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58、养伤

　　“姐姐！姐姐！”
　　令夷才踏出房门，就听到葳蕤的透着点儿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
　　转头看去，却是已经跑到她近前来的葳蕤，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把手里捧着的东西朝她递了过来：“姐姐你看！”
　　令夷垂眼一看，却是十分新鲜的果子：“刚摘的？”
　　“对啊！”葳蕤笑眯眯地塞了最大最红的两个给令夷：“田地里的东西看起来能收的村子里的人走的时候都收走了，倒是这村子后面靠山的一片种了好些果树现在正好成熟。周潋说这村子一直都有阵法保护，并没有被外面的魔气污染，果子干净得很，咱们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特地多摘了些，姐姐你尝尝，若是觉得好，我再去给你摘些回来！”
　　迎着葳蕤分外期待的目光，葳蕤低头咬了一口。
　　果子汁水丰盈，清甜甘美，的确正如周潋所说，没有被恶浊之气熏染，甚至比九州之上其他很多地方的产出还要“干净”些，当真不像是天门山脉里长得出的东西。
　　“很好吃。”
　　“真哒？姐姐喜欢就好！来，这里还有，再拿几个吧！”
　　令夷又从葳蕤手里接了几个果子，却看她怀里还兜着一些，眨了眨眼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
　　“那个……我还打算，给……给瑶妆道友送几个。”
　　令夷一挑眉，多少有那么点儿意外：“瑶妆？你……不是一直有点儿怕她？”
　　葳蕤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其实我现在也还有点儿怕她的。但是……但是她救了姐姐，也是葳蕤的恩人了。而且，而且昨天听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
　　“嗯？”虽然昨天他们才刚来李家村落脚，瑶妆说的话着实不多，但令夷一时间并没有想到是什么能让葳蕤这么快改了态度愿意去亲近瑶妆。
　　毕竟是连刚刚认识晓得瑶妆也是妖族同族之后都有意无意躲着的。
　　“就……她昨天说起她的‘姐姐’嘛，我就觉得……姐姐你看，她是妖族，我也不是人族，但我们却都有一个人族的姐姐，还是最好最好的姐姐。突然间发现我们这么像，我就难免有点儿……嘿嘿！”
　　其实葳蕤没有说全，后面的半句她不好说出口。
　　身为妖族的瑶妆说她有个人族修仙者的姐姐，就好像葳蕤现在也跟在她的令夷姐姐身边一样。但他们之前却又有所不同的是……
　　瑶妆的姐姐已经是“故人”，可她葳蕤的姐姐还在她身边。
　　不得不说，相似的情形和不同的情形的对比之下，葳蕤除了多了点儿亲切之外，也难免有点儿对比之后的幸福感。
　　这时候，葳蕤也是真心替瑶妆觉得惋惜。
　　令夷咬果子的动作一顿，朝葳蕤看过去。她张了张嘴，看着葳蕤幸福又满足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得意地笑着，一时间嘴边的话却也说不出口了。
　　葳蕤觉得她和瑶妆的情形类似，令夷也这么觉得。
　　甚至令夷想得比葳蕤更远一些。
　　瑶妆是有长久寿命的妖族，她的人族姐姐并没有能够一直陪伴她走下去。
　　葳蕤也是妖族，而身为人族的令夷，却觉得自己也许甚至会连瑶妆的那个姐姐也比不上。
　　她能够陪伴葳蕤的时间，也许更短。
　　罢了，就算是时间不会长久，但至少不是眼下，她们还有不算短的以后，总能让葳蕤明白的。
　　这么想着，令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对了，姐姐。”回过神来的葳蕤看着令夷：“姐姐你这是要……”
　　“我想去看看维清。”
　　“唔……我记得周潋说了，维清哥哥的外伤已经处理过，如今透支的灵力只能慢慢恢复调养。丹药已经吃了此时却不好再多，现在咱们也做不了什么，等他自己慢慢恢复醒来就好。”
　　“嗯。”
　　“那……姐姐还要去么？你自己的伤还没完全养好……”
　　令夷笑了一笑：“只是去看一看，就像你说的，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看一眼安心罢了。”
　　葳蕤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姐姐，你跟维清哥哥……”
　　令夷抿了一下唇，盯着葳蕤的目光平静地道：“这些天，若没有维清，我怕是没有办法活着撑到瑶妆找来。”
　　“那姐姐你这算是跟维清哥哥，生死相随，患难与共过了？”
　　令夷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手轻敲了一下葳蕤的额头：“什么就生死相随的，这词可不是你这么乱用的。”
　　令夷敲得轻柔，葳蕤自然没有觉得疼，被敲了一下之后还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哪有乱用？我觉得我用得没错呀！”
　　“你呀……”
　　“嘿嘿！”
　　……
　　葳蕤跟令夷说完话，就捧着怀里剩下的果子去找此刻并没与歇在院子里的瑶妆去了。
　　令夷来到维清所在的房门之外的时候，周潋正好从里面出来。
　　见了令夷，周潋笑着打招呼：“令夷？来看维清么？”
　　“嗯，他……”
　　“还没醒，我估摸着怎么也要再有两三日。我方才瞧了一眼，恢复尚算不错，体内已积蓄出一点儿灵力滋养先前的伤势了。”
　　令夷点了点头。
　　“可惜……我对医道也只能算得上是略有涉猎，懂得其实不多。若是能有宗长老在，可能今日维清就能醒过来活蹦乱跳了。”
　　“宗长老？”令夷听了之后有点儿疑惑：“在乾华的时候并未听闻哪个长老姓宗，想来是凌岳的长老？”
　　“倒不是。宗梧长老是苍玄派的二长老，听说原先也是剑修，只后来不知为何动了心思转修了医道，竟然也真被他修成了，很有些成就，修为在四大仙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一号人物了，端看他一个医道为主的修士能坐稳四大仙门之首苍玄派的二长老就知道了。说起来，宗梧宗长老，也是几个寿元过了千载的人物之一。”
　　“苍玄派的二长老……”令夷看着周潋的表情仍旧有那么点儿好奇：“听来，你们关系不错？”
　　周潋顿了一顿，而后笑起来：“苍玄的确与凌岳和乾华不那么对付吧……但宗长老不大一样。宗长老并不囿于门派之见，温和仁善，也极有耐心，不管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都能一视同仁，也乐于指点。加上宗长老是修医道的，过去这些年陆陆续续也出手救过不少人，所以在仙门之中口碑极好，其他三派的弟子也都很喜欢他。”
　　“听你这么说……我好想也想起来了，以前似乎的确听人提起过这位苍玄派的二长老几句，便是散修之中也多有夸赞敬佩之意，可见他行善救人之举并不只在仙门之内，的确是个好人。”
　　“是啊，所以我难免想着……眼下是不行了，等我们离开这儿得了空闲，我琢磨着带维清去拜会宗长老，也请长老看看维清的伤势康复如何，以后……是否会受影响也好。”
　　提到这个，令夷也点头赞同：“你说的是，仔细些总是好的。也不必多拖着，等维清醒了我们再歇几日，你便跟他一道去苍玄派便是。我和葳蕤两人会去寻其他线索，并不会耽误多少。”
　　“唉？令夷……不想同去么？”
　　令夷勾了勾嘴角：“维清有伤的事，想来还是不宜大肆宣扬的，真去苍玄派自然也是少些人关注得好。你们两个便罢了，我……去了容易引人注意，反倒不美。”
　　令夷以散修之身成了乾华派的客卿，传授乾华弟子速炼之法，这种事原本乾华也就没想着隐瞒，更不用说周潋所在的凌岳还早就得了法门自己在学，过去了这么久了若是说作为四大仙门之首的苍玄派不知道此事……才反而奇怪。
　　这种情况下令夷再去乾华之外的任何一个门派，都很容易引人注意。
　　周潋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叹口气点点头：“令夷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不过……宗长老当真是个极和蔼友善的长辈，令夷不能一见，我竟觉有些遗憾。”
　　令夷微挑了一下眉头。
　　要知道，就算是先前周潋有时说着说着就会提起几句的“老头子”，他的授业恩师凌岳派的二长老，周潋都没有说过这种令夷若不能见十分遗憾的话。由此足见，周潋对这位苍玄派的二长老宗梧，是何等推崇。
　　“这位宗梧长老既是也有游历在外行医救人的时候，那么以后就不是没有机会拜见，一次而已，不用可惜。”
　　“的确，话说回来我如今其实也不晓得宗长老是不是在苍玄呢！等离开此地，我想办法打听一下。”
　　眼下周潋对这些消息并不灵通，既有自失散以来这些天全部心思都放在找寻他们两人下落之上的缘故，也有他憋着已有十日不曾往门内或是山下的仙门中人传讯的关系。
　　说起来，也许算得上是他们运气好了。
　　维清和令夷跟他们失散整整十日，全无音讯，就连跟周潋和葳蕤分头行动找人的瑶妆也是好几日不曾有好消息。一直跟维清算是有默契，并不轻易传讯回仙门的周潋当时已下定决心，再多一日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就要传讯回凌岳和乾华求助了。
　　好在，在这最后时刻，瑶妆找到了他们，既没了身死之虞，也让安下心来的周潋到底没有传讯回仙门。
　　维清和令夷曾经分外担心的事，好歹还没有发生。
　　只是……
　　不管是那小半块乾华的长老玉牌还是破碎的可能出自凌岳的法器残骸，都是维清收着的，如今他本人昏迷着，其他人也动不了他的储物袋。况且有些话有些事，维清跟周潋说，要比令夷跟周潋说更合适些。
　　所以先前在天门山脉深处的发现和猜测，令夷还从未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