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94、刘大师？

　　自那日记事阁之外，周潋言语试探过许观之后，接连两日，他们三个还是每日都会去记事阁翻阅，不过不再像前两日那样整日呆在里面。
　　那日之后，许观仍然会在他们三个每次前去记事阁的时候等在那里，瞧不出半点儿异样，也似乎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做。
　　许观之外，整个许家也如先前一样平静，许家的家主也大长老，也不曾再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好似那一日的试探从未发生过一样。
　　周潋试探许观后的第三日，与维清结伴准备将许家记事阁二楼的所有记事册子都细细地看上一遍的令夷，有了收获。
　　虽然这个“收获”其实并不明确，令夷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把握这是真的有用的线索。
　　令夷捏着手里的记事册，虽是从倚靠着书架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却并未出声去唤维清，但几息之后，本在另一个书架之后的维清走了过来：
　　“怎么了？”
　　令夷顿了一顿，还是将手里托着的记事册朝维清的方向递了递，另一只手抬起指着其中一页的一段文字：
　　“这是一千零六年前的记事，离那三年算得上很近，我便多看了两遍，觉着其中这段……”
　　令夷并未将话说完，维清已经微皱起眉头慎重地将令夷手里的册子接了过来，朝着她先前指出的那一段内容仔细看了过去。
　　一字一句，看得很认真细致。
　　文字的内容比起这段前前后后记下的几件小事，显得略有些长，在维清看来也许不算大事，但若放在乾州许家这样并无多少倚仗的小家族，也的确是值得好好记一笔的。
　　一千零六年前，许家在乾州已经扎根近千年，在这样并无大仙门大势力影响的地方已经算得上稳固，对乾州境内的许多先前并未涉足的地方也显出了想要了解甚至想要尝试收服的兴趣。
　　就是在这个时候，当年许家有两个旁支的子弟被派至乾州西北少有人烟的地方巡视探查，在一片山谷外围误入“陷阱”。这片不知名的山谷外围，并没有被笼上什么结界法阵，至少以当年的两个许家子弟的眼界并没有发现，便以为是并没有人占据的普通山谷。谁知往里走了没多远，便不小心触发了显然有防御之效的机关法器，而后在他们两个试图破坏逃出的时候又陆陆续续碰到了许多，使得他们两人的境地越来越艰难。
　　所谓的“陷阱”，便是数量众多的几乎连成一片的法器。
　　虽然法器的品阶并不算好，有那么一些只能算是最低品级的法器，但在当年连在许家之内都只算是不甚重要的旁支子弟的两人眼里，已是了不得的奢侈。两人完全想象不出乾州之内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手笔，将一个一个的虽不至造成争抢但对普通的低阶修仙者而言也很是难得的法器，串埋在一处仅仅当成是防御机关的一部分。
　　就算不是不小心落入什么了不得的杀阵之中，可机关在这些并不寻常的法器的加成之下也很难对付，很快两个许家子弟就挂了彩，眼瞧着情况越来越危急，山谷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是个穿着整洁长袍的中年男人，并不显得凶恶，态度也算得上温和。以这两个许家子弟的眼力，却是看不破这突然出现，挥手就卸了好些法器，为他们两人解了围的中年男人的修为，不过只瞧着先前那一手便明白这是他们两人需要仰望的前辈。
　　这位最终也没有告诉两人名姓的前辈十分温和地对两人道了歉，反倒将两人惊得不轻。
　　那位前辈说眼前的山谷是他与他徒弟隐居之处，山谷外的这些机关都是他徒弟琢磨出来的，用以替代隔绝其他人闯入打扰的阵法。山谷附近没有什么人，所以先前都是相安无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许家的子弟误入之后一连串触发了太多。
　　那位前辈说，一来他们山谷之外并未设什么石碑标识阻挡提示，二来这些伤了人的法器确是他的弟子所为，所以在对两个明显修为不济天赋不佳，也没有什么背景地位的后辈道歉之后，还送了两人一人一件法器。
　　虽跟山谷之外那些机关中的一样都是法器，品阶却要高上很多，两个许家子弟也是回到楼城之后才知道，那两件法器之难得，与灵器已只有一步之遥，甚至比起某些有些瑕疵实用价值不高的灵器，这两件法器反倒更好些。
　　骤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两个许家子弟当即觉得自己本就不算多重的伤受得极值。许家当年的家主和长老在听了这两人的讲述之后，做了令乾州许家的子弟都不可轻易去北边的那片山谷惊扰高人的决定。那两件法器家主也并未收回，就让那两个“幸运”的旁支子弟自己留了下来。
　　手中记事册子，关于这件事的这段记载就写到了这里，维清看过一遍心里有个大概之后，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令夷：
　　“这段记事之中提到的两个旁支许家子弟，我有些印象。往后一些年的记事中也有提过这两人，虽天赋不佳修为比不得很多人，但实力并不弱，在那一代的许家子弟之中也算是出色了。”
　　令夷沉吟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这么看来，的确如这段记事所言，那两件被赠的法器，很是不凡。”
　　维清明白令夷的意思，而其实他特地提起自己记得的先前看过的这点儿事，也正是为了说明这个。
　　修仙之人自然最重自身修为，这是实力最直接的体现。而在此之外，背景身份影响很大，趁手的兵器法器也同样对实力的提升很有帮助。按照这些记事册中的记载，那两个旁支的许家子弟天赋平庸，悟性也并不突出，可偏偏能够在修为并不够高深的情况下在许家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在记事阁的记事册上几次留下自己的名字，最合理的猜测，便是那两人年轻时候从乾州北边的那位“前辈”那里得到的法器是真的可以说得上不输普通低阶灵器了。
　　那么，这个出现在乾州北边山谷之中不肯透露姓名的前辈就值得注意几分。
　　就算法器不如灵器稀罕，可能到这个地步的法器，也绝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手的。
　　更不用说那位前辈在记事描述中，是随手给了那两个许家子弟两件作为赔礼，表现得十分不在意。
　　对两件可堪比拟灵器的法器能够这么不在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本身就拥有更多珍贵的灵器的人？
　　维清看着令夷：“你猜到什么？”
　　令夷顿了一下，抿了抿嘴才轻声说道：“我其实……没有把握，没有佐证，就只是……突然的一个想法而已。”
　　“嗯。”
　　“……千余年前的人，有个拿低阶法器不当回事的徒弟，自己又是个可能连灵器都不稀罕的。我猜……可能是位炼器大师。”
　　令夷这话一说，维清就马上明白她想到的，她指的是谁。
　　只是维清微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据我所知，当年凌岳供奉的那位刘大师，并未收徒。”
　　而且……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不太合理的是吧？”令夷轻笑了一下：“身为大仙门的供奉长老，通常来说应是常驻仙门之内，轻易不会外出的。但是这记事之中提到的那位前辈，却显然是将那山谷当做自己真正长居住所的模样。”
　　的确，如果硬要说这出现在许家记事册子之上的这位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的前辈就是曾经的凌岳供奉刘大师，这两个不太合理对不上的地方的确无法解释。
　　令夷心里也是清楚得很，只是……
　　“大概是……那个时候有名气而我又听说过的炼器大师，只有那位刘大师一个吧。”
　　令夷想了想，为自己忍不住往这边猜的行为想到了最可能的理由。
　　维清道：“凌岳的事我了解不多，稍后问问周潋，也许，还可以……”
　　被维清一提醒，令夷也猛地想起一个人。
　　周潋的师父，凌岳的三长老。
　　按照三长老自己对周潋说的，他曾经亲见过那位刘大师。
　　关于那位刘大师的事，也许三长老会多知道一些。
　　“说起来……那位刘大师，从不曾听你们提起全名。”
　　维清微微摇头：“因为不知道。”
　　“那三长老……”
　　“也许。”
　　令夷长出了一口气，往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会儿周潋就在记事阁的一楼。
　　不过找周潋却并不急，等他们稍晚些时候离开记事阁也可。
　　令夷看向维清：“不管周潋或是三长老知不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乾州北边那片山谷……”
　　虽也不确定，甚至从目前所知情形来看极有可能跟那位刘大师并没有关系，但令夷还是想要亲自去瞧瞧。
　　令夷的话未说完，维清已经干脆地点头：“离开楼城后，我们便去看看。”
　　令夷顿了顿，微微一笑：“这只是我瞎猜，或者说不过是一点儿乱乱的直觉。”
　　“嗯。”
　　“也可能是白费力气，浪费时间。”
　　“嗯。”
　　“……好。”
　　令夷的眼睛在笑意中微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