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159、殿下

　　钟久在先后将维清四人，和令夷带入山谷外，除了全力阻止他们离开山谷之外，并不如何关注他们几个的交流动静，很多事知道的并不彻底。
　　比如维清等人在令夷之外，并没有贸然提起的瑶妆。
　　所以当钟久又感应到有人靠近徘徊，特地出去查看的时候，撞上依稀还有些当年模样影子的瑶妆的时候，是极为惊讶的。
　　而带着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模样的人一道赶来，脸色并不好的瑶妆，也很快认出了钟久。
　　这个当年遇见的时候，本体还只到她腰侧那么高的魇灵银狐。
　　钟久愣愣地：“你……”
　　瑶妆认出钟久后，就抬手拦下了在钟久出现后分外戒备，差一点儿就直接出杀招的冬守。她看着钟久，目光远比钟久还要复杂：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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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久将瑶妆，以及另外一个先前谷中几人都从未见过的男人进入山谷的时候，谷中人，不管是维清令夷，还是将将平下心绪走出房门的周潋，都很是惊讶。
　　“果然……你们都在这儿。”
　　瑶妆此刻的衣着感觉，与过往他们相处之时很是不同，色调暗沉了许多，显得庄重而又威严。只她的脸色却并不比先前的时候好，细看之下带着一点儿苍白。
　　而立在瑶妆身后半步的年轻男子身形挺拔，虽就站在瑶妆身边，存在感却并不高，若不是亲眼瞧见，令夷甚至觉得自己很容易忽略掉他的气息，辨别不清他的位置。
　　一旁体型硕大的银狐视线在两边流转一番：“不想，你们竟认识……也是，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在……又如何会不管那小子。只是，既然有你在，他们来此山谷之前，怎么倒还一副所知不多的模样？”
　　钟久问出的，也是另外几个人，令夷，维清，周潋的疑惑。
　　瑶妆的目光落向一旁连成一排的房屋，语调平静地道：“到底是四大仙门出身，有关他们师门的坏话，只听我一家之言，怕不能信的。自己看到的查到的，才会真的相信……就像当年。”
　　也许是因为回答的是钟久这样的“故人”，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令夷维清等人已经知道的足够多，这一回瑶妆并没有再遮掩隐瞒，回答得倒是坦荡。
　　正如她所说，千年之前，曾经的容瑾和顾汐，也曾在刚刚查出一点儿端倪的时候万般怀疑不敢相信。
　　毕竟，他们都是四大仙门倾力培养出的核心弟子，对师门的情谊远非普通弟子可比，越是如此，越是不易相信。
　　钟久对这种师门情谊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能理解多少，却是对瑶妆所说的“就像当年”点了点头。
　　“而且……我本也是打算，至少在事发之前仔细观察判断一番的。毕竟……我们承担不起，再出一个……宗梧的代价。”
　　瑶妆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绷得极紧，一字一句之间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浓重恨意。
　　但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即便是过去与这位，如今居苍玄派二长老之位的宗梧关系亲近的周潋和维清，也并不能为此多言什么。
　　不管当年宗梧选择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对于顾汐等人而言，他就是一个卑劣的背叛者。
　　钟久对宗梧的情感并不像瑶妆这样深刻，但并不妨碍钟久对于宗梧这个人的敌视。
　　听瑶妆这么说，钟久也算是彻底接受了她的理由。
　　而至于令夷维清等人这边……
　　周潋深吸了几口气，仍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直直地看着瑶妆：
　　“我有一事想问你。”
　　瑶妆顿了片刻，才将目光从那一排房屋上收回，落在了周潋身上。
　　此时的周潋却暂且顾不上瑶妆目光之中的复杂。
　　“我师父……”
　　“……我以为……也是，你急着问这个，并不奇怪。”瑶妆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郑重了许多：“你师父，凌岳派的三长老，俗家姓田，千年前在九州大陆的众多修仙世家之中，田家也能说是数的着的兴盛之家，而田家，也是当年事变之后众多被打压的世家之一。在我从妖族出来重新游走人族之中开始策划安排之前，田家就已经和另外几家联合起来，暗地里渗透四大仙门。是想要查真相也好，单纯想要报复也罢，田家和另外几家在我找上门之后，很快便应了我合作的提议。你师父，就是在那之前隐姓埋名进入凌岳派的‘暗桩’，也是这么多年后，藏得最好站得最高的一个。”
　　周潋的呼吸有些急促。
　　瑶妆的话，算得上是证实了令夷的猜测。
　　“那……崇阳那边……”
　　瑶妆微闭上眼：“是我的疏忽，的确……中了圈套，我们损失不小。而我最终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甚至能杀了崇阳的那个老家伙，都有赖于你师父。你师父受了伤，行动不便，我没能带走他。”
　　周潋眼睛一亮：“只是受伤？那……”
　　瑶妆：“那时，是受伤。”
　　她的强调像是一盆冷水从周潋头顶浇下。
　　事实上，他并不是不明白，在瑶妆出现在这里之前，他自己已经想过了。他师父若真的是藏在四大仙门之中的内应，一朝暴露，还是在让人成功盗走东西又杀了一个崇阳的高位长老之后，他的下场……
　　刺骨的寒意爬遍全身。
　　周潋颤抖着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莫说低下头的维清，就连只是与周潋的师父短暂相处过几日的令夷和葳蕤，心中也是极为不忍沉痛的。
　　瑶妆虽看着冷硬，眉眼之间也露出些许愧意：“皆是我的过失。”
　　站在瑶妆身后半步的男子紧拧起眉，露出十分明显的不赞同之色。
　　这时，令夷插嘴问道：
　　“圈套……可与另一个‘暗桩’有关？前辈姓田……崇阳派的田光珉，与前辈可有关系？”
　　瑶妆抬眼朝着令夷看过来，顿了一顿：“你倒……的确，田光珉同样出身田家，是周潋师父的后辈子弟，这一回……”
　　瑶妆身后的男子见瑶妆如此，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此事如何能怪殿下？殿下已经足够谨慎，可谁能料到……”那男子的视线往对面的几人身上飘了一飘：“一个被仙门迫害的世家出身的子弟，从小就对仙门的罪孽勾当一清二楚的人，在仙门潜伏多年后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背叛！前有宗梧后有田光珉，人族……果然是再小心也不为过的。”
　　男子的话说完，最后落在几人身上的目光却很是锐利。
　　一时间，就连许铭，也将先前想说的咽了回去。
　　许铭之前是没有见过瑶妆的，先前维清和周潋也极少提起，他对瑶妆最多的印象便是来自于她的身份已经被扒开的这几日，得知她分明与几人早就相识，却什么都没有明说只看着他们一路艰难地调查至今……
　　许铭跟先前钟久想得一样，若是瑶妆愿意早些和盘托出，也许他们就不必费力，也能早些清楚情况，甚至早些帮上什么忙。甚至在瑶妆说了那几句，提到宗梧后，钟久接受了瑶妆的说法，许铭心里却还有些犯嘀咕。
　　直到现在，听说田光珉的事。
　　田光珉许铭也是见过的，跟令夷维清他们一起在同州的时候。那时许铭还觉得那是个温和有礼的好人，谁知……
　　宗梧的情况他们所知寥寥，跟田光珉也并不一样。正如瑶妆身后这男子所说，若是连从小便清楚知道真相，是怀着家族的仇恨和别样的目的进入仙门，被寄予厚望的人也能这么轻易地背叛，而这样的人因为所知更多一旦背叛造成的损失也格外重的情况之下……
　　好像他们的确没有什么立场去抱怨别人不曾尽早全部告知了。
　　许铭的反应，跟他站在一边的几人此刻并没有注意到，可站在对面的瑶妆却是看到了的。
　　“许铭……是么？”
　　许铭愣了一下，回想前一刻自己心中的确有过的那么一点儿不解甚至怨怪的情绪，这会儿突然被瑶妆叫到，就有那么些尴尬，但他还是在愣了这么一下之后拱手朝着瑶妆十分妥帖地行了一个礼：
　　“乾州许家许铭，见过瑶妆道……呃……前……”
　　在许铭还有些纠结该称道友还是前辈的时候，瑶妆已经率先再次开口：
　　“大概你还不知情，但……虽不比田家几家那样紧密，但乾州许家，的的确确也在我等的联盟之中。”
　　这一回，许铭是真的愣住回不过神了。
　　“虽然若说如此，这里都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可……”瑶妆深深地看着许铭：“他们几个信得过你，却不代表我也信得过你。许铭，你知道的太多。”
　　瑶妆这话说出口，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一旁的钟久倒是看了瑶妆一眼，而后对于自己先前的打算，什么也没多说。
　　这一回，仍是令夷先开口，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打破了此刻沉滞的气氛。
　　“瑶妆，方才这位……称你‘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