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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蝎毒 ...


  •   李钧和女子去取蝎子的当口,三人等在门外,何思忆兴奋得说个不停,什么“阿载太厉害了”“好精彩的赌局”之类的,韩载欣一直沉着脸默默无言。

      良久,他把何思忆拉到一边,“思忆,我知道你干了什么。”

      何思忆不解地睁大眼睛,“阿载,你在说什么?”

      韩载欣却飞快道:“你在投骰子的时候,对那枚黑马动了手脚。”

      何思忆想了想,说道:“哦,你说我不小心碰到的那枚棋子?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枚棋子不是还是被你打下场了吗?”

      “不是那枚。你动的是另外一枚,你在他最后第六梁内画了一枚只有他能看见的棋子,而那枚我们其他人看见的,在六梁之外的棋子,才是真的棋子。为什么,思忆!”韩载欣几乎生气地低吼起来,引得顾希昭冲两人望了一眼。

      何思忆那股飞扬的劲头低沉下去了,“啊,原来还是瞒不过阿载你……看来我动的手脚还是太明显了。”

      “我不是问这个!思忆,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这么做?”

      何思忆低下头,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因为你说……只玩这一局。如果你输了,你就会下第二局,如果第二局输了,你还会下下去,我不想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韩载欣的神色和缓了下来,“就是因为这个?”

      “对。”

      “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做。”

      何思忆又抬起头,直直看向韩载欣,“阿载,我昨天便怀疑那女子对那骰子做了手脚,今天算是知道了她是如何作弊的。”

      “哦?”

      “她用了「空」,把「空」附着在骰子上,以此将点数变换成对他们有利的大小,所以我在替你投骰子的时候,特意看着她的视线,大概是我打乱了她的注意力,那之后的「空」就散了。那女子恐怕就是凭此和那小棋师合伙与客人赌博,所以才能无往不胜。她借双陆的名义与李公子对赌,也是不想让我们拿到那东西。”

      “就是说,那东西对她而言很重要,重要到她不惜以此来拖延时间。那为什么还要设赌局?”韩载欣不解地垂下视线。

      两人都一时无言,细细思量方才女子的举动。

      “让她跑了!”只见李钧没从房门出来,却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她把我带到库房,去架子后取,结果就听见她从窗户逃走的声音,我一路追着,也不知道往那个方向跑了。”

      李钧话音未落,便听见鬼市街中响起一阵骚动,是无数名小贩走动的声响,无数重脚步混合在一起,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四处的烛火都暗暗地灭了。

      “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样也追不上她,都是我大意了。”李钧脸色阴沉,显然是对自己失望至极,“一开始就入了她的圈套。”

      “不,还有办法。”一个远远的声音被风声送入耳畔。

      几人都惊诧无言,抬头望去,在那高高的围墙上,一个黄衣身影迎风立着,她抬起手中的弓,从背后拔出一枚箭,侧立着把弓拉开如满月。

      李钧双眼微微眯起,一动不动,借着昏暗的月色仰视着她。只见越笙左肩微微下沉,借拉满的张力将箭送出,周身发力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弓散开时正将她披散在肩头的头发弹起,一时间如在空中四散的涟漪。

      那一刻很长,李钧不由得扼住自己的手腕。

      数里之外,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

      -

      李钧揭开瓶口的布条,看着那蜷缩在内的蝎子,“没错,就是天竺毒蝎。”

      “为什么耍这些花招?”李钧高高在上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我不想逼你,但你要再不从实招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来这蝎毒对少帮主确实很重要。”女子被揭开了金色面具,她有一张高鼻深目的脸,此时虽然动弹不得,一双碧眼却死死盯着眼前的李钧,“我命不足惜,倒是少帮主为这事恼了,竟然使出这样狠辣的手段。”

      “李兄,先替她包扎一下伤口吧。”站在一旁的越笙说道。

      李钧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行吧。万一失血过多,问出来什么点前就出事了。”

      “我的箭应该不深,不至于出事。”

      李钧又看了看她,一时觉得脸上表情失控,低声道:“你是非要我唱白脸,自己唱红脸吗?”

      越笙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不管伤口深不深,都要包扎好才行。”

      李钧不再说话,却飞快地替女子的手臂止了血,“行了,说说吧,我懒得追究这蝎子怎么来的锦官,蝎毒离体保存不了多久,你这几天都卖给了谁?”

      “李少帮主,我们鬼市做的是暗地里的生意,可来这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姑娘夫人都爱买我们这的东西,客人要买什么,我们怎么有不卖的道理?比如说你旁边这位姑娘,”碧眼女子指了指顾希昭,“那天她要是再多待一会,恐怕这蝎毒也会被卖给她。”

      顾希昭感到一阵窒息,但李钧只是笑了笑,“能卖给她,却不愿意给我看看?”

      “李少帮主,你对这蝎毒穷追不舍,是背后牵扯了什么大事件?若能告知我们一二,我们也好为少帮主效力。”

      “我要说出来,你又会怎么行动?”李钧低下头,和那双碧绿的眼睛对峙,觉得像是在看一条扭动的毒蛇,不免感到一阵恶心,“那我就告诉你,这毒针,正是锦官城大名鼎鼎的采花贼下的手。你们若是和采花贼有所勾结,那就是和承渊派作对。”

      碧眼女子的神情大变,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采花贼?”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她一字一句道,“少帮主,我们鬼市中大多都是流离失所的女子,其中不少都是为男子所骗,甚者更被父兄残害,一生一世不愿再嫁人。那采花贼的恶名我们早有耳闻,名为采花,实则害人,如果我们包庇采花贼,那便是违背了我们处世的原则了。”

      “你们受男子所害,但你们卖的都是什么啊?”一旁默默观战的顾希昭终于忍不住了,指向库房中罗列的物品,“什么媚药,什么情蛊,这叫什么处世原则?”

      “姑娘所说不假,但我们只把这些卖给女子,绝不交予为非作歹的男子,我们自己不幸福,却不愿让其他女子不幸福。”碧眼女子趴在地上抬起眼眸,她音调恳切,似有真情真意。

      顾希昭不知如何吐槽,只听李钧继续道,“你们要是真的与采花贼势不两立,那就去问问所有商贩,那天晚上鬼市也出了事,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的人?当然,你们也有可能只是与采花贼同流合污,到那时我也自有办法让你们伏法,听懂了吗?”

      碧眼女子合上眼,点点头,“既然事情涉及采花贼,那我们定当鼎力相助。”

      -

      “李兄,你相信她?”刚一离开鬼市,越笙便说道。

      “他们藏着那蝎毒,肯定有什么蹊跷,但我也难以将其和采花贼联系起来。现在先静观其变,去和建端他们说说再看。”听到李钧这么说了,越笙便点点头。

      “对了,越姐姐,你一直在鬼市跟着我们?”何思忆看向越笙。

      “昨天我跟着你们到鬼市,看到你们进了那间小屋,本以为可以谈出什么结果,原来只是下赌注。那女子神色有异,明明避恐不及的事,却还邀请你们再访,你们走之后我又留了一会,发现她立刻召集鬼市众人议事,还派了人在外守着,我听不见,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今天就早早取了弓箭在这里等着。”

      “真是多亏了越姐姐。”何思怡好奇地看向她手中的弓箭,“我不知道越姐姐还会射箭,还想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事。”

      越笙却有些赧颜地低下头,“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一旁的李钧也看向她的右手,不出声地苦笑。

      一路上何思怡都和越笙聊得火热,回到小院时李钧才找到时机单独和越笙说话,“越姑娘,多谢你跟过来。”

      越笙却淡淡道:“我不是为了跟着你,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

      “我知道,但还是要多谢你。”李钧展开一个略带歉意的笑颜,“还有,我要向你道歉。现在我明白了,越姑娘不是需要保护照顾的人。”

      -

      双方汇合,迟建端这边和李钧很快便交换了信息,“我们也单独找到了那受害的两个女子询问,得知她们原本是承渊的弟子,后来同师父一起加入自立的归诀,一个叫红雨,对应桃花,一个叫素馨,对应茉莉。两人都早在五年前就脱离归诀,她们说看到那花时,就暗暗察觉到不对。”

      李钧抿抿嘴,“那看来确实和承渊派脱不了关系,而且这些女子都不是归诀自立后入门的,也就是说,现在承渊派中的一些弟子应该认识她们。”

      “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城中防范采花贼及追捕一事,全都是由承渊派一派负责,如果是他们自己做的,何必又费这么多心思?”杜仲衡神情疑惑。

      “谁知道呢,贼喊捉贼的事,这世上不会少吧。”李钧抿了口茶,表情云淡风轻,“这样更能解释,为什么承渊派中高手林立,却迟迟追不到一个小小的采花贼了。”

      何思忆也插嘴道,“关于这个,我有一个想法。”

      几人都疑惑的望向何思忆。

      她双眼闪闪发亮,语调也有些兴奋,“有没有可能,之前的采花贼和这几次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迟建端和杜仲衡都愣住了,霍启白则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越笙拧起眉头,李钧先是一滞,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几天,我也在锦官城里打探了不少关于采花贼的故事,这些故事我早在洛水就有所耳闻,也看过不少口口相传的笔记。最早的采花贼十多年前就在锦官城作恶了,而听大家形容,他应该是一个身形敏捷的年轻人,不可能十年形貌不变。而且这采花贼做事多有不端,千奇百怪,有时是闯进女子闺房,有时是在大街上强抢女子财物,有时甚至只是偷鸡摸狗。所以,我猜测,采花贼对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不少人假借着这个采花贼的身份行恶,他们把坏事都推到了‘采花贼’这个名头上。”

      李钧若有所思,“何姑娘说得有道理,我一直奇怪,这采花贼名为采花贼,却没有对女子下狠手,而且这三次实际都没有得逞,实在对不起采花贼这个名头。这么一说,这三次虽然都留下了花,并不能与之前采花贼所干的事情联系起来,恐怕也是借了采花贼这个名头。”

      杜仲衡也点点头道,“那我们和师兄再同承渊派问清楚,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毕竟这几天都打了这么多交道了,也能看清他们是不是在说谎了。”

      “那我就守着鬼市这边。对了,何姑娘,能否麻烦你再去坊间搜集一些关于采花贼的故事?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拜托二位。”

      “好,那阿载就和我一起吧。”

      “那就这么说好了,大家都有事做了吧。”霍启白环视众人,气势万丈,“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彻查清楚吧!”

      “等……等一下。”顾希昭从这一群士气满满的人勉强挤出一只手来,“我,我也想去万佛寺问问看。”

      霍启白只是随口应道:“万佛寺?哦,不用去了,我和仲衡问过了,前天茶馆那事发生时,所有弟子都有早课,且没人早退,那黑色袈裟可能只是想祸水东引,把我们引到错误的方向上。”

      “可是我还有事要问。”顾希昭看着众人一脸“你只是想找借口不干活”的表情,感到格外苦闷。

      “我也无事可做,既然顾姑娘要去万佛寺,那我就一起吧。”发话的是越笙,顾希昭感激地对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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