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78、其他人

　　维清养伤疗伤，令夷在已与华钦熟稔后又偶尔去跟陈寅切磋，而葳蕤正沉迷于凌岳派能吃到的一些灵脉汇聚之地特有的带灵气的水产的时候，周潋在自己师门之中明里暗里的调查并不算顺利。
　　那日秘岛藏书阁与三长老的对话，已经算是他调查以来最大的收获。
　　可这最大的收获，却也仍旧显得模糊而迷茫，难以捉到能继续调查下去的头绪。
　　这一日，葳蕤高高兴兴地捧着自己亲手烹好的鱼，到维清的院子来找今日不是学棋而改学琴的令夷的时候，正巧，周潋也在。
　　比起另外两人云淡风轻地还能拨两下琴弦，周潋的愁眉苦脸格外显眼。
　　葳蕤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决定当没看见，从周潋身边大步走过，把托盘小心地摆在桌边的空位上：
　　“姐姐，维清哥哥，快趁热尝尝，我自己做的！”
　　令夷微笑着顺着葳蕤的意思凑近看了看闻了闻，略有点儿惊讶：“带着一点儿药草的香气，葳蕤还会做药膳了？”
　　“嘿嘿，是宗长老教我的。”
　　“宗长老？”
　　“是呀，宗长老人特别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我先前自己玩儿自己逛的时候遇到他，他听我说我想做鱼给姐姐吃，就教了我做这个。不止这一道，还有几种，我都记下来了，姐姐，以后我慢慢做给你吃好不好？宗长老说，都是温补养身，做起来又简单的呢！”
　　令夷抬手摸了摸葳蕤的发顶，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一旁原本还心中存了事不太安宁的周潋凑了过来，这会儿也扬起了笑脸：“咱们葳蕤小丫头果然是招人喜欢，我认识宗长老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宗长老还懂厨艺的！”
　　葳蕤瞥了一眼周潋，微扬着头皱了皱小鼻子：“那是！”
　　“不过……你叫维清哥哥都这么熟练了，怎么我这儿……”
　　维清看了一眼周潋，默默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葳蕤一转头将脸撇开不去看周潋，还特地板起小脸做出一副特别之认真要说正事的模样，看得周潋忍不住一笑。
　　不过葳蕤说出口地，还真能称得上是正事的。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听了那么几耳朵的，知道的不多啦！”葳蕤已经坐到了令夷的身边半靠在令夷身上：“就是我有个想法……宗长老是比三长老活得久很多很多，超过一千年的人了。虽然他不是乾华或者凌岳的人吧，可是，不是都说四大仙门同气连枝吗？说不定三长老还有很多很多人不知道的事，宗长老知道呀！”
　　葳蕤说完，在场的另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葳蕤眨了眨眼，看向令夷：“姐姐，我说错了么？”
　　令夷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没有，葳蕤说得很有道理。”
　　“那……”
　　周潋叹了口气：“从我师父那儿听到消息，是师父说，而不是我去问，这其中……很有不同的。”
　　“……啊？”
　　“我没有开口，没有提问，没有说过我想知道的是什么，自然也就没有提前解释我为什么会想要查这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之类……不好讲的话。是我这些日子的行动让正好在凌岳暂时作为主事长老的我师父发现，然后……”
　　其实周潋没有跟葳蕤说，但在场的另外两人，维清和令夷却是明白的。
　　他们如今牵扯到的事情原本就觉得恐怕不小，如今更是觉得严重，越是如此，越是不好明着出口，不管是为了保密忧虑还是为了少连累几个知情者。
　　尤其是像三长老这样，凌岳派的高层长老。
　　周潋并没有打算过要去询问三长老什么，他起初的想法是真的只是想让正好是主事的三长老像往常一样，“包庇”一下他这个徒弟在门中看起来不太寻常的举动而已。
　　而在遍查典籍察觉到了记载缺失最多，最为可疑的是千年之前，这个正如三长老自己所说他甚至还没有出世的时间之后，周潋也就放下了心里原本还有的那点儿，自己师父可能知道什么的念头。
　　谁知……
　　主动找上了他的三长老，竟真的知道一点儿。
　　可这种事，能在如今凌岳主事的三长老这边用得上，却不好对在凌岳做客丝毫不去管凌岳事务毫无察觉的宗长老用。
　　而若是要去问宗长老……
　　怎么问，问什么，又要如何解释他们从何得知。
　　若还有别的办法和方向，周潋和维清都不太想拉宗长老下水。
　　况且作为怀疑源头的两样东西分别属于乾华和凌岳，而宗长老出身苍玄。四大仙门对外的确同气连枝，可在内，关系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融洽。如今正是四大仙门之首的苍玄是从来不会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能继续打压乾华和凌岳两派的机会的。
　　令夷又看了看维清和周潋，忍不住抿了抿嘴。
　　令夷也知道，维清和周潋两人不去找宗长老，还有他们对查清此事虽然上心却并不算急迫的态度有关。他们只是知道了天门山脉深处有异，可能与自己师门有关，这其中也许藏着很深的因由，可却并没有那么着急。就算是几人猜测他们这次下山的任务，沾染魔气的妖兽的成因极有可能与通往天门山脉深处传送之阵有关，可这染魔的妖兽极少见并未成祸，到底并不紧迫。
　　所以他们还能耐下心思来慢慢调查，慢慢地谨慎地，在尽可能不惊动自己门中其他人的情况下寻找其他线索的方向。
　　可令夷心里藏着的事显然比他们两人都多。
　　令夷始终觉得，她曾经“看”到的有关维清的未来，与这件事有极大的关联。
　　说起来几人之中真要算起来，反而是她这个散修，比两个师门涉入其中的仙门弟子更想要尽快查清楚。
　　周潋他们又解释了一些，可靠在令夷身上的葳蕤有听没有懂，只是本能地察觉到离自己最近的令夷姐姐好像并不太开心。
　　很想为姐姐出点儿主意的葳蕤想了想，又张口问起来：“那……要是宗长老不行，乾华凌岳的人也不能明着问的话……我们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么？”
　　“其他人？”
　　“就……仙门要是都不行……”葳蕤皱起眉头，迎着周潋的目光，自己越说反而越没有底气：“其他地方的……其他人……要是活得久……呃……”
　　说着说着，葳蕤想起来了。
　　如今九州之上的人族修仙者，唯有的那么几个活过了一千年的，都在四大仙门之中了，不是掌门就是长老。
　　不过……
　　葳蕤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哎对了！妖族妖族！妖族活得长，一千年以上的肯定能找到不少的！再说，瑶妆姐姐不就肯定超过一千多岁了嘛！”
　　一直沉默饮茶的维清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他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周潋和令夷的时候，却并不意外地发现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倒都轻笑了一下。
　　周潋点头鼓励葳蕤：“葳蕤想得很对，本来……等咱们再离开凌岳跟瑶妆会和之后，我就是打算找瑶妆打听打听的。”
　　维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捏紧了一点儿。
　　维清到现在都不太能够理解，令夷和周潋两个人对认识并没有多久，虽的确救了令夷和自己，可十分明显身上“故事”颇多的瑶妆，为什么有那么干脆的信任。
　　他认识的令夷和周潋，可都绝不是什么轻易信人的傻白甜。
　　可越是清楚，维清越是不太能理解。
　　尤其是……周潋。
　　周潋并没有察觉到这会儿自己好友看向自己略有复杂的眼神，而笑眯眯地朝着葳蕤小丫头的脑袋伸出了手，想要揉一揉。
　　还没等葳蕤往令夷身后躲，被葳蕤倚靠着的令夷便开了口：“葳蕤方才提醒我了，我们这两日想得太过局限。”
　　周潋不得不停下了正伸出去的手。
　　葳蕤完全没想出来自己刚才出了瑶妆之外还提醒了什么，这会儿也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令夷。
　　“想从妖族打听消息这法子不错，可是……九州之上妖族与人族的交往甚少，寻常并不去管人族的事，就我所知，妖族中人对仙门弟子的态度比对散修还要疏离一些。人族之事，也许仍是人族会知道的更多些。”
　　“令夷的意思是……”
　　“葳蕤说得对，仙门都不行的话，那就看其他地方的其他人。”令夷低头冲着葳蕤笑了一笑：“偌大九州，修仙之人到处都有，除了四大仙门之外小仙门不少，而像我们曾经在平海镇遇到的许铭那样的，以血脉血缘为根基传承的修仙世家也有许多，多少年来，总有交流，总能听到一些风声。”
　　“令夷说得不错！”周潋眼睛一亮：“就算这些小仙门和世家并没有人有超过千载的寿元，可未必曾有人亲历其中，可他们毕竟向来以四大仙门为风向，对四大仙门之中的人事多少会有些了解。就算……”
　　“就算千年前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被要求保守秘密不得外泄流传，可大概总能找到那么几个悄悄地，说与后人听的。千年时间并不短却也不是十分漫长，一代两代的，总能传下来一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