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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竞天高 ...

  •   弃天出世,天下大乱。中原正道奋起抵抗,终是成功将小手一摊便满屏大招的神袛塞回了六天之界。
      然而之后又是罗睺复生、佛业双身、死国之乱、集境进犯以及佛狱进军,苦境当真不愧“苦”字,无一日安宁。
      四面烽火,狼烟并起。当云鼓雷峰因梵天入魔一事入世,招提便知自己天命将近了。
      将近,又或许是将尽?
      招提微微一笑,继续扫那落叶。
      生灭果报,不过轮回。轮回虽苦,却也有甘甜。
      其中真意,唯心自知。不管是缘是劫,渡过便是。
      只是……梵天……一页书……
      招提敛眸。
      忽闻山门喧嚣,激起层层劫灰。转头看,竟是末世圣传总教宿贤卿引了教众蜂拥上山,声势浩大。
      想必是为了梵天而来。招提有礼相迎,心中琢磨。宿贤卿此人虽名“贤”,行事至目前来看也无差错。然而力荐佛门先天梵天一页书成为末世圣传真宗,其心可诛,用意险恶。
      招提看着宿贤卿被引入勾陈山径,又看看那些手持火把火油的疯狂教众,不由轻叹:苍生……唉……

      恒沙摸摸自己的荷包,估量了一下厚度和重量,然后坦然在豆浆铺子里坐下。
      嗯~她今天可是带了很多钱!哦呵呵呵呵~~~~
      点了一碗咸的豆腐花,又要了两根油条一个粢饭团和两个豆沙包,算是早饭。恒沙活到现在估摸着也快两百年了,前世的事情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可有些习惯还是潜移默化地保留了下来。想当年雷峰众僧对一个七岁模样的小娃娃早饭便能吃掉这点东西可是连眼珠都掉出来过呢。
      恒沙塞下香脆金黄的油条,开始进攻粢饭团。
      这个世界不同于中国古代的一点就在于,这里的普通百姓大多依附于当地或附近的门派、武府生活。这个世界多出武林奇人,正儿八经的皇帝、皇族啥的压根不可能存在——因为就算存在了也打不过那些能人辈出的武林门派。
      许多称王者本身就是不世武尊,否则哪儿来那么大的震慑力统辖一方地域?而类似于弭界主、戢武王这类的似皇非晃的王者,大多是由于独处一界且武力强大,所以统辖百姓较为方便,也能出现血脉传承的情况。
      恒沙刚踏入江湖的那一年曾经总结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时代背景极似前世的战国时代,到处都充满不安定的因素。这样的世界是战争狂人的伊甸园,也是投机取巧的大商人牟取暴利的最好年代。武府之间如果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果一言不合就舞刀弄枪……好吧苦境人口实在太多了,好像怎么死都死不尽似的。
      而这个世界更要命的一点是——退隐的大咖好像到处都是啊!搞不好街上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有可能与一些成功退隐的BOSS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随时有可能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落到你头上!
      就比如说现在这样的……被害人与嫌疑犯之间的关系。
      恒沙感觉自己很冤枉。她只是恰好在今天出门又恰好在身上配了一把刀而已,偏偏今天就非常巧合地在这个镇子上发生了狂刀杀人案且地点离她只有三条街远。
      她很委屈地瞅瞅自己身上的棉布长裙,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一不是白发而不是魔头三更不是古代那种通缉令上长得鬼斧神工的人,怎么就有人认为自己会是杀了卖锅贴的刘老儿一家的凶手呢?
      恒沙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第一个跳出来指证她的人身上——那人身材彪悍却鼠目寸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嗯……在哪里见到过呢?
      她歪头沉思,完全无视叫嚣着要把她押去府门审问的差役。那差役见状大怒,伸手就向她抓来。
      恒沙侧身一让,左手抓住差役的臂膀就是一招大力摔跤——不要怪这娃动作粗鲁,任谁被打断吃早饭的美好时光都会满腹怨气的。
      “你说是我杀的,证据呢?动机呢?”恒沙转向那个大汉——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几个月前卖假药被她拆穿的人吗?这次是来报仇的了?!
      大汉脸色涨红,显然是没想到她被指认杀人竟还那么嚣张,支支吾吾半天,却愣是没再说出半句话来。
      “呵。”恒沙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一身狼狈的差役,“小哥,下次耳朵装点过滤的东西,别什么话都听,什么事都信以为真。”
      “就算人不是你杀的,打伤差役也是死罪!”差役脸色狰狞,明显是把她也恨上了。
      “哈?”她失笑,“小哥,你觉得以你这样的实力,打得过我吗?怎么这年头总有傻瓜要送死呢?”
      一来二去间,却有一队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的老人虽老态龙钟却依然精神癯铄,花白长眉不怒自威,一双眼睛更是精光四射。
      “是曲河老祖!”
      “曲河老祖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个小妞活不长了!”
      随着老人步步前行,空气中似乎也起了无形的威压,让四下的窃窃私语统统熄了下去。人群中的恒沙仍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竟是浑不将这方圆百里的管辖者曲河老祖放在眼中。
      “姑娘面生,怕是初来此地。”老者微笑,面目和善道,“老夫乃是此地武府之主,听手下人说姑娘似乎与狂刀魔有所牵连,不知姑娘能否赏脸移步至府上,详细一谈?”
      人群骚动,似乎是被“狂刀魔”三字激起了心中无边惧意。一时间无数惊惧、鄙夷、不屑、愤怒种种目光缠绕在恒沙身上,似有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手下人?”恒沙却是冷笑,下巴一点那大汉,“他吗?”
      曲河老祖蹙眉,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凭人一言捕风捉影,曲河武府的素质也不过如此。”她斜睨曲河老祖,笑得比他还亲切,“我还说你是我爷爷的七大姑八大姨她婶婶的儿子的岳丈的侄子的侄女的相公的儿子的孙子呢。”
      曲河老祖被那一大串亲戚关系绕得头疼,半响才反应过来:“你骂老夫是孙子?!”
      恒沙立刻摊手:“难道你不是你爷爷的孙子吗?难不成你是你妈通奸来的?”
      “竖子无礼!”曲河老祖暴怒,言未尽就是极招上手,脸皮赤红。恒沙怎么看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恰好踩中了他的痛脚,心里为欺负老人反思了一秒,身子却随曲河老祖刀锋旋转躲避。
      曲河老祖招招狠辣式式无情,爆发出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被劲风扫了出去,滚成一地哀哀惨叫。恒沙身形却如鬼魅在老祖刀锋下蹁转,口中银铃笑声不断,此刻听来反而鬼气森森。
      “老头,你以大欺小也就罢了,小辈我懒得和你计较。但此刻你不去追捕真凶反而在这里与我纠缠,你也不怕狂刀魔哪天回头来找你了?”她声若清风盈耳,话中所指却极尽嘲讽鄙薄。曲河老祖在此地叱咤半生,何曾受过此种羞辱?当下头脑一热,刀锋化作无数光影,如网,如星,便要朝着她迎头扑下!
      恒沙一撇嘴,伸手:“不堪入目。”
      那张刀光织成的巨网里就忽然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那手虽白虽软却有两道陈年旧伤布于手背上而破坏了美感,平日里是让人怜惜得不想多看的,此时却如鬼神之手般威慑尽显。
      那手在刀网中作细舞,一捻、一挑、一拨、一揉。手舞之姿毫无女儿家羞媚娇嗔之气,任何一个动作之后刀光都会随之减少消失。只是片刻,漫天刀影已然化无,曲河老祖面色铁青地连连后退,对面恒沙微笑着,慢慢松手。
      一堆玄铁细砂,从她掌中滑落。
      “老头,奉劝你别再惹我。”恒沙挑起嘴角,一笑森凉,“你若再寻衅,我便让这苦境大地上再无曲河武府。”
      “你……”曲河老祖脸皮已变得青紫。刚才不过一招,这少女却在一招之间就碎了他的宝刀废了他的经脉。若不是他功体稍有小成,只怕就连老命也要交代了半条去。
      那大汉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周围人群又开始三三两两地低语议论。他们受曲河武府压迫多年,虽知道曲河老祖无功不是武林翘楚却也算是小有所成,再加上多年威吓积压,让他们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心思。不料今日,这少女竟一招令曲河老祖败退,更放言会让曲河武府从此消失!
      ——这少女,究竟是何人?
      四下低语令恒沙颇有不快。她性格跳脱不羁,偶也会有偏激之举。但是连招提也不知道她有个奇怪的缺点,就是讨厌嘈杂的低语与咬耳朵的细声细语,一旦听到便会心下立起烦躁。现在周围低语犹如蝇虫嗡嗡,更让她心中陡生忿意。
      正当她想厉声喝停那些人时,远处却传来一个谦冲平和的声音。那声音淡然安宁,令人闻之便心绪莫名平和:“多年不见,恒沙姑娘武功更精进了。”
      一股清圣浩然的佛气随声而至,如风如雾,将她缓缓包围。恒沙在这种佛气中心绪渐渐平静,不由转头笑道:“许久不见,大师的修为也更深厚了。”
      来人正是多载不见的长发妖僧忘尘缘。他还是那身黑白相间的朴素僧袍,乌黑长发仍用数根钉在一起的木簪簪住;垂下佛珠长长,在白皙的颈上环绕。
      忘尘缘双眼紧闭,长睫若颤。虽说眼不能视物,但他脚下步履如风,眨眼间便穿过人群,到了她身边。恒沙心中好奇,歪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师怎会出现在此?难道又是到处云游然后又没钱了?”她语带微谑,果然见忘尘缘面有无奈。他转过头来面对她,让恒沙有一种在被他打量的错觉:“当初恒沙姑娘一顿辣椒饭,可是让贫僧念念不忘啊。”
      恒沙故作惊讶地眨眨眼,动作夸张地向他一拱手:“那我在此多谢大师惦记我的辣椒饭了~”
      “恒沙姑娘你……唉。”忘尘缘略显头疼地揽住她,虚虚一扶。她只觉手背上有温润如水的衣料一抚而过,随即消失。
      “不知大师因何事来此?”她收了玩心,正色道。
      忘尘缘听此言便神情严肃:“吾因狂刀杀人一事出关。洗罪三尊与吾同行,但前几日却在多处都传来狂刀杀人的消息,吾等四人便分散行动。吾循迹一路前来,却不想正碰到恒沙姑娘。”
      恒沙耳朵一动,蹙眉问道:“循迹前来?岂不是说杀人者才离开不久?”
      忘尘缘一怔:“吾没想到这一点,是吾失策。”
      两人旁若无人谈得正欢,周围看好戏的人则早在听闻详情之后便起退避之意——见那少女与那僧人相谈甚欢,可见那少女与某个佛家圣地渊源颇深。有些事不是他们这些百姓可以知道的,听了反而会惹祸上身。
      至于曲河老祖?
      在忘尘缘现身时他脸色便是五花八门,此时早和先前那大汉一样,不知遁到何处去了!
      “三条街外也发生了惨案,或许就是狂刀魔所为。不如大师与吾一同过去查看?”恒沙摸摸下巴,提议道。
      “有劳恒沙姑娘了。”忘尘缘一礼。
      “何必那么多礼?大师或许不知,刚才我还被冤枉来着。”恒沙委屈道,摊手,“不把真凶揪出来,我岂不是要一直担着这污名?”
      忘尘缘却摇头:“世人狡诈蒙心者多矣,佛祖尚且会受到污蔑。恒沙姑娘只需笑笑且过,何须记挂于心?”
      她更委屈:“我不过凡人心性,不像大师你那么豁达。要真是笑笑且过,只怕以后他们有什么污水都会往我身上泼。”
      两人此时正行到树下。秋日叶红,日光投下,照出叶影万千。忘尘缘俊秀的脸隐在明灭不定的树荫里,脸色似也不定。
      恒沙看他一副纠结的思考模样,撇撇嘴:“大师久居尘世之外,深受佛门真理熏陶,心境也是天生的阔达包容。却不知红尘之人爱恨多是非更多,有时候不是你愿意放它过,它就可以不再来缠你的。”
      忘尘缘长叹一声:“吾远离尘世久矣,尘世间有些事情反而更加不懂了。若是仍有人执迷不悟,便是应当揭露真相还恒沙姑娘清白与安宁的。”
      那是当然的——恒沙在心底里哼哼,面上却是一番笑意:“大师果然不愧是大师,才不像某个老和尚一样不知转圜,脾气又大得很!无端让人生厌!”
      “呵呵,相有千变,人心万变,恒沙姑娘若是真的讨厌,不去想便是。”
      “说的也是~”

      两人脚程极快,似乎只在一瞬间便到了血腥冲天的案发现场。卖锅贴的刘老儿一向生意极好,可以盘下一个小院子让一家七口住进去。这在当地本是一件令人极为羡慕的事情。可现在这个小院内却犹如鬼府森狱,鲜血泼溅得四处都是,残肢断臂也散落了一地。
      恒沙一进院门就差点被血腥气逼了回去。放眼望去满地都是从尸体腹中洒落出来的肠子,场面之惨烈,是当年她在凋亡禁决横杀三百一十七人时也没有的。
      然而忘尘缘别说后退了,他连眉头也没蹙一下,直接就进去了。
      恒沙跟在他身后,蹙眉道:“大师,这里有一股莫名异香。”
      “嗯?恒沙姑娘可分的出是哪种花卉?”忘尘缘面色稍变。
      恒沙耸肩道:“分辨不出,但我早年四处奔波时,似在西疆闻到过这种味道。”
      “西疆?”
      “是的。”
      忘尘缘在原地沉吟,恒沙则上前去查看刘老儿一家的伤口。周围的街坊邻居发现死者后只顾惊叫大吼,曲河武府也因先前与她纠缠而忘记收拾,可以说现场还保持原样——不过这副惨样,真敢上前收敛的也没几个人。
      刘老儿一家七口,两个老人一对夫妻两个小孩再加一个新娶的小妾。能看清身份的只有刘老儿的妻子与一个小女孩,其余的尸体则是成了尸块。头颅可分,但四肢躯干已然难辨。
      “杀人者太凶残了,竟然全部分尸了。”恒沙用脚尖踢踢刘妻的尸体,将尸体翻了过来,却见刘妻肚腹微隆,竟已怀孕多时,“TMD连孕妇也不放过!”
      “恒沙姑娘可否将死者伤处的模样描述一下?吾眼不识,却也能感受到血气极重。”忘尘缘走过来,却一脚踏进一滩血泊中。
      恒沙应了一声,撕下衣襟包住手去翻那些尸体,却是越看越惊骇,最后竟骇得不能言语。
      “恒沙姑娘?”忘尘缘诧异道。
      恒沙敛了心神,低声道:“七人,皆是一刀毙命,死后分尸。而且凶手并非将手脚整齐砍下,更像是随意划下的。”
      忘尘缘蹙眉。
      恒沙继续查看尸体,道:“伤口大都是长三寸到十三寸、宽半寸、深一寸左右的刀伤,开端伤口撕裂较大,尾端收合细小,中部极深,应该是弯刀所致。还有几处伤口像是利刃直刺导致,多位竖直,长四寸,透体而出,如果是同一柄刀,那应该是一柄弯似半月的月轮刀。”
      “等一下。”忘尘缘却忽然出声阻止恒沙翻动尸体的动作,“恒沙姑娘,你试着于一丈外用劲气破开其中一人的肚腹。”
      “嗯?”恒沙虽诧异却仍是依言照办。然而她的劲气只是刚一割开一具肚腹完好的尸体,那尸体便是猛然爆裂,半空里血花飞溅。如果不是她避得远,只怕她此刻就要满头污秽血腥了。
      “这……”恒沙极为惊诧。她前世有听说过淹死或闷死的人因气管被堵会导致肚腹中淤气不去,稍有微动就会爆体。据说火化尸体前也得先把尸体肚子剖开以防气体受热爆裂——只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如此……”身后忘尘缘微微叹息,语气中似有怜悯。
      “大师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回头问道。
      “这的确是狂刀所为。”忘尘缘走过来,站在她身侧,垂头面向那一块的尸体,“死者尸体被凌乱分尸,如果杀人者不是在仓促间完成,恐怕就是神志不清无意识所为;而且死者七人皆是不会武功的百姓,杀人何须如此狂暴乃至会令人爆体的劲气?综合先前吾所得线索来看,杀人者应是狂刀,而且还是一名武功高强却神智有失的刀者。”
      横沙蹙眉,跟上他的思路,道:“中原武林尚未有刀客莫名失踪的案例;加之先前我闻到的那股花香,难道狂刀来自西疆?”
      忘尘缘点头:“极有可能。”他袍袖一挥,撒下一片金光笼罩了那七具尸体。尸体遇光便如初雪消融,只留满地鲜血。恒沙听得他口中念诵梵经,应该是在超度亡魂。可心头仍有疑点未去,也不便在此刻相问。
      半晌,忘尘缘放下合起的手掌,转向她:“恒沙姑娘是否诧异为何狂刀来去无声?”
      她心中暗惊,点头:“刘老儿一家被害应该不久;而且先前我被人冤枉虽然闹出了一点动静,但也不至于会让一个疯癫的人逃走也无人注意到。狂刀杀人既疯且猛,应该不会单单于行走间蹑然无声吧?”
      忘尘缘道:“吾也感觉奇怪。狂刀从西疆一路来到中原,除非他是半途变故以至疯癫;不然就是有人刻意引导他前来。然而狂刀所杀之人毫无共同之处,难以看出其背后之人有什么目的。”
      恒沙沉吟,耳朵却突然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异响。她心中一动,一个想法便如惊电窜过脑海,让她面色渐渐变白。
      她结巴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忘尘缘问。
      “杀人犯仍在原地,没走。”她低沉道。忘尘缘闻言一愣,却耳听风声突起。恒沙身形如龙又如旋风,一瞬间袭地而起,腰畔长刀一出,挟带一片刚猛真气便向后堂檐梁处砍去,同时昂声怒喝:“出来!”
      狂暴真气化怒龙合刀光直扑檐梁之上,轰然一声檐梁便是尽毁。然而腾起的烟尘中却有一道邋遢身影如落魄的雄狮愤冲而出,又如灵猴狡动闪躲过剩余刀风,同时伴有一声怒吼:“哪个疯子想杀我!”
      “我这个疯子!”恒沙冷笑,先前被冤枉的怒气此刻尽数发泄在这人身上。手中刀光连绵不绝化成一片起伏银光,欲将这人重伤后生擒。
      “疯子该死!”那人又是一声暴喝,“呛啷”一声他的武器也随之出刃。狂刀手中血月弯刀划出一道不祥月弧,避开她的攻势便直袭她脖颈而去。
      “恒沙姑娘小心!”忘尘缘霎那回神,听声辨位便随即扫出一掌挡住血月攻势。恒沙趁机扭身闪避,转至狂刀身侧就是一招刀出血掌,刺向狂刀一直紧握的左手!
      狂刀虽狂,然而多年血战经验令他下意识松手让开那一招。恒沙手中流影长刀却又在顷刻间一转,自下而上横刮向狂刀左臂。狂刀侧转身以腰间刀鞘格挡下来,右手起势血色万舞,朝她当头劈下!
      “哈!”恒沙哼笑,身影如鬼魅忽退。狂刀一击劈在空处,左手一捏掌心空空如也,他一呆,便是怒喝:“抢心者!死来!”
      “嗯?”恒沙与忘尘缘皆是惊疑,扫眼一过却见血泊中一颗成人心脏,又是一呆。
      ——狂刀先前左手所持之物,便是人心?他疯狂杀人,只为人心?停留不走,只是因为已得人心便无需再走?!
      三个问题瞬息闪现,然而思维再快也快不过狂刀的攻势。他人心被夺再度狂性大发,这一刀,比之方才快了不止一倍,狠了不止一倍!
      恒沙心知这一刀怕是躲不过去了,所幸横刀于头顶生生接下这一招。“啪啦”一声,她足下青石板被两人相拼时激发的真气压得粉碎,双足陷入地面。脚疼,手却更疼。流影刀身隐约发出“喀拉”裂声,这柄长刀,怕是再也无用了。
      然而狂刀哪肯甘休?刀被接下,脚却不停。他右脚于半空猛然踢出直踹恒沙胸口,凶猛之势竟生威风。恒沙足陷地手举刀格挡无法挪动,旁边却有另一阵风声忽至。
      她脑中灵光一闪,手转刀柄用力推开狂刀的血月弯刀;身体随之向后倒下以期避让狂刀那一脚。她倒得很快,却不及狂刀快,眼见那一脚仍要袭到她胸口,斜刺里却突然冲出一人,正是一直无法插手的忘尘缘!
      忘尘缘目虽无法视物,右手却极其精准地穿入两人胸脚即将相接前的唯一缝隙。他左手一横接住恒沙即将倒下的身体;右手涌现佛光挡下狂刀凶狠的足击。
      双方都是一顿。忘尘缘右手青筋毕现,他一用力佛光大涨,竟生生将狂刀推了出去!
      恒沙双手也是不闲,眼见狂刀攻击未果又受佛光刺激想要逃走,左手一甩流影刀断刃呼啸而出直直刺入狂刀后背。狂刀门哼一声并未回击,身形如风转眼不见,身后血迹殷然。
      又是“喀拉”一声。恒沙诧异她身上已是无刀,这是哪来的裂声?
      “恒沙姑娘……”耳边响起忘尘缘惊疑的声音。她转头,就见那张俊秀温文的脸近在咫尺:“怎么了?”
      忘尘缘不语,只是转头面向她的手腕。她随之看去,只见自己右手已经耷拉下来兀自晃荡不休,看上去像是骨折了。
      恒沙:“……”
      忘尘缘扶她站起,怕她双脚剧痛站立不稳因此双手一直虚扶护着她。恒沙却似是没注意到脚上的剧痛,身形虽有摇晃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眼神诡异至极,像在看一个西洋摆钟。
      “……恒沙姑娘,你伤势有点重,需要马上医治。”忘尘缘见她这样,不由出声提醒道。
      恒沙却是一脸无所谓,挥了挥右手:“没事啦!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过现在终于可以确定狂刀的身份了!等抓住他以后就可以洗清我的污名了!”
      忘尘缘皱眉:“恒沙姑娘知道狂刀的真实身份了?”
      “是啊。”她笑,笑出了牙缝里的丝丝寒气,“‘平生醉在竞天高,不畏沉沦兀自牢。月影随光刀指月,刀光覆影月求刀。’”
      “俺真是TMD好运气!和‘中狂’癫不乱过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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