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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狼烟起 ...

  •   “老娘运气真是好到爆了!步武东皇戚太祖、我醉超狂癫不乱、南冕超轶主、西幽欧阳堇每个都遇上了!下次是不是还要磕上北狗啊!”恒沙暴怒,却被医婆一巴掌拍下来:“坐好!吾要帮你打夹板!什么抄遗嘱疯癫不乱的,先扔到一边去!”
      “哦。”恒沙乖乖坐下——谁的话都能不听,只有医生的话,必须听!
      只是一想到遇上的竟然是癫不乱,恒沙就忍不住又展开了各种阴谋论。而且癫不乱怎会莫名发疯?难道是被他女儿报复了?
      恒沙在里面抱头哀嚎屡遭医婆训斥;忘尘缘在外面耳听惨叫也是心惊肉跳,不由惴惴地问大夫:“恒沙姑娘无事吧?怎么叫的如此凄惨?”
      大夫是这方圆二百里内有名的杏林高手,也正是当年救下被寒灰武府偷袭的恒沙的医者二老,笑道:“高僧放心,恒沙丫头的身体是铁打的钢铸的,断个骨头什么的伤不到她根基。至于叫得如此凄惨动人、荡气回肠嘛……多半是遇到头疼的事情,她纠结了。”
      忘尘缘微有好奇:“大夫言语间对恒沙姑娘多有亲密,难道恒沙姑娘是医馆常客?”
      大夫一听,不由花白眉毛倒竖:“你这和尚怎么说话的!是在咒恒沙丫头多病多灾吗?”
      忘尘缘连连告罪,大夫这才面色稍霁,叹息道:“恒沙丫头是个苦命的,和父母断绝关系也就罢了,孤身一人又是如此绝色的女子,自然会时常受到骚扰。我们俩个老家伙因医术小有所成,也成了这周围几大武府争相抢夺的对象——要不是恒沙丫头时常帮衬着,我俩早就进棺材躺着咯!”
      忘尘缘点头:“恒沙姑娘心善。”
      大夫却笑了:“你这么说可就要挨她骂咯!”忘尘缘诧异,大夫已经继续说道:“恒沙丫头虽然时常接济周围的贫苦百姓,但她自己说了这是在求积阴德、还除罪愆。恒沙丫头早年行走江湖,手头上也有不少人命,现在也会偶尔杀几个大罪大恶之徒。可杀人到底是杀人了,哪怕杀的是坏人也终究是人。”
      大夫顿了一下,又是一声叹息:“恒沙丫头曾经和老叟我说过,她时常会梦见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血淋淋地从地狱里爬出来,要拽她下去。可她却始终停不下杀人,停不下手里的刀。”
      忘尘缘沉默,似在思考大夫说的话。大夫淡笑摇头,道:“老叟明白你们修佛之人难以理解江湖漂浪客的体悟。你们说的都是心向善,做善事,修善果。更不会理解恒沙丫头说过的‘以杀止杀’的道理。她以前也问过吾,如果当佛不能再渡众生时,为何不可魔渡众生?老叟子一天到晚浸淫医术,没有多大的思想观念。只是可惜恒沙丫头总是孤身一人,早年还有一个女子与她同住,但是近几十年就没见那女子再出现过,连个说话的人也难有啊……”
      忘尘缘身体微微一震,可能是被那句“魔渡众生”给惊到了。那边厢恒沙已经掀了竹帘走出来,笑嗔道:“结璘爷爷你又在说些什么陈年旧事啊?忘尘缘大师潜心修佛避绝尘世,你可千万别说了什么坏事扰了大师平静的心绪。”
      大夫结璘捋捋花白胡须,骂道:“老叟子也不过是叹息丫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嫁出去,不是想求大师帮个忙看看苦境有什么好小伙子吗?
      恒沙翻白眼:“结璘爷爷,大师无心外物,你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事情扰烦人家?!而且我也早就说过了!恒沙这一生难遇一心人,管它嫁不嫁!”说着又对忘尘缘抱歉一礼,“对不住,大师。结璘爷爷上了年纪爱唠叨,你听过笑笑就行了。”
      忘尘缘温和道:“结璘大夫老当益壮言又风趣,忘尘缘也颇有受教。只是不知恒沙姑娘伤势如何?是否有碍行动?”
      恒沙笑笑,抬抬吊在脖子上的右手:“无碍,只是有点嫌重。”
      即使内心多思,忘尘缘听到这句也不免笑了一下:“恒沙姑娘心性开朗,是忘尘缘太过担忧了。”
      恒沙眨眨眼:“人生除了生死关,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我不是那种被碰一下就要喊上几天的深闺小姐,大师也别把我当小女人看就行了。”
      忘尘缘:“……”——内心道:那你刚才喊那么凄惨是为何?
      她咧嘴,笑得有点阴险:“不知接下来大师有什么打算?”
      忘尘缘蹙眉:“既已知道狂刀身份,吾马上通知洗罪三尊前来?”
      恒沙摸摸下巴:“大师先前说多地都发生了疑似狂刀杀人的案件,癫不乱行动虽快却不会分身,不排除是有人在借狂刀之名行杀人之事的可能。”
      她嘴咧得更大,问的问题也有点针对的尖锐:“就是不知你们的意思,是只抓狂刀呢,还是解决所有的狂刀魔?”
      忘尘缘语塞,微微歪头好像在回忆自己接收到的命令。他眼不能视所以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有多萌啊!
      恒沙双眼发亮紧紧盯着忘尘缘俊秀的脸庞,口水横流三千尺。一旁的结璘二老看得直摇头。
      她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连手上的隐约疼痛也忽略了。忘尘缘却是见不到,思索完便转头向她道:“抓住狂刀,若无法以佛理渡化,以杀渡之。”
      恒沙惊讶地瞪大眼睛。
      忘尘缘抬头:“吾会通知洗罪三尊处理完那些案件,再前来与吾汇合。”
      “大师英明。”恒沙在他傍边隔了一个茶几的椅子上坐下,摆出一副想要详谈的架势,“忘尘缘大师,恒沙有一事相求。”
      忘尘缘连忙摆手:“恒沙姑娘何须如此严肃?忘尘缘欠恒沙姑娘恩情,你的要求吾必会尽全力的。”
      她有些忧伤,叹息:“大师还是把我当一个红尘过路人,唉~——如此斤斤计较于恩情偿还,大师是不想把我当朋友啦。可怜我一心想与大师做朋友……”说着左手抬起似要掩面而泣,忘尘缘更慌,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无奈道:“吾当恒沙姑娘是朋友,恩情也便不提了,恒沙姑娘你……唉,总有办法令人头疼。”
      看出来她是在演戏了。恒沙暗中奸笑,心中慨叹调戏这家伙并看他尴尬的模样真是让人心情大好欲罢不能!鉴定完了,这家伙一定是个受!
      旁边二老见没他们什么事,于是相扶着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颜色乱飞,暧昧之意不言而喻。
      “那我便直说了,大师。”恒沙正色道,“癫不乱昔年与我、与西疆皆有复杂关系——他之疯癫可能与西疆毒首有关,我在此中也有三分因果牵系。中狂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前辈,我不能看他这样残杀百姓。”
      “那恒沙姑娘是想与吾同行?”他问。
      恒沙一笑:“大师不必担心我会拖后腿。我右手虽然骨折了,但多年经历功体特殊,不出几日便可好全了。且我熟悉中狂武息,也可查探癫不乱所行方向。”
      忘尘缘笑道:“恒沙姑娘武功高强,与吾同行对吾必会多有裨益,忘尘缘受你之福了。”
      “那我们就快走吧。狂刀杀人事急,我也不想癫不乱再乱杀百姓。”说罢她便迅速起身,也没看忘尘缘的意思就卷进了二老的内室,片刻后打了个包袱又卷了出来,一边把包袱往身上架一边嘀咕道,“化物用久了,连打包裹都不会了,便利也会害人啊。”
      忘尘缘猜想着她脖子上右斜绷带左斜包袱的模样,抽抽嘴角,伸手:“恒沙姑娘,吾来吧。”
      “哎~”她摇头否决,“包袱这种煞风景的存在,怎么可以出现在形象光辉的大师你身上呢?我无拘惯了,形象难看点又没关系。”
      “我来吧。”他伸出的手没收回,语气还是温和的,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强硬。这与他一贯温雅的形象有些不同,让恒沙有些怔愣。然而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心中微有感动,顺从地把包袱交到他手上,轻声道:“谢谢。”
      忘尘缘一敛眉:“佛曰:行善事,不需谢。”
      这回换恒沙嘴角抽搐了:“我不记得佛这样说过。”——小样,还想着要报复了?本性出来了?
      忘尘缘假装没听到她的话,提步先走了出去。恒沙郁闷了一会,朝二老挥挥手丢下一句“我走了”就如台风扫过,也跟了出去。
      二老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半晌结璘爷爷朝医婆叹息:“老太婆,你看刚才那位大师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人温和有礼,长得也不错,配恒沙丫头倒是正好——只可惜是个和尚啊。”
      医婆摇头:“恒沙丫头心好人美武功高,哪里是那个大残废配得上的?他虽然长得温和顺眼,却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求是我多心了,恒沙丫头别把她自己搭进去了!”
      “你看人眼光从来不对……”
      “那你还来问我意见?!”
      “……”

      种种前尘,种种后果。但恒沙愣是想不明白五大传奇之一的中狂癫不乱为何会成为疯狂杀人的夺心者。
      总说世事无常,可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恒沙思忖着。她与癫不乱只有在凋亡禁决中的一面之缘,那时候又忙于躲避多位追亡狩的联手追杀而无暇他顾,但是现在见癫不乱这种情况……是即癫且乱了?
      而且他一直说的“抢心者”……
      恒沙觉得事情就像一团乱麻一般乱糟糟纠缠在一起。且不论中狂是从西疆入的中原,光是何人令他疯癫的就可以引出一堆阴谋论。
      不要怪她太多心。这年头在苦境一根头发丝都有可能引出一个大BOSS或一个神秘势力,也不怪素还真总是要战战兢兢、一步一思了。
      连续多日追踪已让她和忘尘缘身心俱疲,内元也是略有损耗。难道癫不乱就不休息的吗?人再疯,复息调元这种自然习惯的休憩总该有的吧?
      多年不曾这般长时间动武,恒沙一时间感觉体内佛元运转似有凝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远处一股惊人邪气冲天而起,天地顿时随之扰动不安。恒沙也似被这股似曾相识的魔氛所扰,脑中蓦地一片空白。
      极为强大且古老的魔气。非是一人,而是数以万记的个体一起苏醒时聚发的本能释放。仿佛一支狼群回到久被驱离的故土,心情激荡之下于长风辽原上奔跑嘶吼,宣泄内心的愤懑与仇恨。
      恒沙蹙眉,心中似也有一种渴望让她弃下此身仰天长啸。莫名的悲愤,莫名的共鸣。似血脉深处相连的羁绊,似久远之前并肩的默契。
      她微惊,直觉这种联系并非好事,立刻屏息凝神强运佛元,力图切断这种共鸣。
      但只是片刻,邪气收敛、天地寂静。恒沙慢慢定心,眉宇间却已多了一种微妙的、几不可察的潜移魔性。
      不远处忘尘缘微微皱眉。这股魔氛分明是当年被封印入异空间的天阎魔城,没想到今日魔城竟而重启,苦境必又是一番风雨……
      不过,哈,越是混乱越有可趁之机。自古佛魔不两立,或许将来可与魔城寻求联盟……
      只看天阎魔城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了。
      忘尘缘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仍是那样温淡的笑。等了足够长的时间觉得恒沙应该已经调息完了,转身:“中狂武息前不久出现,恒沙,走吧。”
      “好。”恒沙扭扭老腰,点了头才想起他看不见。但是忘尘缘这样真的很难让人把他当成残疾人啊,不惊不急温温淡淡,似庙宇中安静燃烧的螺旋盘香。
      高度残疾还能到处乱跑,他的生命力的确令人钦佩。
      恒沙叹息一声。
      两道身影没入幽幽重林,一者淡墨一者浅蓝,无言中自有一种默契。
      山河涤荡,夜色如墨晕染。恒沙和忘尘缘两人没头没脑、没日没夜地追逐着癫不乱的武息,一眨眼竟是第三轮日月。
      恒沙强自按捺□□内似欲抬头的奇毒——那毒并不是当时独孤毒留下的,而是更早些时候与外聚七修混战时受迷眼乾闼一掌所遗。毒性霸道阴损,多年调养也无法解去;后幸得大剑宿化力压制,多年来不再发作。只是不想这一路奔波运功,与中狂几次交手却又被他逃脱,这毒竟又有抬头之势。
      恒沙现在已经头晕眼花了,勉强跟着忘尘缘的气息一路前进。多次交手癫不乱似也被他们缠得怕了,武息暴乱却有低靡之兆,正式将他擒下的绝好时机!绝不能因为她个人原因而功亏一篑!
      掠影如翻鹄。几次猛提内元后终于是勉强可以看见癫不乱的身影。周围却是杀声震天、刀戟连连,远处还有几股气息是她莫名熟悉的。但恒沙心急头昏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一掌出,洪然气劲阻断癫不乱前行之路。忘尘缘顺势揉身而上与其缠斗。
      恒沙再提内元,背后长刀“江影”电射而出,配合忘尘缘的攻势阻挡了欲弃战而逃的癫不乱;同时一掌拍在左肩,利用剧痛好让自己更为清醒。
      “呔!两个肖仔!两个肖仔!我错了!我错了!”癫不乱连连摇头,血月弯刀自下而上迅猛一划。人虽已疯,刀者的本能却不疯!
      忘尘缘旋身后退,一缕长发被狂霸的刀风割断。正当那缕长发悠悠飘在半空时,却为另一股霸烈刀风席卷,倏然成灰。
      “江月涤影!”江影化清光万千,织成密网拦下癫不乱欲追袭的血月弯刀。刀网中,却有另一刀悄然刺向癫不乱的大穴——正是恒沙从不曾出的另一柄刀:月华。
      “哈哈!”谁知癫不乱竟是身形一转,似魅似幻。弯刀舞出一轮嗜血之月,破刀网、穿月华,直袭恒沙前心!
      这一招快且狠,恒沙几乎已是避无可避。她却一声哼笑,刀网收、月华荡,一手翻腕以刀身作盾挡在心口,另一刀横向收回击在血月刃身上,顺势滑向癫不乱持刀的手腕。
      “叮!”血月刃尖与月华刀身相撞,江影也离他之手腕咫尺之遥。若是划到,癫不乱必会少几根手指,除非他弃刀!
      癫不乱却仍是一脸疯狂神色,不惊不忧,只癫只狂。野性的眸中忽爆两点精光,正是斗性上升之状!
      只见他双手翻影,眨眼间已换手持刀。弯刀也顺着上下一翻挑起江影,原本持刀的手则已搳拳而出,狠狠击在恒沙心口上!
      “噗!”一声血溅,恒沙顿觉五脏六腑都似因这一拳震荡挤在了一起;经脉骨骼都在发出“嘎嘎”的声音——五大传奇之一,根基不凡。当胸一招的威力,狠极霸极!
      “恒沙!”忘尘缘揉身挤进两人战圈中,一掌逼开癫不乱隔开两人。但是他生恐癫不乱再逃而错失良机,无暇顾及恒沙伤势,转身以温和却韧然的方式拖住癫不乱。
      恒沙倒退两步,思绪倒是因了这一拳而清醒了不少。抬头时惊见周围竟全是三三两两鏖战不休的僧侣与军士,不由惊诧。
      ——佛门什么时候和军阀挑上了?这就好像在基三看见一只温和的大师和一只霸气军娘殴在一起一样不可思议!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恒沙手忙脚乱摸出最后一把私房丹药倒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摸了摸似乎又扁了一圈的胸,脸顿时全黑了。
      “竟然把老娘好不容易长的A+打成A-!癫不乱老娘和你不死不休!”恒沙怒上心头,也不顾什么毒发什么内伤,挥刀就砍!没有章法没有招数,只管砍!
      “恒沙你……”忘尘缘险险避开没头没脑朝他砍来的一刀,对着青面獠牙的恒沙哭笑不得。发达的神识探了探她,发现好像原本就不高的地方现在更是一马平川,也无怪乎她会如此暴怒了。
      “唉……”忘尘缘意义不明地叹息一声,见缝插针地出一拳补一脚。恒沙现在因为这个惨烈的事实而失了清醒,气势倒是涨了不少,竟也能和癫不乱斗个平分秋色。他只要见状找个空隙打晕癫不乱就行了……顺便也把恒沙打晕吧。
      “嗯?”虓眼军督烨世兵权在三人闯进战场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然而就算三人武息恐怖也无暇顾及,因为眼前那人巍巍如泰山仰止、稳定如千年磐石,任他挥刀挥得大开大合、群魔乱舞,对方仅是轻挪步伐,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他的攻击。
      ——怒!大怒!这不公平!!!
      烨世兵权暴怒,挥刀挥得更加兴奋。
      法丈轮王也是在一瞬息察觉到了恒沙的佛气。多年不见她体内的佛气似乎更为精纯,想来这些年也是没落下修行,只是那句鬼哭狼嚎是什么意思?
      “多年未见恒沙更抽风了”——这是圣弥陀的内心想法。
      至于光世大如?忙着了结恩怨去了。

      恒沙挥刀也挥得很兴奋。
      兴奋得想把癫不乱砍成肉泥啊!
      癫不乱却似被这疯婆子一样的缠斗打法纠缠得烦了。肖仔原本就不定的心性,现在更是心起大怒,出刀更是迅猛狠辣。奈何恒沙虽然起肖了,七修步法仍是施展自如,每每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他的攻击。中狂一癫,刀走偏锋。恒沙本有把握让开这一刀,谁知奇毒抬头内息一滞,朱血喷出。
      她身形一晃忘尘缘便心知不好,插上前拉开脸色顿白的恒沙;右手似蛇欲缠上血月弯刀;谁知弯刀竟而诡异一转,立刻削骨切肉!
      “啊。”低低一声痛呼,忘尘缘踉跄两步,右臂鲜血淋淋、白骨支离。恒沙一呆,眼中全是那只被横向切开的手臂。再转头已是眼神赤红,满目凶光——
      “江山掠影!”恒沙咬牙,七修刀法再无顾忌地使出。双刀如翼展,刀卷狂风,风起则天地静而摧之木。极霸极艳的一招,风掠影,转眼便过江山万里。
      “嗯?!”癫不乱大惊,刀舞万华化气为盾。然而他之刀气狂,却不及这惊怒一击的快!
      江影破气盾直袭他面门。恒沙赤红的眼神也随着刀直冲他面前。那里面的杀气与难以遏制的魔性,令疯癫之人也下意识心惊!
      江影过,月华忽转。就在忘尘缘以为她会直接将癫不乱捅个对穿的时候,恒沙刀式一转,左手持月华竟从偷袭的角度狠狠打在癫不乱的太阳穴上,顺利将他击昏。
      “恒沙?”忘尘缘诧异于她的忽然转变,却见她手脚麻利地封了癫不乱的气海和任督二脉,又急吼吼转过来:“先别说话!”
      恒沙低头查看他的伤势,眼中赤红仍未褪去,魔性则是不见,如蛇安静退回了洞穴,蛰伏静待。
      “这……”忘尘缘右臂自肘以下被直接切开,血肉翻起白骨直现,已是无法愈合的了。恒沙抬头看他,迟疑。
      忘尘缘脸白如金纸,咬牙,点头。
      恒沙抿唇,江影一出。“噗嗤”一声,刀风扑上他的面孔森凉,鲜血飞溅上恒沙的面庞,星点如梅。
      忘尘缘闷哼一声,冷汗如雨颗颗滚落。
      恒沙切下了他右大臂以下的部分,见他因失血过多有恍惚之态,连忙喂了他几颗药丸,然后撕下衣袖迅速包扎他的断臂。替人包扎或替自己包扎也不知是第几回了,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的手却隐隐颤抖。
      ——还是……还是拖累别人了……
      恒沙咬牙,心中悔恨交加。心情激荡之下毒性又有抬头迹象,眼前登时一黑。
      眉间忽有温暖触感。
      一股温厚和煦的佛力自她的眉心而入,游走四肢百骸安抚下了逆动不安的经脉,顺便修补了一下她略有损耗的功体。这股佛力似曾相识,却又处处透着不曾熟悉的博大庄严。
      她愣愣抬头。
      那人一手点在她眉间,一手按在忘尘缘胸前输送真气。见她傻呆呆看过来,转头对她一笑。
      恒沙瞬间眼瞎。
      她自认为见过艳极的绮罗生前辈后眼光便可傲视群雄了,即使在见到清秀雅致的忘尘缘时也能悄悄叹一句“这是长了张受脸的大师呐”,不想今日眼光又被刷新了一回。
      若论艳,眼前之人自是不及绮罗耳的大狐狸;若论清圣庄严,恐是佛陀也难胜他。
      眼前是沉沉的黑夜,黑得如墨、沉得如幕。夜色下树影幢幢隐隐作响,空气中仍有鏖战方休的薄薄血气与尘硝烟味。
      这样的沉重哀然里,唯独他似一抹光华照亮了累累尘世。宝相庄严、金光璀璨,同时一身华饰,大士为之累,却无法累他。世人见到他,便如见到拈花微笑的佛陀,梵音回响,天花坠落。
      他含笑看她,一瞬间月华都化为无数柔和经纬,轻轻拂落如薄纱,掩住了那清透安详的容颜。
      世有劫灰,重重化雾,佛在雾中笑,雾在佛前舞。
      心中忽然涌现无限惊喜无限感动,莫名得让她惊怔,令她不敢亵渎这般干净庄严的存在。
      “恒沙?”见她傻子似地发呆,他好笑,唤她。
      哦……如来佛在叫我名字……
      恒沙傻缺地想。
      咦不对……这佛气……
      她惊愕,醒悟过来:“你……这佛气……招提?!”
      他只笑,不语。
      然而看他一身庄严,恒沙抽了抽嘴角:“……佛首?……”
      帝如来微微点头。
      哦买噶的……那些年在招提面前说过的佛首坏话……
      恒沙顿时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世界黯淡无光。
      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结果忘尘缘先她一步昏了。
      “忘尘缘!”恒沙惊呼。帝如来扶住他,却察觉他体内佛元运转滞慢,似有溃散之兆。
      “内腑受创,暗伤甚重。”帝如来渡了一段佛气入他体内,“此刀者根基不凡武息狂躁,似有癫狂之相。这位佛友受他一刀一掌,受创甚深。”
      恒沙点头:“此人乃是五大传奇之一的中狂癫不乱,不知为何发狂起肖,杀了数多无辜百姓、戮尸夺心。忘尘缘欲送他前往杜宇山庄接受治疗,一路追至此处,不想竟碰上集境兵祸。”
      “若能治好中狂,自是最好。”帝如来道,“只是汝两人受伤甚重,暂时留在云鼓雷峰如何?雷峰佛脉应有助于你们恢复。”
      “这……”恒沙竟有迟疑,然而看看忘尘缘毫无血色的脸和断臂,立刻点头,“多谢佛首。”
      帝如来转头招呼无芯恒苦过来一人扶一个。恒沙化去江影、月华二刀,站起身时才发现佛首本相似乎有点奇异……但现在不是细思之时。她拾起被自己斩下的断臂,牢牢裹了起来。
      帝如来叹息:“这手臂……怕是接不上了。”
      “我会再想办法。忘尘缘为救我而失了一臂,我不能看他再残废下去了。”恒沙神色黯然,“是我拖累了他。”
      佛首无奈,欲言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只得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恒沙感激一鞠躬,匆匆跟上了无芯恒苦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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