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146、封魔鼎残片

　　这块属于容瑾的弟子身份玉牌旁，林喆写下的这些文字，只十分平静地叙述着这块玉牌的主人当年被众人所知的经历，并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猜测。
　　好像，并不曾带上属于林喆的情绪。
　　维清觉得他能够猜到一些。
　　在身处这个，如此用心整理的摆满了细碎物件的房子里的时候。
　　这一排的房屋，几十个特制的木架，上面摆着的所有东西，都是关于当年的蛛丝马迹。林喆并不是单纯地留下一份厚厚的，将当年的一切包括他的所猜所想所思所虑都尽数记录下来的手书。
　　多少年来，在风声还紧的时候，一个人游走在危机重重之中，费尽心力收集了这么多的东西，林喆的目的很是简单。
　　他把所有他能找到的相关的线索证据汇聚在一处，试图以客观而又公正的方式，让看到这些的人，自己拼凑推测出当年发生过的一切。
　　公正。
　　这也许正是当年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一样东西，而林喆即便经历了那么多，也并没有因为义愤而将它遗忘，宁肯付出更多倍的代价。
　　一时之间，比起对手上这份林喆所写的容瑾身份的介绍，想明白了这些的维清心中涌出更多的，倒是对这个已故去多年的林喆此人的钦佩。
　　不过……
　　维清侧过头，看向仍旧愣愣地捧着那块满是裂痕的玉牌，发着呆一动不动的周潋，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后，伸出手按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周潋回过神来，迎着维清的目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就是那个人吧？”维清平静地对周潋道：“在那山顶上的桃树旁边，你说的那个乾华派的男弟子。护持那个老桃树多年不死的阵法，也是这个容瑾布下的。”
　　周潋顿了一顿，低叹着闭上眼，点了点头。
　　维清见周潋的脸色比前一刻到底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儿，伸出手去从周潋的手中将那曾经碎裂过的弟子身份玉牌拿起，重新放回了他们面前的架子上：
　　“这是容瑾的东西。”
　　在掌中的身份玉牌被维清拿走的那一刻，周潋的僵硬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缩，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维清的意思周潋其实很明白。
　　那是容瑾的东西，与他周潋无关。
　　这个道理，周潋自己也是明白的。只是明白归明白，但……
　　周潋深呼出了一口气，转头朝维清笑了笑，而后看向木架之上，先前那块容瑾的身份玉牌旁边的东西，伸手在拿过来的同时也将一旁的纸页一并拿起：
　　“东西看起来不少，葳蕤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维清微皱着眉看着周潋：“你……”
　　周潋顿了顿，抿着嘴摇了摇头：“刚刚，就……只是愣了一下，要说像之前的几次……想起什么来，倒是并没有的。”
　　维清：“……也好。”
　　周潋笑了笑：“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不会瞒着你们的。倒是你……”
　　维清皱起眉。
　　周潋指的是很明显存在很大“问题”的那块晶石。钟久只让维清一个人去试，试过之后还果然格外不同的晶石。
　　维清：“前辈方才既那么说了，很可能这里就能找到答案。就算没有，出去之后，想来也不会隐瞒。”
　　周潋：“维清。”
　　维清：“嗯？”
　　周潋脸色沉了一点儿：“我有种感觉……那可能才是最为关键的。”
　　维清：“……”
　　……
　　这第一间的屋子，在那摆在了第一块，也许正代表着千年前的变故的源头的乾华弟子容瑾的身份玉牌之外，存放的全都是与四大仙门相关的东西。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法器法衣破损的残骸，林喆详细注明了每一件每一块被找到的具体的位置，和他能够追查摸索到的东西原来的主人。
　　林喆是千年前的人，是当年九州大陆上最为兴盛的几个世家之一的白家最有前途的子弟，白晞的未婚夫婿，对当年的许多世家的人和事很是了解。
　　比如这些世家子弟会用的一些招式法术甚至秘技，以及这些可能会在对手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所以每一件被摆在这个屋里架子上的残骸，一旁的纸张上面都被林喆清清楚楚地写下依稀能看出的那些“交战痕迹”的出处。
　　这怕已经是今日的人已无法做到的事。
　　千年的时光过去，在不断被打压的环境之下，曾经的修仙世家有的如白家一样彻底湮灭，有的如梧家穆家一样渐渐没落，家族曾经因为为傲的秘法技艺早已失传，再也不被人知晓，更不必说推测这些造成的痕迹。
　　林喆也许是当年唯一，也会是最后一个能做并且做了这些的人了。
　　从林喆的这些东西和对应的记载之中，维清和周潋很快便确认了——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在天门山脉找到的残骸之上，几乎集齐了他们和令夷先前所了解到的世家。
　　到这里，似乎是呼应了容瑾的玉牌旁，关于四大仙门宣称的，容瑾和顾汐两个仙门叛徒曾鼓动了许多人与仙门对抗，最终在天门山脉深处决战的记载。
　　但……
　　他们来到了这间屋子的尽头，马上就要进入打通在一起的另一个房子之前的最后一点空间。面前的木架之上摆着的是一个盒子。
　　这个明显镶嵌了更多东西也刻画了更精密符咒的盒子，是与木架同样的材质，瞧着是相近的时间做成的东西。盒子本身只是盛装的器皿，真正有摆在这里的意义的东西，在盒子的里面。
　　但先前他们看到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块属于容瑾的乾华弟子身份玉牌，都只是就那么摆在那里而已，唯独这里的东西例外。
　　维清和周潋对视一眼之后，并没有先去开盒子，而是先拿起了木盒旁边的纸张。
　　封魔鼎残片。
　　天门山脉深处变故混乱中，惊天一震之后，重伤的白晞逃回时唯一带回的东西。白晞伤势过重且被魔气入体难以好转，加上四大仙门的追兵穷追不舍，未免暴露，白晞只留下“封魔鼎残片”几个字后便又只身离开引走追兵。
　　那之后，白晞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喆研究这残片多年，其材质极为特殊，经反复比对林喆猜测其锻材很可能出自天门山脉，但在林喆数次冒险深入天门山脉的查探之中，也只能找到与这封魔鼎残片有些许相似之处的矿材，且都因为魔气的常年熏染已无法使用，并不能找到与封魔鼎残片一模一样的材料。
　　所以封魔鼎这里，是难得的一段，林喆只有猜测而并不确认的文字。
　　这也是唯一一段，林喆的笔迹有了点儿变化的文字。
　　也许是因为……写到了白晞。
　　据说当年，与顾汐不打不相识的挚交好友。
　　看完了这段比起其他的详细描述，并不算长的文字，维清顿了一顿之后，伸手拿过了那个盒子打开。
　　那是一块颜色深沉而泛着点点青绿的残片，只有小半个巴掌那么大，两指厚，从这极小的一块的表面上虽还能看得出一点特别的纹路，可却无法推测出这纹路的全貌。虽然已过了千年岁月，可也许是保存得格外精心，这残片的断裂处仍显得十分锋利。
　　很有可能，是外力强行令其破损的。
　　按照白晞留下的话，这残片是出自一个叫做封魔鼎的东西，而从这残片的情况看来，当年怕是有人强毁封魔鼎。
　　周潋皱眉：“你还记得，容……容瑾那块身份玉牌旁边的记载么？四大仙门说，当年容瑾和顾汐盗出了仙门秘宝，在逃到天门山脉深处之后，催爆了秘宝，才引得天门山脉地脉震动。仙门之中有‘秘宝’，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而这封魔鼎的名字，也是在这里才第一次……”
　　维清：“你是说，四大仙门提到的秘宝，就是封魔鼎。”
　　周潋点头：“封魔鼎被催爆损毁，再不提及，而这……也只剩残片了。只是……既白晞拼着重伤拼着……也要把这残片从天门山脉，或者说，从四大仙门的眼皮子底下带出来，它的意义，绝不只是普通的宝物那么简单。其中定有隐情。”
　　维清微微低垂着眉眼，又细细地看了自己手中，什么特别之处也看不出来的残片，默了一默才道：“下一间吧，会知道的。”
　　周潋略有意外：“你是觉得……这封魔鼎，或者说与封魔鼎有关的事，林喆这里还是有的？”
　　维清抿了抿嘴：“只是感觉。”
　　周潋看着维清状若平静地将那片封魔鼎的残片重新放回盒子里，摆回木架上，而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穿过略低矮一些的两间房屋中间打通的通道，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最后转头又看了一眼木架上已经被重新合上的木盒，和被放回去的那一页林喆的记载，便大踏步跟上了维清，一道进入了另一个屋子。
　　这一间，与先前的不同。
　　全是有关容瑾和顾汐两人在事发之前的那两年，偷偷躲着仙门四处游历时留下的东西和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