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136、消息

　　虽然周潋先前说，外面还有人等着，不知什么情况，他们早些出去得好，但是这个凌岳派前掌门的隐居之地，他们总是要仔细全部探查过的，也要在这里做些方便日后还能再来的准备。
　　尤其是在那处顾掌门坐化之地的另一侧山洞里，发现了那么重要的消息线索之后，这个隐居之处的重要性又提升了不少。
　　所以在从山洞出来之后，两人便又在附近多找了一会儿。
　　在房屋一旁的一丛竹林中小心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的周潋，突然间心口一疼，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在一瞬间难以抵挡地跪倒在地，一只手仍扶着身旁的竹子，另一只手用力捂住心口，掌下的颤动让他清晰地辨认出，自己的心跳比以往快上不少。
　　“周潋！”
　　与他原本离得就不远的维清第一时间赶了过，没有贸然去扶起周潋，反而半蹲下来谨慎地伸手去探他的脉息。
　　维清跟苍玄派那位当今修仙界医道第一人的宗梧宗长老，关系虽不像周潋跟宗长老那样好，却也是四大仙门弟子之中数得着与他亲近的了，就算没有跟周潋一样正经地学习医术，也比旁人多了点儿眼力见识。此刻至少以维清的本事看，周潋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体内的灵力也并未有躁动。
　　他的状态再寻常不过，可他的脸色的反应却并不是这样。
　　“周潋？”维清放开周潋的手腕，顺势扶住他的肩：“怎么了？哪里不妥？”
　　周潋没能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了一缓。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只手还按在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些茫然疑惑之色：“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还有点儿……我说不上来，似乎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了，我……”
　　维清微微皱眉，抬起头谨慎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片并不算大的竹林：“……又有幻象影响？”
　　周潋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维清这么猜测倒也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合理。
　　先前周潋的许多次恍惚，或是异样情绪的源头，都是与周潋这个人并无关系的模糊的“记忆”影响。这一次，周潋表现出的反应与先前的几次，认真算来其实很是相似。
　　但是，周潋本能地觉得，不一样，不是一回事。
　　维清：“那……”
　　周潋再次摇头：“不知道。”
　　维清抿了抿嘴，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片竹林，以及竹林之外的地方。这里最明显的两处他们已经细细看过并且找到了十分有价值的线索，而其他的地方也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我们尽快布置一下指位的法阵，然后先出去与其他人汇合。”
　　……
　　“什么？！”
　　正在崇阳派的乾华弟子所居院落之中养伤的令夷，听到前来探望自己的陈寅说的消息，惊得险些从床榻上跌下来，连扯动肩上的伤口再次微微撕裂渗血都顾不上了。
　　陈寅伸手扶了一下：“小心。”
　　令夷根本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陈寅的一只手，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刚才说……今日早前被人闯入崇阳的袭击中……凌岳派的三长老……被恶贼所杀？！”
　　即便陈寅对令夷和那与他们在戒律堂外小路上“狭路相逢”的面具人的关系有一点儿猜测，但毕竟没有问也不好在这时候多问，了解并不多。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令夷自己知道，对于这个消息她有多么震惊。
　　陈寅知道令夷与凌岳的周潋关系很好，自然明白四大仙门众多长老之中，身为周潋师父的凌岳三长老是令夷难得还算熟悉的，这时候顶着令夷震惊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而后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只是凌岳的三长老，今日因敌人暗害而身陨的，还有崇阳派的大长老。你……伤势不轻留在这里不好动弹，外面……崇阳派上下已经开始为两位长老，尤其是崇阳派的大长老准备祭典了。”
　　崇阳派的大长老地位在凌岳三长老之上，资历实力也都在凌岳三长老之上，是走过了不只千载岁月的顶级强者之一，在整个四大仙门之中也是仅次于苍玄派掌门的第二高手，比崇阳派的掌门修为还要高上一小截。真要说起来，这位崇阳派大长老的突然陨落，是比凌岳派三长老的事影响更大更重要的。
　　但对令夷而言……
　　“可……三长老是什么时候来到崇阳派的？凌岳派领弟子前来的不是二长老和四长老么？”
　　陈寅一愣：“这……”
　　显然，陈寅也并不知道这个，在令夷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去怀疑这一点。
　　事实上崇阳派在这一次的“敌袭”之中，损失的不只是两位举足轻重的长老，还有不少弟子，而在那个时候留在崇阳派之内的其他世家小门派的人，甚至是散修之中都有被牵连丧命的，这些人的后事也由崇阳派接手，其余三派没有在袭击之中受伤的弟子们纷纷参与进去帮忙，整个崇阳上下忙成一团，气氛很是低迷悲伤，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和余力去思考一些看起来并不关键的事。
　　令夷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涩地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三长老，是在哪里……”
　　陈寅抿着嘴，又一次摇了摇头。
　　令夷闭上眼呢，试图平复下心情，脑中的思绪纷乱得很，一刻都停不下来。
　　陈寅见令夷的脸色难看得很，又看了一眼她肩头透过衣料渗出一点儿的鲜血，忍不住劝道：
　　“你现在，养伤为重，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罢。”
　　令夷忍不住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伸出手指按了按眉心：“我没事……”
　　陈寅叹道：“虽是外伤也并无毒素，可……那人这一爪却与寻常利器差异甚大，便是你修为不低有灵力护体，在已经用上最好的伤药的情况下，过了几个时辰了却都还不能彻底止住血来。”
　　令夷微闭着眼摇头：“没有那么严重，我自己感觉得到，已经在好转。”
　　陈寅：“可……”
　　令夷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看过去：“你方才说，崇阳这边已经在为两位长老准备祭典了？”
　　陈寅：“正是。”
　　令夷：“凌岳派的三长老，其祭典并不在凌岳派之内，反倒要在做客的崇阳派内办么？凌岳派的人……”
　　陈寅倒没有对此多想什么：“虽然凌岳与崇阳的关系不像与乾华那样，可毕竟同为四大仙门，关系还是亲近的。”
　　“可是明日便是祭典。”令夷的目光微有些发沉：“除了这一次跟着凌岳二长老和四长老前来的弟子，其他凌岳弟子一日功夫赶不过来。”
　　陈寅：“呃……的确，不过三长老的棺椁祭典之后还是会奉回凌岳派的，他的灵位也会由二长老他们带回门内，放入先贤堂中供门中弟子祭拜。”
　　虽然陈寅说的，他听来的这些消息乍听之下，出于事急从权考虑都算是合理，但是令夷总是觉得其中有太多太多的不协调的可疑之处。
　　令夷：“那……明日，我能去祭奠一番么？”
　　陈寅：“这……”
　　令夷：“先前在凌岳，我也是得三长老不少照顾的。更何况……如今联系不上……周潋，我作为周潋的朋友，不论如何都该替他去瞧瞧的。”
　　陈寅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猜到了令夷的另外的意图：“我听说，两位长老的尸身都已封入灵木棺椁之中，祭典之上也只能拜过两位长老的灵位。”看不到两位长老，尤其是凌岳三长老的模样了。
　　令夷垂下眼，眉头皱得更紧。
　　在开口询问的那一瞬间，她对这个情况便已经算是有所预料了，此时倒不算是太过失望，只是……
　　这样的行为，其中似乎别有深意。
　　“令夷？”
　　令夷呼出一口气：“祭典，还是要去的。这个……我毕竟身上还有乾华客卿的身份，眼下也还住在属于乾华的院子里，不然，稍后我去找乾华这边的二长老说下，明日随乾华的弟子一道去祭典？”
　　陈寅：“这……”
　　“怎么？”
　　“乾华的二长老，你怕是暂时也见不到了。”
　　“什么？”令夷又坐直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略有些焦急地追问：“乾华二长老又怎么了？他……受伤了？很严重？”
　　“这倒是并未听说，只是……”陈寅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乾华的二长老与凌岳的三长老是多年的好友了，关系很是亲近。这一次好友骤然身陨道消，对二长老的打击颇大。今日除了在抵挡敌人袭击的时候，好像再没有谁见过二长老了。倒是应该并未离开崇阳派，毕竟……明日便是三长老的祭典，他不会不到场的。”
　　令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乾华二长老，也就是维清的师父，与凌岳三长老周潋的师父私交甚好这件事，令夷自然是知道的。陈寅的说法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十分符合她先前所知的事。
　　但是在宁玥曾替乾华的四长老传讯给她，通知维清之后，她对于这位二长老……
　　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