫鬟手里拼命挣扎,眼见着无法阻止周颐出门,情急之下,喊出了声,“不可以,有危险!”

      陌生的女声使得周颐驻足,这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听起来却优雅端庄,是她没听过的声音。

      “是谁?”她大喝一声,主母的威严顷刻尽显,周围的丫鬟仆人都戒备起来。

      抱着宋笙笙的丫鬟自然是听到了这声出自自己手里的小兔子,害怕得手一哆嗦,把宋笙笙给摔倒了地上。

      宋笙笙才撞了个眼冒金星现下又被摔了个屁股墩,委屈死了。她在心里默默委屈,恐怕今日不宜出门说的是她。

      准备出门的一行人草木皆兵,偏偏宋笙笙感受不到这种氛围,她等痛感没那么严重了才一蹦一跳到周颐脚边,周围一圈人虎视眈眈看着她。

      “今日我算了一卦,皇天乌云密布,顷刻便会降下大雨。卦象凶险,不宜出门。”宋笙笙抬起头,红宝石一般好看的红眼睛里面充满了认真,她看向周颐企图得到信任。

      可不是谁都是傅云景,寻常人不能接受她是一只兔子精,更不能接受家里有一只精怪,尽管她没有害人,甚至企图救人。

      周颐显然是被吓到了,围着的一圈仆人亦然。

      夕日欲颓之际,心情颇佳的傅云景回到家中。府邸气氛凝重,他眼皮突然跳了跳,顿感不妙。

      宋笙笙不在书房,他当她又顽皮去了母亲的院子,一番寻找无果,他理所应当的漫步至厨房。
      然后,他的心情一落千丈。

      厨房里五花大绑着一只小白兔,有厨子在烧水洗锅,一名丫鬟正警惕地守着小白兔。就一眼,傅云景认出了那身体止不住颤抖的、吓得眼泪沾湿毛发的小兔子是宋笙笙。他快步进入厨房,不顾旁边丫鬟的阻拦松开绑住宋笙笙的绳子,将惶恐不安的小兔子抱进自己的怀里,才厉声质问守着宋笙笙的那个丫鬟,“你们在做什么?”

      丫鬟头一次见温文尔雅的傅云景发怒,吓的哆嗦,她惶恐地盯着缩在傅云景怀里瑟瑟发抖的宋笙笙,梗着脖子指着兔子大声道:“这是妖怪!”

      这丫鬟的喊声底气十足,脸上充满了正义的光辉。

      宋笙笙虽然常常把自己是一只兔子精挂在嘴边,但傅云景从未想过,在这一天,“妖怪”二字竟如此伤人。他那颗游戏人间被玉露琼浆灌满的心,生生被着两个字撕开一道口子,生疼。

      “夫人说了,这怪物留不得!”丫鬟搬出周颐,比之方才更有底气。

      “留不得?”傅云景垂下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握拳,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面若寒霜,一字一句重复,“留不得。谁说的?”

      “我说的。”周颐听闻傅云景去了厨房,现下也赶来,她面色不虞,“外面骂你玩物丧志你无所谓到也罢了,我也知晓我自己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事到如今,我才发觉是我对你过分信任了,你居然敢养一只精怪在家,你疯了吗,景行?”

      听闻这番话,宋笙笙在傅云景怀里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浸湿了他胸口的布料。周颐的一番话着实伤了傅云景,他面上显露出一种复杂的失望神色,“母亲,原来这样想吗?”

      “这不是事实吗?”周颐不悦反问。

      傅云景垂下眼眸,不再与人对峙。他母子二人如今都在气头上定是不能好好沟通的,他只道:“我们且都冷静冷静。”

      周颐本想阻拦抱着小兔子大步离开的傅云景,旋即又想到这小儿子自幼跟着他哥哥习武,若是执意阻拦,恐闹得府上鸡犬不宁,脸上倒也挂不住,遂作罢。

      抱着宋笙笙出了家门的傅云景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青烟醉,莺莺姑娘见人抱着一只兔子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笑着打趣:“听了一下午小曲儿没听够,带着自己爱宠来继续听?”

      “老地方。”傅云景现下到是没心情同人打趣,直径去了平日里固定的房间。

      莺莺姑娘从这淡淡一句没有情绪的话里品出了味道,她知道傅云景心情不佳,同身边一群想要上去寒暄几句的姑娘提醒,“没事别去扰他。”

      进入了厢房,傅云景想问问宋笙笙到底发生了什么,哪知,宋笙笙死死窝在他怀里不出来不说,连话也不肯说了。

      平素里调皮大胆话多到让人有些恼的小兔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傅云景大概猜到了些。

      他安抚地摸摸宋笙笙的头,语气放柔,“不想说话,点头即可。”

      “你今日说话被我娘听到了?或者被我娘那边的丫鬟听到了?”傅云景问。

      宋笙笙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然后抬起头,一双圆润可爱的红眼睛泛着水光楚楚可怜。

      傅云景同宋笙笙对视,瞧着她惊恐未消散又带着委屈的一双眼,心疼得不行,安慰道:“有我在,别怕了。”

      宋笙笙不说话,又把自己埋进了傅云景怀里,好像这样才安全。

      是夜,外边先是刮起大风,吹得窗户吱呀吱呀响,不久以后劈下一道惊雷,顿时下起暴雨。宋笙笙缩在傅云景身边,半宿没合眼,明明知道安全了,心里却仍有余悸。她真的以为自己活不过了,幸好傅云景回来的及时。

      傅云景似乎是被雷声吵醒了,他翻身,温暖的手伸出被窝抚了抚枕头边睁着圆圆眼睛不敢睡觉的宋笙笙,“还害怕吗?”

      宋笙笙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她声音小小的,唯恐被人听见了一般,问:“什么是害怕?”

      “嗯?”雷雨交加的夜里,宋笙笙的声音实在是微若蚊呐,傅云景没听清。

      “什么是害怕?”宋笙笙又小声问了一遍。

      翌日清晨,傅府管家绘声绘色的同傅淳周颐夫妻俩讲述今早传来的使人人心惶惶的一起命案。
      “约莫是日入,东街的一户人家的女眷和北街的一户人家女眷相约上山去开元寺祈福,路遇匪徒,两家小姐及同行丫鬟马夫共十二口人,都命丧于此了。”

      傅淳气得拍案,“劫财便也罢了,竟然……唉……”

      周颐更是听得内心惶恐,脸色发白,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后怕不已。

      “夫人?”傅淳见周颐面色不好,递过一盏茶去。

      周颐拉住傅淳的手,才得到些安慰,她慌道:“昨日,我若是同往常一般去开元寺,估摸着也是日入时分到达那个位置……”

      昨日府里发生种种,管家也在场,他道:“想来那位说得不错,它倒是救了夫人一命。”

      傅淳事后也听闻了此事,他道:“夫人现下气可消了?”

      此刻的周颐真是满心愧疚,但仍有迟疑,“我——”她反问傅淳,“你就不怕?”

      “人,自有天定命数。”傅淳哈哈一笑,“祸福怎可任由一时冲动判断。”

      想来又是哪家玄学的言论。

      周颐叹气,“景行真是随了你了,不干正事,尽弄些乱七丨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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