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70、陈寅

　　“你就是令夷？”
　　听到声音转头望过去，令夷瞧见的是一个瘦高青年，样貌称得上出色，即便是在仙门福地之中也仍旧能被一眼瞧见吸引住人的注意力。
　　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亲切友好的模样。
　　令夷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却在开口之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附近经过的凌岳弟子的反应：“这位道友是？”
　　瘦高青年眉头一皱：“你不认得我。”
　　令夷挑眉轻笑了一下：“我应当认得？”
　　随口说完这句话，令夷听到了周围传来极低的窃窃私语声。
　　原本只是路过的凌岳派弟子纷纷放慢了脚步有的干脆在远处站住，朝着令夷和这个瘦高青年所在之处看过来。
　　而令夷对面十几步之外的瘦高青年并不受这些声音和围观的目光的影响，似乎他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些一样：
　　“苍玄派，陈寅。”
　　说这五个字的时候，他的下巴也微微抬高了一点儿，并不明显，但也算是十足的骄傲之态了。
　　令夷听到他这样自我介绍而出的身份是真的惊讶。
　　她还记得周潋之前说过，四大仙门中年轻一辈佼佼者四人，其中最受重视却也最不自由的便是苍玄派的陈寅，甚至轻易并不能离开苍玄山门的。
　　但是现在，他出现在了凌岳派的地方，出现在了令夷的面前。
　　令夷倒是并不怀疑他的身份。
　　一来以令夷的眼光看，先前没有注意到还不觉得，等细细打量之下眼前这人的修为着实扎实厚重，她自己怕是都有些比不过的。仙门之内年轻一辈中能有这样的水平，也只能是声明在外的四人之一。乾华派维清凌岳派周潋自不必说，崇阳派的田光珉令夷也已经在平海镇之外见过一回了，唯一没有见过的也只有如今正居四大仙门之首的苍玄派的陈寅。
　　二来，在同为四大仙门之一的凌岳派的地界上当着这么多凌岳派的内门弟子这样大咧咧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假的恐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和条件的。更不必说，凌岳派之内如今还有前来拜访的苍玄派宗梧长老。
　　不过这样想来……
　　这陈寅应当是跟宗梧长老一道过来的。
　　令夷对陈寅并不了解，先前也并没有听周潋提过陈寅与那位宗长老关系如何，可她知道周潋在回到凌岳之前曾给宗长老传讯表明之后会去拜访之意。
　　眼下她并不好判断，这陈寅突然叫住她是巧合还是刻意，如果是刻意又与宗长老有没有关系，所以回答既客气又平淡：
　　“陈道友，久闻大名。”
　　陈寅却并没有顺着令夷的话跟她再客套几句然后说“正事”，反而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令夷一番，而后干脆利落地取出了一只判官笔。
　　从其上萦绕的灵力亮光看，是品阶绝对不输令夷的劫焰和维清的镇厄的高级灵器。
　　“既已通过姓名，可以切磋了。”
　　就算是心里在见了陈寅之后转了好些个念头猜想的令夷，此刻也没能完全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陈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陈寅像是不太耐烦：“我说了，切磋。”
　　“……这是凌岳派，不论你我皆是客人，在此……”
　　陈寅并没有开口回话，只手上灵力大涨，判官笔周身灵光迅速旋转起来，竟是已做足了攻击的准备架势。
　　令夷瞥见周围的凌岳弟子都是真真切切地表现出惊讶来，只是倒算不得惊慌，还算得上镇定，不过是都离得更远了一些，还有那么几个人匆匆离去，想来是去回禀这边出现的状况了。
　　若是换个情形，令夷是很乐意与高手过招的，算是扬名已久的四大仙门年轻一辈之中的第一人，名声远在维清和周潋之上的苍玄派陈寅，令夷的确也很有兴趣切磋交流一番。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般情况。
　　令夷还在试图劝阻：“这里并不是可供切磋的演武场，并无结界防护……”
　　话还没说完，十几步之外的陈寅已手持判官笔凌空极为迅速地画出一个符咒，朝令夷所在之处直直拍了过来。
　　符咒带着浅金色的灵光直冲而来，在空中越来越大，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快到令夷眼前的时候就已经大到与令夷整个人身形相当。
　　符咒灵力厚重带着威压，虽透出凶险但……
　　陈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令夷所言一字都不会听，令夷也当即放弃不再与他废话。况且既已经被打到眼前，也没道理再忍让客气。
　　令夷快速后撤两步，双手向外平伸出一些，赤红色的劫焰双刀出现在手中，耀目的火光带着灼人的温度，一瞬也没有耽搁从出现的那一刻便是全力而为蓄势待发的模样。
　　令夷蹙着眉头脸色微沉，手腕翻转之间长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伴随着嗡响的刀鸣声，两道火焰般的刀光极快地在令夷眼前合二为一，撞上了已近在咫尺的金色符咒。
　　破碎的脆响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炸开，令夷眼前爆开刺目的强光，周围的凌岳弟子们哪怕是身为修仙者目力与常人不同，也忍不住在这样由强大的灵力相撞引起上甚至还带上逸散的威压的强光之中，纷纷闭上眼睛或抬手去做遮挡。
　　他们挡了，令夷却没有挡，灵力相撞在她眼前爆开，气浪震动，令夷却半步没有后退，也没有闭眼，而是以劫焰开路穿过了混杂灵力未散的区域直冲着不远处还未来得及做第二次反应的陈寅而去。
　　劫焰双刀劈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跟着燃烧起来，虽然令夷动作极快而陈寅也的确事先并未想到有那么一瞬的耽搁，但反应到底还算是快，猛地灌注灵力入判官笔，生生凭着灵器之能和自己灵力之厚强抗了一下劫焰双刀劈砍下来的威势，半步也没有后退。
　　令夷略挑了挑眉，虽然她也并未真的用上全力。
　　一击未成，令夷毫不耽搁地灵巧退开，左手长刀刀尖撑地旋身而起，右手翻了一个刀花又极快地朝陈寅挥去算得上试探的第二刀。
　　硬挡了一刀攻势的陈寅果然并未能在这紧接着过来的一刀之前来得及再次以笔画符相击，但他却干脆地再次仗着浑厚灵力以笔相抗。
　　连续两次刀与笔相撞，金铁交击的声响甚至强过先前那一下强光爆开。
　　这一下之后，令夷发现回过神的陈寅果断地开始反击。
　　再次以灵力灌注同时对着令夷一人极有针对性地释放修者威压逼退令夷一些，而后判官笔再次动了起来，几乎只是一挥之下就能成型一个符咒，速度快得甚至令夷在不动用自己双目能力的情况之下都不能看清楚。陈寅急速绘出的符咒并不只有一个，而足足七个，在半空凝而不散竟是成了阵。符咒的最后一笔完成，直面的令夷明显感觉到了这七个叠在一处的符咒的不同。
　　威力甚大。
　　令夷紧紧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发沉。
　　倒并不是她觉得自己对付不得，而是……
　　这跟先前虽声势不算小但就威力破坏力而言还能算得上小打小闹的几下可不一样。
　　令夷有足够把握破解反击，可若真按照她正面迎击的方法而来，虽然已经离得越来越远却就是不走的凌岳弟子应当不会受什么伤，可他们眼下所在的这个只简单的笼了个阵法护罩，并没有足够从内而外的防御护持之力的小岛，怕是要被毁得差不多了。
　　就像之前令夷试图劝陈寅所说的那样。
　　他们都是客。
　　而令夷还不如陈寅这个仙门之首苍玄派的“宝贝”，她散修出身只是乾华派自己都不如何在意的一个客卿，到时麻烦绝对更大。便是只有她自己一人的时候她都不愿意轻易牵扯到这样的麻烦之中，更何况现在凌岳派还有需要低调行事免得被人瞧出受伤的维清，再有周潋这个凌岳的弟子夹在中间也会难做……
　　令夷咬紧牙关，又看了一眼对面绷着面容一脸严肃，瞧着一副专心致志切磋模样的陈寅，不论心里如何跳脚眼下都不得不强逼着自己想其他的破解之法，毕竟——
　　就算她并不抵挡只是躲开，这符咒过来的威力能毁去这小岛上不少东西。
　　……
　　另一边，在令夷等人离开之后，凌岳主岛的暖阁内也的确如令夷和葳蕤她们猜想的那样“鸡飞狗跳”了一会儿。
　　三长老虽做足了想用棍棒教育唯一弟子的姿态，却不知第多少次“狠狠”地说着“最后放你一回”，所以很快，周潋又在自己师父面前捞到了一个凳子安安稳稳地坐下了。
　　坐下之后，三长老顺了顺气，总算把自己留下周潋主要想做的问话这件事儿提了起来：
　　“今日我总算也见了令夷，这姑娘目光清澈坚毅，修为又是上佳，从你先前所说看来，心性也是极好的。先前你拿回来那速炼之法的册子是她给的，我瞧你与她也很熟，相处得不错，居然还能想到提前传讯回来让你师父我稍作照顾……”
　　周潋越听越觉得头皮发紧，忍不住打断：“师父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三长老清了清嗓子，看着周潋很是认真地问：“你可是有……与她结成道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