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hate

4、chapter 4

　　第四章

　　松下。朦胧中一个少年笑着问我。你还好吗？

　　是稻川狂生。我跑向他，朝他伸出手。却一如那天在天台失之交臂的衣角，仅仅只是触碰到了又失去。

　　为什么要离开？我大喊着这句话醒来。是梦吗？是啊，他已经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人了。

　　窗帘被拉开，阳光洒向米白色的床铺。我捂住自己在流汗发热的额头，看向床的另一边。浅川善果然在这里。

　　她抱着属于我的被子睡得正熟，真是肆无忌惮的家伙。不过倒也不讨厌，不如说我很羡慕她这样的性格。

　　我踩着拖鞋换下家居服，随着少女醒来发出的细微闷哼声，光裸在阳光下的后背被忽然抱住了。

　　“早，辰也。”她的脸颊贴在我后背，温柔地笑道：“真好，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辰也的身体。”　少女的蜜柑香味与空气纠缠。

　　这抱上来的态度，熟捻地像我们同居了很久似的。

　　我推开她，赶快换好校服，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话说——”浅川善跟在我后面开口：“辰也是不是感冒了？抱着后背的时候，感觉好热。嗯——还是说你害羞了呢？”

　　她延长音调，跑到我的旁边看向镜子，仿佛想弄清楚我脸上是不是有红晕似的。

　　镜子里浅川善的黑发如瀑，海藻般蔓延。能在早上就观赏到这样的美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低头，辰也。”一双纤细粉白的手伸向我的额头，我来不及反应，顺从地贴向她的手：“好像真的发烧了。今天还要去学校吗？”
　　“当然去。”

　　“果然，我就知道。”浅川善露出笑容：“虽然我想让辰也好好休息，但既然你要去学校的话，我就好好照顾你吧。”

　　又是照顾我？你不捣乱就好了。
　　我吐出口中的泡沫，把牙刷放到一边。虽然她的确是在为我着想。

　　与平常一样，我在门外遇到香取雪奈。她小步地跟在我身后，不过这次我等了浅川善。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去学校。

　　她们两人走在一起聊天，我沿着街道往前走，时不时望向天空。

　　“雪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以前在话剧社，你总是一言不发的样子呢。”不过与其说是聊天，其实只是浅川善单方面地在说：“所以我也不怎么了解你，在知道你住在辰也家附近时有些吃惊。欸，怎么了？不想跟我说话吗……？”

　　香取雪奈低下的头颅抬起，双手否认道：“没……没有，只是……”
　　她早该知道的，松下辰也已经和浅川善在一起了。两个人那么亲密地进进出出。

　　压抑着内心的波动，香取雪奈注视着前面的背影。

　　“嗯，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香取加入话剧社，是为了什么呢？想给自己带来勇气，还是想追求梦想？”

　　欸——？
　　香取被她接连不断的问题弄得措手不及。

　　“倒也……不是这样，我、我只是一句话……”因为他的一句话。
　　那时他看完话剧社的表演后说的一句话：“在舞台上，果然大家都会变得很耀眼。”

　　所以她就入社了，虽然只是当小群演这样的角色。

　　“这样吗？”浅川善点点头表示明白，加快步子追上去：“身体还好吗，辰也？”

　　我的思绪从蓝天落到地上：“你这样问搞得我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不用那么关心，不过是发烧而已。”

　　“松、松下，你生病了吗！”香取雪奈从后面跑过来，眼里有些焦急：“抱歉……我、我居然都没发现。”

　　我有些好笑：“真是，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和我道歉啊。”
　　有时候真不了解她在想什么，总是对我这样一副小心的态度。

　　……不对，我想起来了，香取雪奈喜欢我这件事。

　　勉强维持笑容，我闭上了眼。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啊？作为恋人也好，朋友也好，我都是失格的。

　　——

　　校园流传起我是杀害稻川狂生凶手的舆论。

　　在教学楼玄关的鞋柜处，我从自己的室内鞋里倒出了几枚图钉。

　　尖锐的钉子在手心发着锋利的光。没办法，我出现在他自杀的天台被很多人看到了，媒体也大肆报道这件事。

　　如果是平常遇到这种事，我还会去找是谁放的图钉。但这时的我仿佛惩罚自己一般，选择了忽视，随手把图钉丢进垃圾桶，踏进教室。这是我在他死后第一次来学校。

　　黑板上的红粉笔写着杀人凶手松下辰也。

　　真讨厌……我是凶手吗？我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这是谁写的？”少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浅川善抱着双臂靠在门口，雪白的肌肤被长发衬托得愈发圣洁。

　　“我说——黑板上的字是谁写的？”虽然是在微笑，但谁都明白她在生气：“你们不说的话，我就去问老师要监控了。”

　　教室内鸦雀无声，然后细微的声音响起：“小善，别生气，大家只是在开玩笑。”

　　所有人缓解气氛，开口道：“是啊，再说你有必要帮这样的人吗？他看起来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回到座位，我正对着写着我是杀人犯的黑板。手指摸向课桌，却只翻出几本被涂鸦撕碎过的书本。

　　这几本书都是稻川狂生寄放在我这里的。沉默一瞬，我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嘶喇”声。做到这种程度，就过分了吧？

　　大家被我的异动吸引，看了过来。

　　低垂的黑瞳抬起，我尽可能地冷漠：“警察也查清我不是凶手了，既然你们还要这样认为，我不介意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

　　当然，这只是威胁。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杀人的。

　　课室内，扮演着正义伙伴的大家蔓延着无声的恐惧。
　　接着有人站起来擦去黑板上的字。

　　浅川善却没被我装出来的样子吓到，朝我微笑着做了个口型：真厉害，辰也。

　　这反应像是在奖励小狗，我很快别开视线。

　　手指摸过这几本惨不忍睹的书。值得纪念的东西又消失了一件。

　　我和稻川狂生混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看书，都是去电玩城和甜品店闲逛。为了打发时间，甚至还一起种过树和鲜花。

　　就在学校的正后面，那里是属于我和他的花园。听起来会很奇怪吧？两个男孩子种花。

　　今天的阳光被云遮去小部分，不算烈日也不算阴，正适合花朵的生长。

　　放学后去花园看看吧。

　　——

　　打铃后，我很快离开教室。

　　去那里的路被封住了，于是绕了别人不知道的小道。

　　沙沙作响的树叶摇铃，皮靴下的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走到尽头，是一处被树桩围住的小花园。蓝水壶摆在木桌上，蒙了一层细灰。我拿起它，神情恍惚。

　　那些娇贵的名花其实都枯萎了，而且不知道是有猫还是狗来过，把很多花盆都推翻弄碎了。

　　我放下水壶，搬起粉月季花盆。剩下还活着的花，我都会带回去养。

　　一片被挖掘过的痕迹裸.露出来。
　　下面埋着什么东西吗？

　　有可能是稻川埋的，这样的想法让我开始徒手挖掘这片草地。

　　不断翻掘着泥土，终于在十几厘米深的地方找出了一个铁皮黑盒。

　　压抑内心情绪，我打开了盒子。

　　稻川狂生的日记本。

　　他居然会写日记。一时间，我闪过这样的念头。毕竟他看起来并不像会记录生活的人。

　　看，还是不看？也许稻川会把他自杀的理由写进这本日记。

　　我忍住翻开日记的动作。但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可启齿的事，他也许是不会想让人看见这本日记的吧？

　　所以才会把它埋在这里，连同枯萎的花一起不为人知。

　　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不仅仅是我，还有你的妹妹也是。

　　抱歉稻川，下次也让你看我的日记吧。

　　我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