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25、小灶

　　“姐姐回来啦！”
　　事没解决好，人没清干净，威没立完整之前，令夷在乾华行动的时候并不会带上葳蕤一起。
　　总说令夷“实在太好涵养”的葳蕤还是有些小女孩的沉不住气的模样，第一日的时候就因为宁端等人的不敬憋气了很久，那还是因为有令夷之前的嘱咐才忍住了没蹦跶起来，所以后来令夷便不带着她去授课了。
　　就算以后要带，也要等把人清理顺当了之后，免得小丫头不是一蹦三尺高地不小心又惹了谁的眼，就是生憋着气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
　　也算习惯在住处自己修炼等令夷回来的葳蕤，今日一如往常地朝着令夷迎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姐姐为何今日比以往晚了一点儿，就瞧见了跟在令夷身后的三个眼熟的人。
　　穿着乾华的弟子服，脸瞧着也不陌生。
　　是她见过的人。
　　“这是……”
　　宁玥看了一眼令夷，而后冲着葳蕤拱手道：“我们三人得是先生授课的弟子。”
　　“啊……我想起来了，是见过你们的。不过……你们叫什么来着？”
　　“我叫宁玥。”
　　“呃……我，我叫宁炔。”
　　“宁理。”
　　“咦？”葳蕤有些好奇：“这么巧，你们都姓宁？是一家人啊？”
　　宁玥闻言微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令夷才接口回答道：“并不是，这位宁炔是我同胞兄长，但这位宁理只是同门。”
　　宁炔配合着笑了一笑，显得有些憨憨的。
　　倒是宁理，小声嘟囔了一句：“是很要好的朋友好不好？”
　　葳蕤眨眨眼：“啊……所以你们都从‘宁’重新起名过？之前见维清和周潋……还听说苍玄有个陈寅崇阳有个田光珉，我还以为你们仙门，名字这里不特别统一来着。”
　　宁玥微微垂着眉眼：“维清师兄，周潋师兄他们都是亲传弟子，是从小便被长老们选中亲自教导的，自然与我等不同。其实四大仙门之中除了像维清师兄他们这般从小便定下的少数亲传弟子之外，大部分普通弟子都是按辈起名的。我们三个是刚从外门因为表现突出被提拔出来，升入内门的，名字还从这一辈的‘宁’，只是内门的普通弟子。内门的核心弟子这一辈是从‘玄’的。”
　　“……所以……除了特别突出的那一些，大部分需要自己慢慢上来的弟子都是按辈分重新起名的喽？”
　　“正是如此。”
　　其实若从底层爬上来的弟子来日能够有所成就，到达亲传弟子甚至长老们这般的高度，是可以恢复自己的本名的。只是这个过程通常数百年下去，用惯了名字的已经算是扬名的修仙者很少特地改回本名，所以，也便不必提了。
　　“原来是这样……”葳蕤点点头，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姐姐身上，弯着眼睛笑：“姐姐今日特地把他们带回来，是要收他们三个当弟子么？”
　　令夷失笑摇头：“先不说我从未有过收徒之意，只说……他们可是乾华弟子，而我只是一介客卿，哪里有那个分量收乾华的弟子为徒？不过我今日带他们回来，倒的确是看好他们。”
　　所以有些开小灶的意思。
　　自然，也有……旁的用意。
　　比如再仔细深入地观察一番，宁玥的品行。
　　令夷可是从未忘过，在维清的未来，提剑阻挠站在他对立面的弟子之中，就有宁玥的身影。
　　不过说来，那个匆匆一瞥的未来画面中，倒是没见宁炔和宁理，也不知是她“看”的太少范围太小没有瞧见，还是他们两个那时确实没有与维清为敌。
　　当然……
　　也可能是那时候的宁炔和宁理不够格站在众多乾华高层身后阻挠维清。
　　毕竟如今想来，怎么看那时候站出来的都该是乾华派之内比较受重视的高阶弟子。
　　令夷正默默琢磨着宁玥呢，宁玥听了令夷对葳蕤说的话，低头开口道：
　　“先生过谦了。长老们早有吩咐，受教于先生的乾华弟子都需奉先生为半师，称我们都是先生的弟子也并不为过的。”
　　令夷转过头看着宁玥，直白地道：“我其实不喜欢做人师父，对传道受业解惑并无兴趣，今日特地点你们三个过来，也正是因为这个。”
　　令夷这话说得直接，但其实也并没有点明让他们三个人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宁炔有些茫然，宁理有些疑惑。
　　而微垂着头的宁玥，心中一紧，却又很快松开，随即……
　　宁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了。
　　“姐姐？”
　　“我与他们三个还要说上一会儿，一时不得空的。”
　　葳蕤听后乖巧地点点头：“好的，那我自去修炼，就不打扰姐姐了。”
　　葳蕤离开之后，令夷带着宁玥三人来到客卿院落后的一处空地。
　　宁玥三人紧跟着令夷，对令夷没有让葳蕤跟过来看看听听这件事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好奇。
　　葳蕤并不会令夷的速炼之法，在乾华令夷教授他们的时候也并没有特地带上葳蕤。
　　其实令夷的这速炼之法，连乾华的弟子都教了，自然不会漏下已被自己看做是妹妹的葳蕤。在来乾华之前，令夷就试图传授葳蕤此法了，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刀法。只是不论是哪一个，尤其是速炼之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族的某些法门终究不适合妖族，葳蕤学不会用不出来，于是令夷只得放弃。
　　所以令夷并不让葳蕤掺和到她传授乾华弟子速炼之法的事情里面，于葳蕤来说浪费时光也没有什么意义。
　　在空地之上站定，令夷看着对面的三人，开门见山：“方才说了，我不耐烦一直为人授课。如今还只有你们几个，日后等更多的人要学了……我不想一直这么一拨一拨地教下去。”
　　宁玥听了这话，忍住了没有开口去问。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越来越可能是对的了。
　　宁炔和宁理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解，但见宁玥都没有开口，两人便也把嘴巴闭得紧紧地没问出来。
　　“速炼之法，其实并不怎么难，也的确有些诀窍法门。七日过去，你们很是用心，也算入了门，既如此，往后的也都好说了。”
　　宁玥的心砰砰直跳，甚至觉得紧张地双手都有些冒汗。
　　作为好不容易从外门的千万人中爬上来，却仍旧是内门弟子中最低一级存在的他们，没有过人的天赋没有足够的资源没有仰仗的师长，实在太容易彻底被埋在内门弟子的人潮之中，终一生的时光也无法冒头的。
　　他们需要机会。
　　而当初作为并不被看好的试探选中成为令夷首批授课的对象，就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而如今他们三人被令夷单独叫来这里，也是一个机会。
　　区别在于，上一次的机会是从天而降，还是因为当时令夷并不被安排此事的三长老看好，而在所有人眼中都不那么有价值，才会落在他们头上的机会，从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他们这些人在内门弟子中并不受重视，可有可无的地位。
　　而这一次只有他们三人的这次机会……却是因为他们在令夷和宁端的“争执”之中因为果断选择，而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接下来，宁玥听到令夷接着说道：
　　“所以，我预备单独教你们三个更多更深的东西，授你们所有的诀窍法门。待你们学成，便可为以后的弟子之师了。”
　　果然！
　　她猜中了！
　　即便稳重如宁玥，此时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于万千弟子之中，他们需要出头的能被更多人看重的机会。仅仅作为第一批被令夷传授速炼之法的弟子当然不够，其后一批一批更多的资质更好的弟子来了之后，他们最初的优势很快便会消失。
　　但是如果他们能够成为……
　　而在宁玥激动不已一时忘了回话的时候，宁玥的哥哥宁炔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那个……先生，可是，您答应长老们的事……”
　　令夷对这个不比宁玥聪慧也没有宁理机灵的宁炔态度很不错，耐心地解答了他的疑惑：“我是应了让乾华弟子学会这速炼之法，只是并没有说非要是我自己一个个教过去。只要越来越多的乾华弟子学会了，我的承诺就算是完成了，而他们的先生到底是谁，并不要紧。”
　　而且事实上，令夷反而觉得，越早把她的这点儿东西掏干净，他们反而会越放心才对。尤其是在令夷早就给了周潋一个小册子之后。
　　若不是因为乾华和凌岳两派的的确确千年交好，怕那些长老们尤其是第一日见就对令夷不是很有好感的三长老，早就要将不满表现出来了。
　　而这些天来宁端他们对她的态度，令夷不信安排此事的三长老不知道。而宁端他们没有被约束，令夷也没有收到十人之外的其他弟子，未尝不是三长老在表达态度。
　　所以，就算周潋拿走了小册子就代表已经不是只有她令夷所知的秘密，再早些把这些东西让乾华弟子也掌握了，多少也算是安抚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
　　令夷说得是真心话。
　　她是真的不耐烦一直做乾华弟子们的半师，将自己绑在传道授业的任务之上。
　　所以顺势而为，她丝毫没有勉强，反而当真迫不及待。
　　既然东西已经给出去了，既然她已经开始教了，早点儿晚点儿已经没有区别，她不需要再藏着掖着。
　　她早就想要赶紧甩手了。
　　毕竟教授乾华弟子速炼之法，只是她来乾华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她真正要做的，是报恩，是试图查清真相，为维清改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