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梦闲人》猫猫咪home

31、花漏迟

　　他化虽身受重伤，但思维并未迟钝。见月飞白如此惊异与谨慎便能猜到她是私自前来救援，因此对这莫名而来的贪鬼更添警戒：“阁下前来何事？”
　　一骰间目光飞到月飞白稍显紧张的面上，暧昧低声道：“自然是为了接回翘家的艳鬼啊。”
　　月飞白闻言一僵，色厉内荏道：“吾早已向老鬼王请辞，伊也应允了——贪鬼，莫仗着昔时情义大放厥词——吾还未与汝一算跟踪吾一事！”
　　“哈。”一骰间诡笑不止，“艳鬼，老鬼王允了，可主上不允呢。”
　　这回三魔一鬼都彻底怔住了。
　　月飞白惊怔且不去提，他化和断灭则是通过一骰间一言猜到恒沙未死。然而当日恒沙为涤罪犀角上万鬼反噬之惨状他们皆是有目共睹的——猛鬼十八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化阐提布计百年、草蛇灰线才将恒沙三元齐聚顺利复生，怎地猛鬼十八道不过花了短短数日便使恒沙复生？
　　更重要的是，恒沙怎么还成了猛鬼十八道之主？！
　　一骰间欣赏了一会四人呆若木鸡的样子，手指翻飞间三枚赌骰依次相撞：“艳鬼，麦以为汝为艳鬼道找好继任者便可抽身而去。如今十六鬼王一一苏醒，内忧外患更胜昔年二十八族内战之时。老鬼王怜汝母女同命疾苦、允汝离开，小主上却重你器你也还未失清醒，自不会轻易放过你。”
　　月飞白回神，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主上……她还未散魂入六道吗？”
　　一骰间耸肩，宽大的衣服就从他一侧肩头滑落，云一般堆积在他精瘦的腰间：“在她布置完七道命令之后，老鬼王才狠下心动手了。”
　　“那如今泥犁森狱内，仍是以老鬼王为尊。”月飞白沉冷下眼眸。
　　一骰间瞥了眼拳头蠢蠢欲动的他化阐提，自发自觉地将衣服穿好：“莫急着反驳吾。艳鬼，汝不想知道小主上召回汝的旨意原话吗？”
　　“伊讲什么？”月飞白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一骰间闻言，咧嘴笑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吾的俩侄子和俩侄媳妇平安带回泥犁森狱；若是少了一个侄媳妇，贪鬼汝就把自己抵债！’”
　　三魔一鬼顿时齐齐黑线。
　　一骰间掩面，状似在痛心疾首：“所以说吾此行任务艰巨啊——吾不止要抓艳鬼汝一个，吾还要抓登道岸那个榆木脑袋的道姑啊。”说着贪鬼的流皮面目又转向脸黑似锅底的断灭阐提，“魔城少君，区区在此得先向汝赔罪了——若是无法以理说服，少不得要动武。”
　　“不准伤害无幻！”断灭低喝。
　　“哈哈哈。”一骰间笑意忽多了几丝讥嘲，似在嘲笑断灭不自量力，“麦当吾施礼在前便可威胁吾。若吾当真动手擒人，凭汝现状，又能奈吾如何！”
　　断灭一声低喝，长戟出手指向流氓模样的白面男子：“你若是伤无幻一分，断灭阐提誓死也要取你性命！”
　　一骰间兴味挑眉，弹出一粒赌骰又稳稳接住：“魔城少君之痴情，真是令吾惊叹。然而——”语未毕，他之身形真如鬼魅般闪现于断灭身后，二指并起轻巧搁在断灭颈上，“若不是老鬼王授命、同意百鬼物移，汝早已身首分离、战死艳凉！”
　　旁观至此，气氛早已是剑拔弩张。他化强撑着起身，拦住一骰间的招式：“阁下何必再多加试探。吾族子民凋零如此，又早已四面楚歌，骤得一助力便当喜不自胜——阁下不必再强硬言语以彰实力，吾等愿意听从恒沙姑姑的安排。”
　　一骰间闻言收手，朝他化阐提拱手一礼：“多谢魔主体恤。猛鬼十八道必当以盛礼相迎。”
　　断灭阐提这才明白一骰间不过是在用言语激他，暗恼自己伤重竟也失了判断，一时尴尬不已。
　　一骰间却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袖手瞟向面色纠结挣扎的月飞白：“艳鬼，老鬼王和小主上都已是允了汝之心愿，汝还在烦扰什么？”
　　月飞白愣愣抬头，不想过去发下的桎梏誓言竟然这般轻易摆脱，犹自怔怔。
　　一骰间又道：“吾知汝在顾虑什么——厉鬼奎木狼虽是汝父亲，但他犯下的错，不会祸延到汝身上。汝不用自责不已，背负那么多。昔年汝发下誓言任鬼王一日便一日不嫁，然现今沧海已过、世局更替，何必再固守于过去？”
　　他上前一步拍拍月飞白肩膀，状似深沉道：“好友，吾不怪你，吾原谅你。”
　　月飞白登时哭笑不得：“贪鬼，汝从何处学来的这副城府模样？”
　　“哈。”一骰间在魔主针刺般的目光下悻悻收回手，“不过是担心汝会过不去自己这一关，搏汝一笑而已。”
　　月飞白凝望他化，心中喜悦忧愁共起，百感交集，叹道：“非是吾矫揉造作，而是……主上心意，月飞白明白。可依汝所言，十六道鬼王并起，叛族的厉鬼饿鬼与黑海森狱更是虎视眈眈。吾原本下定决心做一个为情背义的短视女子，亦已早先安排好一切后续——主上如今堂而皇之召回吾，岂不是平白送给他人攻讦伊的借口？”
　　一骰间哼笑一声，右手掌中赌骰骨碌碌滚出了三个六点：“这便是主上之目的。”
　　月飞白一怔，难以置信：“主上……何时有这般深沉的算计了？”
　　一骰间又是一声冷哼：“这算什么深沉，你我都能猜到的心思，其他十三鬼王会猜不到？主上要清理的，是十六鬼王手下不安分的小杂鱼而已；真正的杀手锏，当是从老鬼王处杀来。”
　　月飞白苦笑：“老鬼王与主上的心思……真真是让人难以揣摩。”
　　一骰间再次在他化目光逼视下拉好散下的衣襟：“总之，艳鬼，汝没有别的选择。”
　　月飞白伸手拉住他化的衣袖，向他化展露出一个艳美的笑容。他化有所感触，轻轻抚摸那张令自己思念甚久的容颜：“峰回路转的惊喜，总让人感觉不真实。但吾从无畏惧。”
　　月飞白亦道：“那吾也不会怕。”
　　一骰间转开目光，怕再看下去会被闪瞎自己的钛合金狗眼，撇嘴。
　　却闻月飞白疑问：“但吾若回归，继任者吾该如何处理？”
　　一骰间甩出两枚赌骰，朝上的一个是三点另一个则是五点：“不用处理，伊自有任务。”
　　月飞白倏然转头，顾不得再与他化温情脉脉：“难道……？！”
　　一骰间冷笑，似有点不齿：“既然吾负责‘绑架’你们几人，那么剩下的一者，自有他人负责。”
　　“难道主上仍未放下？！”
　　“主上脱离先前魔躯之时，唯有汝在场。汝当最为清楚那一场脱离逻辑的闹剧目的为何。”
　　月飞白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吾本以为主上布局设计自己死亡后便该死心了，没想到她还放不下那个鬼和尚！”
　　一骰间无聊把玩手中赌骰，漫不经心：“吾虽看不起主上耽于儿女情长，但她之固执倒真是令吾叹服——她猜到蜃海泊舟望云阙不会如她拜托的那般照拂魔城、甚至有可能翻脸相杀，所以特意命吾前来接应。同时另派一人出面三教仲裁，为帝如来辩护。”
　　“若依你所说，牧羊坡那场血溅，的确是恒沙姑姑自己一手策划的了？”他化突然问道。
　　赌骰相滚的声音停住，月飞白同样缄默不语。因着魔主压抑着极端怒气的一句话，魔皇陵内气氛一时僵滞。
　　月飞白求救的目光投向一骰间，一骰间接收到后却立即飘开三丈，生怕自己成了被魔主出气的沙袋。
　　月飞白无奈之下只得再三斟酌，小心翼翼开口：“他化……”
　　他化收敛怒气，低头与月飞白额头相抵：“吾知这与汝无关……吾这几日心中一直都有此猜想，如今得到证实，怎么说也算放下一椿大事，呵。”
　　月飞白却被他末尾那个阴冷的呵笑吓得浑身汗毛竖立，心想等到了泥犁森狱，恒沙怕是有的苦头吃。
　　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安排的继任者，月飞白便不由迟疑：“只是依照蜃海泊舟的性格，帝如来遭到报复的可能性只会更大——主上只安排了令使一人负责帝如来之事吗？她真的放心？”
　　一骰间又是撇嘴：“艳鬼，整个泥犁森狱内要论胡搅蛮缠的本事，除了闲花令使，还能‘舍她其谁’？”
　　“哈。”月飞白低笑，因着内元不济整个人显得精神萎靡，恹恹无力，“但愿主上别后悔……这一出安排。”
　　一骰间瞥她：“汝在担心什么？”
　　月飞白不语，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化阐提，生怕他被人抢走似的。